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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两边 ...

  •   周明珍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如果知道偷生竟然是条蛇,不,是因为自身意识冲突导致精神分裂,最后变成两条不停互殴的大蛇,那她即使会被困死在那个该死的世界,也不会同意过来解决蛇的事。
      反正她在这个小世界里过得还不错。

      刚才偷生一出现,原先留在破庙里避雨的人,基本都哭喊着各朝一边方向逃跑,连行李都忘拿了。
      如今此处还剩三个人:为了偷生而来的周明珍,以及那对不知底细的师兄妹。
      周明珍站的靠后,拇指交错捏碎手镯上的碎晶,启动里面的“青花结界”将自己及周围包裹,试图先这样抵挡观察一二。
      那位侠客姑娘与她师兄还算镇定,前者拔出一把半人高的大刀,后者不知从哪翻出来两截短棍,上下组合成一根漆黑铁棍,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尤其是纵身跃起,试图跳上偷生、打它七寸的时候。
      侠客姑娘拔刀时匆匆给周明珍落下句:“你快跑。”
      在结界生成的瞬间,她紧随师兄的身影,两手握刀柄,踢刀借力,砍向那条受伤的白蛇。
      他二人原来也是为了偷生而来。

      周明珍带着自己的可移动防护结界,躲在那栋破庙的废墟间隙,观察外面情况。
      她看着二人的招式,觉得眼熟。想了半响,终于发现,这两个人的身法招式,像极了京城里那位继丁竹之后的除邪大师,宋惊然。
      周明珍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心想:一个替身符偶的事,老先生自己不来抓偷生,倒是让他俩徒弟过来送死。
      可这位是什么时候偷偷收的徒?他不是这些年都被京仪司死死看着吗?难道是褚禾隐瞒不报?不可能啊……
      周明珍记得这位厉害人物,自丁竹因为几被围杀,盛怒之下杀了九卫、禁军不知多少人、成了大安从皇帝到朝臣所有人的心腹大患后,宋惊然这个也有奇特本领的人,这些年几乎是被软禁在京城里,京仪司对他名为保护、实为监督,死死看着,生怕他再变成当年失控后见人就杀的丁竹。
      周明珍盯着这对配合默契、不断打出物理伤害的师兄妹,垂着眼眸心想:算了,无论你们跟宋惊然是什么关系,目前的问题,是怎么抓住偷生。
      周明珍在内心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顺利,这样也好让自己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她正这样想着,远处接连飞来箭矢,落在两条蛇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周明珍:……
      怎么说呢?
      伤害不大,挑衅意味十足。
      果然,下一刻,偷生合二为一,开始发狂。

      成阳城,沈灵家里有着不少人。
      连月左手撑伞,右手扶着木梯,小心上去,取下来了那面铜镜。
      沈灵与她夫君孙守义,一个几次想过去找韦连月问个清楚,一个诚惶诚恐地拉着自家娘子,看着自家院子里握着刀的“冷面阎王”们。
      庄含见韦连月拿着镜子瞧的仔细,问她:“这镜子可有什么异样?”
      连月缓缓摇头,指腹轻轻划过镜面,她静待片刻,没有一点共鸣的迹象。
      连月把镜子暂时放在庄含手里,满脸严肃走到沈灵对面问道:“你们可还记得,给你们这面镜子的人,长什么样?”
      沈灵:“你先说,你带着这么多人莫名其妙闯来的我家,又把这面保佑我家平安的镜子拿下来,是要干什么?”
      连月半真半假告诉她:“沈姐姐别误会,不是我唐突过分,实在是发现了这镜子其实不是什么好物件,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了它后,大事没有,小事不断?”
      沈灵看起来有些动摇,孙守义心里却奇怪上了。他心想:哪家人家里不是大事没有小事不断?
      连月见沈灵表情,继续说:“好姐姐,我今日听东湖边降妖的大师们说,这东湖里面的妖怪原先是被个人,封在她的一面法器镜子里。六七年前,镜主人仙逝,里面的妖怪也趁机逃出来,躲在东湖里修炼,打算毁了那面关了他们许多年的镜子。我听是镜子,便多嘴问了问,听那些大师描述的模样,像极了你家里这面。我怕这东西真是个祸害,一时心急,就央求这几位大人赶紧来你家看一看,若真是那面镜子,那可真不能留在你家里,害了你与姐夫啊!”
      庄含听着话,做出一副仔细查看的动作,抬头说:“这镜子的确像大师所说的那面。”
      沈灵觉得这太巧了,心里并没有那么相信,而且这些人跟韦连月一唱一和的,简直是要逼她相信,搞得她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孙守义见夫人面色不对,决定顺坡下驴,帮夫人做次决定。
      他住着沈灵的手,站在她前面,弯着腰笑意盈盈给连月说:“诶呀!我就说这镜子有问题。韦姑娘,多亏你察觉不对,过来替我们夫妇两个收了这镜子。我跟玉娘真是……大恩不言谢,等哪天你来我家店里吃粉,必定叫你吃的饱饱的!”
      连月抿着唇,心里有些难受。
      她说:“多谢姐姐、姐夫的好意,这镜子我且拿走,改日必定送来个更好地辟邪物件。”

      连月带着人出了孙宅,边走边吩咐庄含:“现在去你们那个据点,看那两个中邪了的人,你留两个人在这儿盯着沈夫人和孙公子。镜花水月镜本体一走,我怕他们两个还有家里的仆役,被留滞在家里的邪气侵扰心神,出事了也没人知道。”
      庄含:“是。”
      刘恒在后面问:“不先去东湖吗?”
      “不急,”连月很是平静,“相信你们寸心姑娘,这还没入夜呢,慌什么?”
      “可是……”
      “丁竹尚有法力可以自保,那两个乞丐和更夫却是普通人,若是不赶紧去救他们,怕是真要准备准备,把他俩送去义庄了。”
      连月忽然停步,转身看着这群心思各异的人,缓声说:“我知道各位大多觉得,与其救两个没什么用处、尤其还有个是混吃等死的无赖乞丐,不如优先帮丁竹这个能帮你们干大事的,似乎这样比较值。但是,就拿当官的和种地的,从本质上看,不都还是人吗?既然如此,除非他们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否则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先分个高下?别人如何我不管,可我既然在这儿,况且丁竹那里本就可以再等等,那我就得先救他们。”
      说完这些,连月拿着镜花水月镜,撑着伞,快步向前走。
      庄含最先反应过来,给后面这群人留下去“都快点、别叫人看了我们笑话”,小跑几步跟上步伐飞快的连月。
      后面一个人感慨说:“只听这么几句话,我刚瞧着这位韦姑娘,倒是有些像那位何月姑姑。”
      刘恒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像什么像?就这种人,真到了时候指不定干什么呢!”
      旁边的杜奎不解问:“我说老刘,你这是什么意思?万一人家韦姑娘真是个跟何月姑姑一样,愿意救万民于水火的人呢?”
      刘恒握紧刀鞘,嘲讽般说:“是又怎么样?好人不长命,真若如此,倒不如不救,也能让自己在这世道里多活些年。”
      雨水打在一把把被举起来的面上,落在这群人耳朵里,竟然像是老天在给刘恒说的这几句话鼓掌。

      庄含几次张嘴,想说的话没来得及出口,他们人就已经到了九卫的暗所。
      还未进去,连月就闻到了蛇的滑腻味道,让她想起来偷生的口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回头见刘恒几个人也到了,趁着庄含敲门,连月说:“刘恒、杜奎,这里可有雄黄、蛇灭门?凤仙花也行。”
      杜奎:“我记得应该是有雄黄。成阳这边水多,听说以前夜里有水蛇上岸进家,城里百姓家里几步都种了些驱蛇的东西。”
      连月:“那就好,麻烦几位等下在院子里多撒一些。”
      杜奎:“连月姑娘觉得这里,有蛇?”
      连月:“闻到了些腥臭味,以防万一,还是先准备了比较好。”
      腥臭味?
      有几个人努力去闻,什么都没闻到,反倒沾了一鼻子水。

      进了宅子,杜奎带着几个人去找雄黄,准备沿路都撒点。连月则跟着庄含等人,去分别关着更夫和乞丐的地方。
      她一边走,脑子里边浮现今天庄含给“自己”说的事。
      昨天乞丐和更夫清醒时候,他们分别问了这两人,在他们来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乞丐姓马,被人喊马有缺;更夫姓刘,排行老三,就叫刘老三。
      昨天夜里,打更的刘老三敲着梆子走到东湖这边,觉得这里水雾弥漫、湿漉漉的。他仰头,两三点雨水打在脸上,滴的他闭上了眼。
      刘老三边低头边抹了把脸,眨着眼睛说:“怎么忽然要下雨了?”
      等眼睛好受点了,他终于抬头向前看,看见了个弯曲婀娜的身影,朝他缓缓走来。
      彼时,马有缺被饿醒了。
      他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后,捂着头从角落里爬出来,走到街上,正准备去东湖这边搞点吃的,碰碰运气。
      他晚来一步,没赶上这场雨。
      这个瘸腿乞丐见大半夜街上站着个人,一动不动的,差点被吓死。
      他想起来这些日子的传闻,正拖着腿要跑,眼睛先认出来更夫的衣服。
      瘸腿骂骂咧咧朝人喊:“刘老三!你大半夜不打更站这儿干什么呢?”
      喊玩又狐疑起来:这刘老三,平时瘦生生一个人,今晚上怎么瞧着胖了?
      估计是他那个在县衙当差的亲哥又给他什么好东西吃了。
      马有缺心说今晚上自己可以好好吃饱了,兴奋得拖着自己的腿走过去,一只手先拍更夫肩上,感觉到一手湿前先说:“你怎么不搭理我?”
      马有缺把手收回来,心里逐渐升起害怕:“刘老三?老三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开始害怕,怕到忘了自己那条瘸腿,后退的时候一屁股坐到在地上。
      刘老三终于倒下,正正好好,压到他那条瘸腿上。
      “救命啊!杀人了!死人了啊!”
      马有缺见左边客栈二楼有间屋子还亮着灯,就扯着嗓子大声喊,同时拽自己那条被压着的腿,可这腿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了一样,怎么都纹丝不动别说,刘老三身上的水逐渐浸透他的破烂裤子,向上蔓延。
      马有缺感觉自己好像掉进河里,呼吸不了,一张脸憋的青紫,眼眶发白,几乎窒息晕死过去。
      “凝心静神,鬼魅皆除。破!”
      这道清澈敕令好似天音一般,不仅救了马有缺,还救了这位胆大到,敢和“邪祟”互掐脖颈的刘更夫于水火。
      等刘老三意识回归肉身,终于知道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压在马有缺的残腿,两只湿手还掐着马有缺的脖子。
      当然,他自己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好,脖子正被马有缺掐着,而且这死瘸子劲使得太大,又脏又长的指甲已经扎进了脖子附近的皮肤里。
      马有缺的手被人移开时候,在灯笼光下,刘老三看见他十个指甲尖上全是血。
      刘老三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又湿又黏。
      他把手放鼻子下闻,是血味。
      刘老三感觉眼前一黑,胃里的东西上涌,弯腰吐了起来。

      “醒了?”
      刘老三杯被吓得赶紧松开手向后退,同时胃里翻江倒海,吐了逐渐清醒过来的周瘸子一身枯枝烂叶的东湖水。
      众人被这些臭水熏得倒退几步,手掌扇风,面露嫌恶。
      “这人是被埋河底了吗?这嘴怎么连河底的黑泥都能吐出来?”
      他话说完,刘更夫嘴里甚至崩出来一条鲜活的小鱼,正在地上各种扑腾。
      刘恒被熏的眼疼,实在受不了刘更夫这么没完没了的一直吐东西,就问把人弄清醒的丁竹:“寸心姑娘,你有没有什么丹药术法,让这家伙别一直吐了?先不说兄弟们能不能受得了,等会也难收拾啊!”
      上头不愿意让百姓知道世界上真有些妖魔鬼怪,他们这些干活的为了不让人发现,跟着处理完事情后,基本还得再干一下后勤打扫的工作,非常辛苦。
      反正,刘恒至今还记得他几年前在某个巷子里,大半夜跟人一起解决血渍的事。
      丁竹捂着鼻子说:“我去解决了那个鱼妖,尽量早点抓它过来,你们看好他们两个。明天还是按原计划,如果晚上我还没回来,就去敲个钟。”
      她转身朝东湖走去,站在岸边,看着逐渐笼罩四周的水雾,转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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