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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潜在魔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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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弟?”
“阿弟,醒醒?”
一道女子急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远时近,她低声呼唤着,想要得到他的回应。
顾流年眉头紧皱,浑身伤痕累累却动弹不得,身下是干涸的血渍,粗大的铁链牢牢束缚住他的四肢,丹府内的反噬更是让他吃尽了苦头。
女子轻轻拨开他额间被汗水侵湿的碎发,指尖温柔地拂过面前之人的脸颊,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熟稔道:“阿弟,是我呀。”
顾流年艰难地睁开一道眼缝,可还没看清来人,就小幅度地晃了晃头,想要躲开她的碰触。
女子不在意这些,惊喜道:“你醒啦!”
顾流年眨了眨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抬起头,极力想要看清她。
室内昏暗一片,唯余墙壁上半人高处燃着两盏橙黄的火烛,豆大的亮光忽明忽暗,瞧着也是徒劳的。
“阿弟,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女子双手捧起他的脸颊,不顾他脖颈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神急切又期盼地看着他,好像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咳咳,”顾流年喉头一痒,又咳出一大口黑血,他无意识地重复着女子的话,“你、你是谁……”
女子红唇微启,她道:“我是你阿姐啊。”
顾流年张了张干裂破皮的嘴,在女子殷切的目光下,重复道: “……阿、阿姐?”
两人离得很近,顾流年喘着粗气,眯着眼一寸寸地打量着她的脸,可下一秒,他忽然瞪大了眼,口中怒骂道:
“妖物!恬不知耻,竟敢夺舍我阿姐!”
话落,又一阵猛咳,这句话耗尽了他所积攒起来的气力。
女子闻言脸色骤变,姣好的面容顷刻扭曲,仿佛瞬间被激怒般,径直扇了顾流年一巴掌,可打完后她又立马后悔了,抱着他单薄的身躯低低啜泣,口中语无伦次地道着歉:
“不……阿弟,我不是故意的,阿弟……你救救我……”
顾流年被这不遗余力的一巴掌给打昏迷了,等再次恢复意识时,刺目的白光弄得他睁不开眼,他恍惚间又听见有人来了。
“这小子还没死呢。”
青年用脚尖踹了踹,嗤笑道:“果然是泥沟里的臭虫,还真是顽强得很呢。”话头一转,又看向身旁提着药箱之人,笑道:“孟辞,你确定他的金丹你真摘干净了?”
“你若不信,大可自己试试。”
孟辞也不正眼看他,只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密室。
“切!”北枭翻了个白眼,不耐道:“不就是今日轮到他了吗……”
心里夹着火气,他下手便没了轻重,手里握着的长剑在顾流年腹中来回翻搅,冷笑连连。
魏昀眼瞧着顾流年又昏死了过去,才缓缓出声制止道:“好了。”
北枭兴致缺缺地拔出入梦,瞥了眼上头的黑血,嫌弃地挥了挥长剑,招呼也不打就自顾自地走了。
长剑离体,顾流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指尖无力地蜷了蜷,握拳的力气也无,他连痛苦地嘶喊都做不到了。
魏昀看着面前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眼底并没有多少同情,他淡淡道了一句:“不知死活。”
面前之人好像听懂了,汗湿的乱发遮盖了他的脸,顾流年缓缓地勾起带血的唇角。
魏昀才不在意,眨眼便消失无踪,室内又归于久久的死寂。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顶着“顾黎”脸的女子又来了,她心疼地环抱住他,替他小心清理着数不清地伤口。
“阿弟,你想明白了吗?带我走好不好?”
女子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伤是何物造成的,但她却故作不知,替顾流年包裹住腹部那黑洞洞的伤口,耐心地劝道:
“只要你答应我,我便放你离开。我们俩永远地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好怀念以前的时光……”
顾流年张了张嘴,无声应了一句。
女子紧盯着他的唇,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抬头看他一眼,问道:“什么?”
“……好。”
女子呆愣一瞬,眼眸一点点亮起,她反复确认道:“当真!?你、你……”
“当、真。”
顾流年垂着头,喉头滚动,一字一顿。
“——咔嚓!”
四道刺耳的锁链响起,失去了锁链的束缚,顾流年宛如破布一般,直直向着地面倒去,女子反应极快,一把捞起了他,让顾流年枕在她的臂弯。
灵药不要钱一样,一瓶接着一瓶往他嘴里倒,她掌心聚气一道灵光,粗暴地替他催化药力,好似一刻也等不及。
这一番操作下来,顾流年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灵力,有了灵气的滋养,他的意识渐渐回笼,待看清眼前之人时,他的眼底闪过癫狂之色。
他仰头望着她,在女子不解的眼神中,缓缓抬起了手,忽然起身猝不及防地将她压倒在地。
顾流年眼眸赤红,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声嘶力竭道:
“你该死!你该死!!”
“你毁我道途!杀我阿姐!你该死!!”
女子被掐的面色青紫也没有反抗,除了最初的惊诧过后,她的嘴角艰难地想扯起一抹笑意,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那双青筋暴起的手也感受到了,但仍旧没有卸下力道。
顾流年求的就是一起死!
“你骗了我!你该死!”
女子嘴唇嗡动,字不成句:“我、我……该死……”
随着她断断续续话音落下的,还有胸口中了一箭的顾流年。
顾流年身上的血几乎都快流干了,哪怕这样他也不愿放手,在他即将倒地失去意识前,密室的大门被彻底打开,四到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顾流年还是没能死去,等待他的仍旧是无尽的黑暗与屈辱的折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女子再一次打开密室大门时,那个她曾以为是救赎的青年,已经在无边的黑暗里咬破手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顾流年怎会是最后一个?
不是宋惜故意贬低自己,但他的资质确实比她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宋惜十分好奇,又目光一转,向他名字下的那一行小字看去。
比起她的评价,其上内容简短,只写道:
水火双灵根,神魂不稳。
宋惜第一反应:双灵根!好资质啊!
难怪他修炼速度那么快。
但转念一想,水火乃是相克灵根,极容易筋脉堵塞,爆体而亡啊!
这哪是好资质?催命符还差不多!
“可不嘛!太惨了!”
身旁之人忍不住赞同了句,宋惜被这突然的出声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转头一看,发现是个俏丽的少女,瞧着年岁也没比她大多少。
两人视线相交,随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吐槽,竟然被她顺嘴说出口了。
少女露齿一笑,亲切友好,她出声缓解尴尬道:“你可有看到后头的四字?也是要命的存在呢!”
“我看看哈。”
当看到“神魂不稳”四字后,宋惜又替这小子叹一声命硬。
神魂不稳,修炼起来易走火入魔呐!
这顾流年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潜在的魔头啊,惠剑宗敢不敢收还是个问题呢。
这样一通对比下来,宋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了呢。
能看到顾流年幻境结果的可不止她二人,就连高台上的惠剑宗弟子们也忍不住惊讶。
如此“悲催”的资质,他是如何通过百丈梯试炼的?
“这样的人,就算进了惠剑宗又如何?”
“是啊是啊,潜在的敌人啊!”
“大家离他远些,切莫被他祸害呀!”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句,连面都没见过的顾流年就被大家自发孤立了。
宋惜心想,也不知他听到了会作何感想。
高台上,惠凛居于一众弟子之首,他抬手压了压,沉声宣布道:“至此,惠剑宗五年一次的宗门大选结束,未能按时抵达者皆自动淘汰。”
他的声音一出,台下叽叽喳喳的人便自发收了声,纷纷仰头,等着他的下文。
“经过水镜的分析,想必诸位已经对自身有了初步的了解。”
惠凛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枚玉简,他指尖输入灵力后,垂眸望着广场上攒动的人头,淡声道:
“前五十名随我进内门,其余弟子归入外门修行。”
这道安排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宋惜则是处于懵逼的状态。
她都倒数第二了,应该算是入外门的吧?
“这位……师兄,”有人怯怯举手,鼓足勇气发问,“那我等入了外门的弟子,是否还有机会再进入内门?”
“噗嗤!”
周围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嘲笑声,他的脸瞬间爆红,立即将手收回,羞怯地低下了头。
他因着衣着朴素,话里还夹杂着乡音而有些自卑。
惠剑宗下辖极广,与世俗也无异,并不是每个地方的人都说得好雅言的。
宋惜他们一开口,别人也能听出二人是来自凡俗之地的。
“无妨。”
惠凛看向那名弟子,补充道:“每五年,宗门都会有外门选拔,已筑基或者表现优异的弟子,皆可入内门。”
有了他的“先身士卒”,后面又陆陆续续有人发问,惠凛都耐心解释了。
“……大家跟随接引的同门下去安置吧,明日早课切莫缺席。”
惠凛话落,便走下了高台,他身后还跟着几十号新弟子,瞧着很是威风,人群自发给他让路。
宋惜刚想跟着下去安置,身旁此前搭过话的少女忽然扯了下她的袖子,迟疑道:“你要不再等等?我看他们好像是冲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