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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古森元也|金鱼 ...

  •   *又在写我最喜欢的天降幼驯染了

      从小到大,我都很喜欢夏日祭典上的金鱼摊位。各种颜色摆着尾巴在水里游动的金鱼,每一只都像拥有属于它们自己的裙摆,不同摊位挂灯的影子倒映着,又被尾巴扫来的水波冲乱,它们各式各样,在水里荡开的样子比什么都好看。
      于是我总是在思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人在空气中活着也许也和金鱼没什么两样——那么,这样的我会不会也是一条被人注视着的金鱼呢?
      每次我把这样的疑问说出口,身边的人不是反驳就是嘲笑,在众多令人烦躁的声音里,只有古森元也与众不同。
      “金鱼?很漂亮啊。”
      他总是这样说。

      我和古森元也的相遇相识像是命运开的玩笑。
      东京十三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日本人外国人,都市小镇和乡下,各式各样的元素充斥在这样一片区域。很早之前,我和父母还住在祖父母家附近的一套房子里,传统日式结构的房间总是在下雨天吱呀作响。头顶摇晃的灯总是让我想起夏日的祭典——既是它完全没有那样绚丽的灯光。
      我偷偷从衣柜里翻出一年也穿不了几次的浴衣,站在镜子面前,学着妈妈和祖母的样子给自己穿好,又学着家里人的样子甩起手臂。宽大的袖子挡住灯光,形成偌大的阴影打在地上,像金鱼的尾巴。
      邻居家那个爱干净黑头发小孩不能理解我,他总是口出惊人,在我说出“我偷拿了衣服”的时候露出不解的眼神,并向旁边的豆豆眉发出质疑。
      豆豆眉的元也总是会捧场地问:“像金鱼一样漂亮吗?”
      我点点头,又摇头,“没有漂亮的光,也不是彩色的尾巴。”
      古森元也深思,突然一个健步冲到我面前,他前言不搭后语:“那让自己成为表演的金鱼不就好了?”
      表演的金鱼?
      他抓住我的手,热乎乎的体温通过我们交叠的手心传过来,“你也去当舞台上表演的人!”
      去当舞台上穿着漂亮和服,在祭典正中央跳舞,像金鱼一样摆动的人。

      可惜目标还没实现,我就离开了那个在风里吱呀作响的屋子跑到了东京的另一端。
      古森元也说的话像是用刻刀用力刻在了我心底,后来我又凑过很多地方的热闹,却再也没法找回和他并肩聊天时的那种感觉。逐渐模糊的语气和流逝的岁月被我抛之脑后,只有不算清晰的照片一直提醒我他的存在。
      偶尔我也会从脑海深处找出有关他的记忆,幻想某天登上舞台随着音乐踏出舞步的时候能和台下的他对视——现在的古森元也是什么样子呢?古森阿姨和古森叔叔个子都不矮,他应该很高吧,现在还在和佐久早一起打排球?好可惜,都没有去看过他们的比赛……如果还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高中时,被父母告知“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搬家”,我不信,但还是乖乖地在这里住下。说实在的,这片街区总是让我想起小学时候和邻居家的同伴一起捞金鱼的日子。陌生的街道和陌生的房屋却充斥着熟悉的气息,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和这里有过接触。
      第二学期前的暑假,同样是我们搬家来的第三天。一大清早,楼下的门铃就被俺响,起初只是妈妈和陌生声音的寒暄,没想到突然她们都开始惊呼,来来回回的对话从玄关转移到客厅,一直到妈妈在楼下喊我,才得到暂停。
      刚洗漱完的我还在镜子前梳头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楼下。直到和陌生又熟悉的人对视,我才完全理解了她的情绪变动为什么那么大。
      ——邻居是古森一家。

      还没反应过来,我看着那个跟着父母身后温和地笑着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岁月在似曾相识的脸庞上留下了成长的痕迹,但我很确信,哪怕没有今天的“到访”,我也一定能在东京的人群中一眼认出来他。
      我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睡衣,但也还算整齐。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假装不经意地顺顺自己的刘海,顺便把嘴角并不存在的牙膏沫抹掉。
      一直到走到他们面前,我才故作克制地和古森一家打招呼,“阿姨,叔叔,好久不见!”
      “怎么不喊我?”古森元也像是伤心了,一手捂着心脏,一手假装抹眼泪,“你已经忘记我了吗?”
      我感觉自己被倒打一耙,“怎么会?!只是好久没见了有些惊讶,并没有忘记你……”
      说着,我察觉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想喊他“元也”的时候声音几乎放到了最低,“好久不见,元也。”

      “这孩子下学期要转学到井闼山学院,说起来要和元也是同学了吧?”
      “诶!那平时可以一起走了……不对,元也还有排球部的训练,如果能分到一个班就好了,你们互相照应。”
      “能坚持这么久太有毅力了!”
      妈妈和古森阿姨有来有回地聊着天,我同时被拽到古森元也旁边坐下,刚起床的迷糊劲本来已经消散,没想到眼前的冲击力太大,刚刚还在记忆里检索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了,难以置信。

      古森,我是说我旁边那个同龄的古森,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问:“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几不可查地点头,“嗯。”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安静,旁边父母聊得热火朝天,我很想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有趣的事,还有没有去过什么祭典看舞蹈,有没有偶尔想起和他们一起长大的我……但对于我们而言,这样的话题都有些太亲密了,最起码不是时隔几年再见的人可以聊的。
      “当时你走得太匆忙,我完全忘记了可以留个叔叔或者阿姨的联系方式。昨天听说要来拜访,看见门牌上的姓氏时只以为是巧合,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有些紧张,但听见他说的话后突然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变了很多,现在看只是长高了嘛。”
      他轻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啊。”
      “很健谈,照顾别人的情绪,心理上很成熟的一个人。”我说:“好久不见,元也。”
      夏天的雨来得突然,尖锐刺耳的蝉鸣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外面的天黑了又白,逐渐加大力度的雨把门口平坦的道路变成了河才停下动作。
      一天天过去,我适应了新家的生活,也逐渐和这里的一切熟悉。从我房间的窗户看向旁边,仅隔着一段距离就是古森元也的房间。每次打开窗户向下看时,我都会在扭头前做预想,希望某个人会在下一刻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偶尔楼下会有成群结队的小孩经过,他们吵闹着和朋友分享今天的见闻,像很多年前的我们一样。

      “看这里!”
      正当我终于克服了长久不绝的蝉鸣,被我期盼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啊!”我被吓了一跳,扭过头看到的是穿着普通T恤的古森元也,他打开了窗户,向我所在的方向招手。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他指了指楼下不远处的便利店,"要吃雪糕吗?”
      诱惑我在炎热夏季的夜晚下楼的是什么呢?
      雪糕?散步能看见的风景?晚风?还是古森元也?
      答案显而易见,我想我也不需要再多考虑其他的东西。

      接连几日下午突如其来的大雨把街道两侧都洗了一个遍,路边邻居家花园叶子上的灰尘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古森元也的侧脸熟悉又陌生,只是越来越多的汗珠和他紧绷着的下颌线总让我忍不住去看他,去思考,去猜测他和自己站在一起时的心理活动,去想他是否和自己一样因为久别重逢而产生了熟悉又别样的心绪。
      我落后一步,拽了拽他衣服的后摆,“跟我单独出来你很紧张吗?”
      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我甚至没有想过他会有什么回答,没想到他的背影一顿,显而易见地产生了情绪的动摇。
      我松开他的衣摆,故作轻松地说:“我开玩……”
      “是啊。”他请下脚步,扭头看着我的眼睛,“有一点点。啊,到了,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品。”
      他站在货架面前认真挑选的样子像是刚刚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但发红的耳尖和他迅速逃离的背影让我的某种猜测得到了落实。我不确定自己看到他时的紧张情绪产生的真正原因,似乎我也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而已。
      他也一样吗?

      我走到冷冻柜前,从里面拿出一根草莓味的雪糕,“这个!”
      古森看向我,“怎么了?”
      我有些激动,“之前一起吃过的。”
      他突然笑了,说:“啊!然后你说想吃另一个口味,把剩下的大半根都给了我。”
      “喂,你怎么还记得这个。”我气急,“那我不吃这个了。”
      古森元也看着我这幅样子,突然笑了。
      “怎么了嘛。”
      “没什么,就是发现你没有变,还和我记忆里一样,太好了。”他说,“买两根吧,我们换着吃。”

      我们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互不嫌弃地交换对方吃过的零食吗?
      我没有发出疑问。
      只是看着圆圆的眼睛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月牙,和我记忆里很多次他的笑脸达成重合,我突然觉得稀里糊涂地度过这段时间也不错。不需要想多余的事,哪怕促成这段事发声的是我的自私念头,但夏天的夜晚就是让人拿来回忆和重现回忆的。
      今天晚上没有萤火虫,没有祭典,没有漂亮的灯光,没有烟花,没有舞蹈,更没有金鱼。
      但我觉得这是这么多年来最让我感到惊喜的夏天。

      暑假末尾的某天晚上,我们一起坐在家附近公园的秋千上聊天。
      只是已经一米八高的少年蜗居在儿童秋千上总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我悄悄地拿出手机拍下他当时的样子,又被抓包。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啦!很可爱!我不会发给别人的!”我守护好自己的手机,对古森说。
      “……真的?”
      “真的。”
      “元也君,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说金鱼很漂亮。”
      古森元也站起来,像往常一样把我手里的各种零食袋子拿走,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我当然记得!”
      “马上又要有夏日祭典了,你有空吗?”

      曾几何时出现在舞台上绣着金鱼的和服被熟悉的人穿在身上,手上的道具随着步伐的移动发出声响,宽大的袖子被甩到高处又落下。古森元也像那天在邻居家和女孩见面一样有些恍惚。
      “初中的时候我加入了那种协会,在夏日祭的舞台上跳舞的。不过只有夏天,而且是和很多人一起。”
      我凑上前,想整理头发,但发现它们已经全部都扎了起来。放下的手有些局促,我突然发现某些时刻我在面对古森时总是很狼狈——不存在的发丝,局促的动作,总是不像我自己。
      衣服按照舞台风格设计成了没那么合身的大小,宽大的下摆随着步伐产生变化,一切都和记忆里不一样了。
      “好美……”
      我看见了古森元也的眼睛,听见了他的声音。
      一次排练结束,我站到古森旁边,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水。

      我喝了两口,“你们运动系都这么周全吗?每个人都会给别人递水。”
      “你还喝过谁送的水?”他心平气静地发出疑问,我却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以前的古森君?”我故意逗他。
      “……”他没搭腔,反而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跳得好好,衣服摆起来的时候像水里的金鱼。但你的裙摆更漂亮,五颜六色的。”
      我踢了踢腿,企图让空调的冷气能更大面积地覆盖皮肤,“夏天的祭典很讨厌,会出一身汗,漂亮的和服上都是汗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件事。”
      “但你一直做得很好。”
      我伏在膝盖上,扭头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没这么努力了。”

      夏日祭前的最后一天休息日,我去看了井闼山排球部的一场练习赛。
      就像我想象的那样,古森和佐久早表现得依旧很好,但我没想到之前在记忆里一直站在前排的人会突然变成和其他人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自由人。落下被救起的球的运动轨迹像我看这场比赛的心理历程,眼睛不住地盯着后排接球的古森看,心脏都要被揪起来。
      其实我没有跟他说实话,在他出现之前,我甚至对夏日祭表演的排练产生了抗拒的心理。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突然没有人在身边无条件地认可自己,好不容易激发出的动力就这样一点点消失。
      我幻想中年复一年出现的彩色灯泡被串成串,一层又一层地出现在不同的摊位。漂亮而温暖的光把黑暗点亮,让我不自觉地一次又一次在心里构建并不真实的人物形象。不同颜色的金鱼朝着不同方向游动,一转眼却重新奔赴到了同一处地方,鱼鳍鱼尾在已经不够清澈的水中变化成各种形状,像阴晴不定的夏天,像不断变化的人际关系,也像古森元也逐渐离开我的生活时我寂寞的心。

      黄金时间的电视剧总是在剧集末尾播放着吸引人的下集预告,可是人生不是戏剧,更不是小说或者漫画,铺垫不会让人物察觉到。直到那天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直到我们像之前一样一起走在路上分享生活,分享雪糕,我才终于意识到所谓“漂亮的金鱼”对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是喜欢金鱼,喜欢夏日的祭典,喜欢参与到这之中。
      但从前的日子没有他,其实我过得也毫无意义。

      我大概是喜欢他的,从没有“喜欢”的意识时开始,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练习赛和赛后训练结束后,跟佐久早久违地打过招呼,我和古森元也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上。
      下电车从车站出来的那一段路,我拿着古森请的雪糕,心不在焉地嘟囔,“我还在想你为什么会当自由人。”
      “嗯?”他应了一声。
      我侧过脸,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睫毛。我看着它们眨了又眨,最后轻轻地说了句:“没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因为我喜欢接球,不是被逼无奈才去当自由人的。”古森顿了顿,继续说:“当然,如果能在这个基础上达到我的目标就更好了。”
      他抬起的手指向高处,“我想接来自全世界的球。”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雪糕棍上写了一串文字:“啊!中奖了。”
      “我去帮你换,你去那里等我吧,要什么味道的?”古森拍了拍我的头顶,示意我在阴凉处等待。
      熟悉的街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记忆中描绘得越来越清晰,明明有些事从未发生过,我却总是从他的举手投足间回忆起曾经我们发生过的事。
      我拍拍他的手臂,问:“元也,要不要尝一口这个味道的?”
      他的表情却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没等到回答,我抬头看他,却看到了一张红透了的脸。
      我惊慌失措,急忙转移话题:“抱歉,我,那个……后天晚上你记得来看我们表演,结束以后一起去逛逛吧,我请你吃刨冰!”
      他点点头,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好。”

      汗水顺着额头滴下来,全神贯注地听着耳边因攒动的人群变得不甚清晰的配乐。我手里的螺旋形状的神乐铃随着鼓点来回摇摆,发出清脆的、穿透力强的簌簌声。
      五色带在眼前来回飘动,袖摆也紧随其后。漂亮的金鱼图案突破了水池来到空中,似乎下一秒就要拥有翅膀飞向天空。
      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有两种,现在,以及和古森元也走在一起的每一刻。
      整个表演的时间不长,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寻找台下的人,直到一切都结束,我才发现古森元也早就站在了离舞台最近的位置。
      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跳下台的冲动——我想到古森元也身边去。
      “元也!”我看向他所在的方向,无声地说。
      “很漂亮,好厉害。”
      他的嘴型这样诉说。
      “我还以为你会穿浴衣来。”我看着旁边的人。
      古森叹了口气,“上一件浴衣是很久之前买的,这两年长高了不少,已经不合身了,本来想找一件跟你看上去风格一致的衣服,挑了很久只有现在这件符合……下次一定会穿的。”
      他开始碎碎念,我却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重点,“所以下次也要跟我一起?”
      “……嗯。”他说。
      “我之前跟以前的朋友们聊天,跟认识人提到你还在打排球,大家都觉得很酷。”
      为什么呢,为什么吹来的晚风明明是凉爽的,但又这么热呢?
      古森元也挡住我斜前方的人群,拽了一下我的胳膊,让我不被人群冲散。
      “我觉得你能说到做到,站在舞台上,也很酷。”

      红色的金鱼尾巴不仅悠哉地在水里摆动,还在人的衣服上,袖口,裙摆,甚至面前。只是不真实的那一方反而更能让人沉于幻想,甚至不由自主地寻找。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小时候每一年一起看过的金鱼,参加的庙会,还有思念了很多很多次的人。
      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呢?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面,还是第一次一起出去玩,还是听到她说“我好喜欢漂亮的金鱼”呢?
      不,都不是,这都不能当做感情出现的契机。
      心动其实很简单,可能从第一次听到她喊自己“元也”时就开始了。

      路过的人来来往往,拥挤的人群差点把我们分开。在我又一次被路过的人挤到一边时,古森元也毫不犹豫地伸长胳膊拉住我的手。
      他问:“小心点,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挣脱他的手,顺势拉得更紧,“好热啊。”
      头顶的位置传来一声轻笑,“嗯。”
      “元也。”我喊他的名字,“我以前很讨厌夏天,但是现在不讨厌了。”
      他侧过头,眼睛里的光传递到我眼中,亮晶晶的。
      我被人群挤到他面前,几乎手臂要贴到他的身前。古森元也呼吸的热气落到我脸上,我情不自禁地侧过头,又被他强行扭回来对视。
      我想吻他。
      “为什么不敢看我?”古森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亲昵地,若无其事地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为什么不讨厌夏天?”
      我几乎不敢看他,“秘密。”

      你也像我一样对你心动吗?
      你也像我一样产生了名为“喜欢”的情绪吗?

      那天晚上,在烟花绽放时,我们逆着人群蹲在捞金鱼的摊位。
      漂亮的尾巴和记忆重合,漂亮的眼睛和记忆重合。
      被夜晚的风和紧紧牵住的手一起传递的不仅是提问,还有我从不敢对人诉说的,也许得到回应的喜欢。

      这一年的秋日祭终于换了承办方,我不用跟长辈一起忙前忙后表演。
      春高的参赛地资格赛结束,我和古森元也同时拥有了稀缺的休息日。但他需要练习,我需要补课,两个人都忙得没时间见面。

      晚风顺着窗户吹到房间里,我突然想站起来看看外面。探头出去的下一刻,我听到了隔壁同样打开窗户的声音。
      是古森元也。
      我的心咯噔一下,想躲起来,又想看他,最后双方斗争的结果就是无事发生,我呆在原地看着他,直到他对着我笑才回过神。
      古森元也摆了摆手,他又指了指楼下,“要去走走吗?”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走到了那个有秋千的公园。
      古森元也站在儿童滑梯旁边,我自顾自地走到台阶上。他的眼睛里全都是我,就像在上次的舞台上看到的一样。
      那种想往下跳的冲动像潮水一样盈满我的心头,以至于我分不清是想下去,还是想到他身边。
      “元也,你看我。”我轻轻低下头,压低自己的声音,“我想从这里跳下去,之前在舞台上看到你的时候总有这种冲动。”
      古森元也似乎是判断了一下高度,随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跳吧。”
      “什么?”
      “跳吧。”古森元也重复后又坚定地补充:“我接住你。”
      我被森林里的神奇动物迷乱了眼,被化形成人的妖怪诱惑了一次又一次。
      闭上眼睛扑到古森元也的怀里时是什么感觉呢?是带着夏日气息的晚风,是如擂鼓一般的心跳,鼻腔里满是熟悉的留香珠的味道——甚至是妈妈和古森阿姨一起去买的。
      其实这里并不高,我再站高一个台阶他也依旧能接住我。可是对于不确定的结局的摇摆让我把只有一米多高的台子放高放大,明明这个台子比古森元也矮了一截,可加上我的身高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如果他没接住我会怎么样?
      如果他没说要接我又会怎么样?

      我伸出手抱住他,把脸埋在熟悉的气息里。柔软的面料把我包裹住,耳边最终也只留下了他左心房悸动的节奏。
      我在离他最近的位置喊他的名字,“你接住了。”
      古森元也略带僵硬地抬起胳膊,一下一下地给我顺毛。这个人明明也很紧张,却还是故作游刃有余,他声音都在颤抖,却问:“是不是不想松开我了?”
      我假装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对。”
      “那你要这样和我一辈子都在一起了。”
      古森像在那天晚上的祭典一样,轻轻地放开我,又捧住我的脸,补充他没说完的话,“我最最喜欢的你,要跟我永远在一起了。”

      我想吻他。
      却被捷足先登。

      初吻是什么味道的?
      是夜晚温柔的风,是带着凉意的夏末初秋,是熟悉的洗涤剂和留香珠,是草莓味的雪糕。
      是我过去许多年的带着绚烂场景的记忆所造就的集大成者。

      又一年夏天,我穿着熟悉的金鱼和服在舞台上表演。一切都结束后,按照约定穿上浴衣的古森元也拉着我的手去捞金鱼。

      我左一下右一下在水里划着,说:“佐久早和饭纲前辈绝对是“讨厌夏天”的那一类人。”
      古森元也像是等了很久一样,问我:“那你呢?”
      “我现在喜欢夏天了。”
      他侧过脸,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呢——”
      我扭头看他,两只手不偏不倚地戳到这人的豆豆眉上,“其实我也讨厌夏天。”
      我看着元也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动画片里被魔法生物珍藏的水晶,像小动物藏在树林深处的蜂蜜……像我贫瘠的想象力可以联系到的一切美好的事物。

      “但因为每年夏天都有你在身边,现在也不讨厌了。”

      像金鱼一样来回游荡的人生找到了可以坚持的目标,秘密不再是秘密的那一刻,漂亮的尾巴游来游去的唯一目的也就此显现。

      “我要感动得流眼泪了……”

      “你太夸张了吧……喂,元也!你怎么真的哭了,怎么回事啊,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到此为止,金鱼的故事也算是happy ending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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