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疑似勇者》咔咔哆萨

3、第 3 章

　　烛火摇曳，温和的暖光透过眼皮映入瞳孔，颤抖的睫毛上扬带着眼睛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杏白的天花板和被夜风吹动的纱帘，再然后，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有些眼熟的红脑袋闯入了视线，垂落的红发迅速遮盖住了大半的视线空隙。

　　林凡迟缓都眨眼，感觉这一幕有些眼熟。

　　“你醒来了，”瑞纳端详着对方的双眼，褐色的眼睛，“你的另一只眼睛的颜色原来不是红色的。”

　　“现在呢？你可以说话吗？”

　　“我叫瑞纳·布莱克，你可以叫我瑞纳，卡罗说你醒来后先喝水，你要喝水吗？”

　　“…什么？” 林凡眼神呆滞，耳熟但听不懂，感觉像英语但又不是，也不是稍微有点印象的法语或者俄语。

　　他现在无比笃定自己是真穿到异世了，而不是做梦，哪儿有做梦做到能自创语言的。

　　“是要的意思吗？”有着红色长发的少年探究的看着他，“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的话，”林凡微微往后蹭着，从床头和红脑袋的缝隙里撑着床勉强坐起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低头看向手腕，那处也没了受伤的痕迹，连淤青都没留下。

　　“你喝了治疗药剂，”瑞纳注意到他的动作，“所以你没有死掉。”

　　林凡呆呆的看向他，“啊，是你帮了我吗？”

　　瑞纳盯了他会儿，突然跳下床拿来一根沾了墨的羽毛笔和一个小本子，“写下来吧，我或许会认识。”

　　林凡欣赏了会儿这根雪白的空心羽毛，有些生疏的捏住过细的柄，然后在瑞纳的注视下，艰难的画出来了个丑陋的[赞]。

　　“这是什么，是符号吗？”

　　林凡朝着他竖起大拇指，“谢谢你救我，你真是个好人。”

　　“…啊，”瑞纳看着他的手，然后睁大了眼，“原来你是在画画啊。”

　　瑞纳说:“你是不会写字吗？”

　　林凡认真的听完，然后又在本上画了个[心]。

　　这个瑞纳认识，他学过这个符号的意思——喜爱、爱慕、心脏——这种符号他还在闵夫人衣袍的绣纹上看到过。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凡迟疑，“但这种国际通用表示友好的图案你或许…可以看懂？”

　　“又在说什么？”瑞纳疑惑的说，“在说谢谢吗？”

　　林凡看他疑惑的脸，伸手朝他比了个赞，他打算说些什么，刚发出一个音就窘迫的低下头，在稍微有些暗的环境里画出来个水杯。

　　他指了指水杯让瑞纳看，又比划着喝水的动作。
　　“有水吗？” 握着不存在的杯子，抵在自己唇边，仰头吞咽空气，“水。”

　　瑞纳明白了这是渴了的意思，他去把水拿过来，“你看上去并不愚蠢。”

　　林凡咕咚咕咚咽下了大半杯清凉的水液，终于有瞬间感觉自己活着。

　　缩小的手控制不得当，喝得又太急，几滴洒在本子上，将先前画出的两个图案晕染成模糊的形状。

　　注意到的时候水珠已经融入纸张，林凡注意到后放下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拿起羽毛笔在干燥的部分重新画了个[赞]。

　　他指给小孩看。

　　“是在感谢我的意思吗？”瑞纳看着他，“那么，不客气。”

　　他听见小孩在说话，竖起耳朵看向他，重复着他最后的发音，“不客气？”

　　瑞纳眼睛睁大，他指了指自己，“瑞纳·布莱克，瑞纳。”

　　林凡沉默瞬，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瑞纳布莱克？”
　　“瑞纳，”瑞纳点头重复，“瑞纳，我叫瑞纳。”
　　他又指向林凡，微微歪头，“你的名字。”

　　林凡指着自己，“林凡，”他放缓语速，清晰的重复，“林，凡。”
　　“琳范，”瑞纳皱起眉，他重读了遍，“林，凡？”
　　林凡点头，他笑起来，“对，我叫林凡，瑞纳。”

　　瑞纳无机质的灰色眼睛望向他，猜想到了他在说什么，他想着父亲和兄长们夸赞自己时的样子，他生涩的笑了一下，“是的，林凡，你是个乖孩子。”
　　他伸手，摸了摸林凡翘起的凌乱额发，捋顺压平。
　　“好孩子。”

　　林凡呆住了，他被给小孩摸头了，疑似还被夸了聪明？等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对方的手。
　　“停，”林凡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腕，双手相贴，“你看，我们的手一样大。”

　　瑞纳沉默看着他的动作，良好的记忆力和模仿力足够他疑惑的重复一遍林凡的话，“我们的手一样大？”
　　“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要牵手吗？”

　　或许大部分语言里词语主次关系都较为容易分辨，林凡下意识的捕捉到了瑞纳话里最有记忆点的词语，”牵手？”

　　瑞纳眨了眨眼，跟着林凡说，“牵手。”

　　手掌倾斜，指节进入指节的空隙，然后牢不可分的扣住，“牵手。”

　　林凡看着交叉相扣的手，而他自己的手指尚且在倔强的朝着天花板没有扣下，“这是什么意思？”

　　瑞纳伸手把他的手指压下，与自己的皮肉相贴，“牵手。”

　　瞬间，这个词语的意思了然于心。

　　林凡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晃了下自己被扣住的手，说:“我是说，你看，我们的手差不多大，那就说明我们年龄大概也是差不多大的，所以你不能像对小孩一样摸我脑袋明白吗？”

　　瑞纳认真听完，然后看着林凡因为焦急而蹙起的眉说:“你说的太多，我听不懂，林凡。”

　　林凡看着对方平静而认真的小脸，瞬间感觉有些挫败，“好吧…”

　　“可以松开吗？”他又晃了晃手，“我想写东西。”

　　瑞纳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松开了手。

　　林凡认真的在本上画了个叉，然后双手比叉，摇头，“这是拒绝的意思，拒绝。”

　　“拒绝，”瑞纳重复又用自己的语言说了遍。

　　学会了拒绝的发音，林凡迅速学以致用，他双手比着叉，说，“拒绝牵手。”

　　“…好吧，拒绝牵手，”瑞恩点头。

　　林凡笑起来，“聪明，”话音落下，他的胃挣扎的发出了咕噜的叫声。

　　林凡尴尬的垂下眼，“好吧，我好像很久没吃过饭了，有食物吗？什么都行。”他揉了揉肚子，指了指自己的嘴，“食物，可以吗？”

　　瑞纳看着林凡小腹上的手，微微颔首，随即起身离开房间。他没多久就回来了，不仅带来了食物还带来了另外的一个人。

　　“他为什么这么看我？”卡罗纳尔挑着眉偏头对瑞恩说，“就是这么看救命恩人的？”

　　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长相大差不差，只是其中一个比另外一个看上去年长几岁，也高上一个半头。

　　林凡捋着记忆，想起自己最先见到的那个骂了老头的应该是短头发年长的那位。

　　“原来是兄弟啊…”

　　“林凡，卡罗纳尔·布莱克，”瑞纳放下托盘，向林凡介绍跟着自己的人，“卡罗纳尔，我的兄弟。”

　　“这是什么情况？”卡罗纳尔奇怪的扬起眉毛说，“他是不会说话吗？你打算教这只智障小老鼠说话？”

　　“林凡不会说通用语，”瑞纳说，“但已经会说我的名字了，而且也不是智力障碍，他会表达需求。”

　　卡罗纳尔似乎觉得很是惊悚，他夸张的抱住自己的肩膀，说：“天哪，我亲爱的瑞纳小弟弟，你说的真的是个看上去跟你同龄小的男孩吗？”
　　“你刚刚简直宽容的像是在形容一只刚变成人类的魔兽。”

　　瑞纳没有说话，于是卡罗纳尔接着笑起来，“那么，林凡，这是他的名字？”

　　“对，”瑞纳把一碗谷物粥递给林凡，缓慢的说，“食物，林凡。”

　　“看起来如果之后闵有了孩子后你会是个好哥哥，”卡罗纳尔漫不经心的靠在门沿处，他从始至终没打算进屋，“林凡，古怪的名字，你给他取的？”

　　“谢谢，”林凡心不在焉的接过勺子，下意识道谢，但却没立马开吃。说实话，吃饭时旁边有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像是被围观的稀奇饲养物…林凡慢吞吞的用勺子搅拌着浓稠的谷物粥，小心看向站在床边的瑞纳，又透过他去看卡罗纳尔，卡罗纳尔挑了挑眉，朝他打招呼，“你好啊，小老鼠。”

　　“这是他自己的名字，”瑞纳说完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林凡的手背，“不要玩食物，林凡，要用嘴巴吃。”

　　“小保姆…”卡罗纳尔撇了撇嘴，看着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嘟哝。

　　“好吧，我给你找了两块儿能量晶石，说真的，你现在就可以给他施加语言魔法了，不然你这样子如果让父亲看见了你现在认真的样子，他一定会把下巴惊掉的。”一个小巧的锦囊擦着林凡的碗沿精准的砸到床铺上，里面发出清脆的相撞声。

　　“我感觉那个魔法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林凡把袋子递给瑞纳，瑞纳打开拿出其中闪着光的奶黄色晶石打量。
　　“谢谢。”

　　林凡看着他的动作喝了口黏答答的粥，甜得整张脸皱成一团，好吧好吧，不该浪费食物，他艰难的咽下。似乎是他的视线被瑞纳发觉到了，瑞纳把其中一块晶石塞到他空着的手里，林凡也就先不吃了，好奇的打量着这块半个巴掌大的小巧菱形晶石。

　　无疑的璀璨漂亮，且有着暖烘烘的温度。

　　“你不打算现在就施法吗？”卡罗纳尔说，“现在不做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刚刚父亲的信送到，说他大概要推迟两天才能回来，他似乎在罗纳城遇到了些麻烦……天哪，我说真的，亲爱的小瑞纳，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帮你亲爱的哥哥处理那些麻烦的应酬事物呢？”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显然没期盼得到瑞纳的回应，又不知所谓的抱怨了几句后停住了话头。
　　门被合上的声音响起，他离开了。

　　林凡也终于停下了对小巧晶石的探索，他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把晶石归还到瑞纳的手里后继续吃粥。

　　他惊讶的发现虽然第一口他被甜得差点吐出来但是之后却好像适应了，只感觉得到食物美好的甜蜜和胃部逐渐充实的满足。

　　“不喜欢吗？”瑞纳突然开口。
　　“嗯？”林凡茫然看向他，“什么？”

　　瑞纳重新把晶石摆在他面前，“这个，你不喜欢吗？”想了想，他把那个合上的本子翻开，指了指里面林凡画的爱心，又把晶石放在上面，“喜欢这个吗？”

　　林凡眨了眨眼，他放下勺子，“喜欢？”
　　他看着晶石点点头。

　　“喜欢为什么不要了？”瑞纳说着。然后他重新把晶石送到瑞纳手边，连带着另外一块一起。

　　林凡奇怪的看他，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那个叫…卡罗纳尔？瑞纳的哥哥送给瑞纳的吗？

　　似乎是沉默的时间太久，瑞纳认为林凡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动了起来，他拿起勺子乘粥抵在林凡嘴边说:“吃饭。”

　　“唔，好的…天哪我会吃的…好吧好吧…我想可以自己来的…瑞纳!”

　　这使林凡手忙脚乱的收回思绪，但最终还是被喂了好几口才重新获得勺子的掌控权。

　　瑞纳坐到了床边的书桌前，羽毛笔在他手下快速摆动，精巧的法阵迅速出现在洁白的纸张上，没多大会儿一个完整的语言类魔阵就竣工了。

　　这是几百年前热衷交易的地精们专门为了方便买卖物品而与人类法师共同研究出的魔法，方便快捷在当时普及性很高，除了念诵时需要古地精语的辅助，和开启后需要能量持续的输出外几乎没什么缺点。

　　而首先瑞纳本人对于古地精语有所研究，其次相对稀有的能量晶石对历史悠久的布莱克家算不得珍惜，于是这两个小小的关卡自然也不攻自破了。

　　“这是什么？”林凡好奇的看着那张被摆在自己腿上的纸张，“魔法阵？”

　　听出了林凡语气里的疑惑，瑞纳也不管林凡能不能听懂，自顾自的给他解答起来，“这个魔阵可以让我们互相听懂对方的语言。”

　　随后他从腰间的魔杖袋里抽住自己的学徒魔杖，那是根顶端镶嵌宝蓝晶石不足二十公分的小巧木杖。

　　手腕挥动，闪烁的蓝色能量聚集，汇聚成为莹蓝的光束涌入那张绘制有魔法阵的纸张之中。
　　黑色的墨汁被泛着光的能量代替，其间的一切全数脱离纸张浮于半空，林凡的瞳孔反映出这绚烂的一幕，如果他不是个看多了cg的现代人而是个从未接触过魔法的中世纪土著多半要惊呆下巴，可也不遑多让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个猜想竟然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魔法。

　　随着源源不断的能量涌入与瑞纳古老晦涩的念诵，魔法阵于半空重组堆叠，林凡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脖子，却不敢移开视线，他呆愣的看着浮于自己脸前光芒越发闪耀的光圈，好像过了许久。

　　实际上大概只有半分钟。
　　然后那些有规律的光圈迅速炸开，成为无数浮于半空的星点，然后消失、泯灭。

　　林凡徒劳的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有。

　　他呆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然后有人把闪着淡黄光芒的菱形晶石放在他的手心。
　　“林凡，魔法生效了吗？”
　　“…什么？”林凡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看来魔法只生效了一半，”瑞纳皱起眉，“你还是听不懂我的话。”

　　“不，”林凡反应过来，他握紧了那块晶石说，“我想大概是成功了，因为我现在也可以听懂你的话。”
　　瑞纳说:“那再好不过了。”

　　“这是魔法吗？”林凡探究的看着瑞纳，“魔法让你我互通语言？”

　　瑞纳点了点头，“没错，但并不是互通语言。”

　　“这种魔法的基础规则实际上是通过能量输出，改变区域内的生物认知，”瑞纳说，“可以理解为——通过法阵，不断输出的能量源改变了你我对于对方语言的认知，让其变为自己理解的意思。”
　　瑞纳把另一块能量晶石也递到林凡手边，“这是让法阵不断维续的基础。”

　　“有区域限定？”林凡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
　　“是的，十米内的无差的认知改变。”

　　“这会很耗费能量吗？”林凡蹙起眉，他看着那那块散发着温暖光芒的晶石，“可以维系多久的时间呢？”
　　“基础的话大概是三十六天左右，”瑞纳说，“如果一只有人跟你说话，或者很多人与你交流那么这个时间会变短。”
　　“相对的，交流减少可维续时间也会加长。”

　　“那么就是说，”林凡顿了一下，“我要少说话，才可以一直可以听懂你们的话？”
　　瑞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你要学习。”

　　“用三十六天的基础时间尽可能学会通用语，”瑞纳说，“大概只要十五天就可以。”
　　十五天学会一门没有任何基础的语言？
　　林凡不可置否。

　　他转移话题的看向瑞纳没有收回的小木棍，“这是魔杖吗？”
　　“魔杖？”瑞纳眨了眨眼，“是的。”

　　林凡艳羡的看着那根小木棍，“好吧好吧，要知道我十二岁以前最大愿望之一就是收到猫头鹰的来信…”他嘟囔着，小心翼翼的看着瑞纳，“我可以碰一下吗？”

　　“……”瑞纳顿了一下，“可以。”

　　他把魔杖递过去，“猫头鹰的来信？”

　　林凡小心翼翼摩挲着这跟看上去相当简约却又不失华丽的小巧魔杖，“是的，猫头鹰的来信，在我的家乡有一个故事——每当一个小巫师到了十一岁时他就会收到一封来自猫头鹰的信件，信件里是一所名为霍格沃兹的魔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之类的。”

　　“这根魔杖是你独有的吗？”林凡问道。

　　“算是吧，”瑞纳撑着下巴看他，“我的老师给我这根魔杖，然后我的父亲帮助我在上面镶嵌了魔法晶石，并且还在魔杖的底端刻录上了布莱克的家徽。”

　　林凡里面看向魔杖的底端，果然，那里刻有着相当翻覆的花纹，“这是什么？”

　　“塔罗尔花，布莱克家族的象征。”瑞纳说，“传说塔罗尔布莱克是个无比强大的巫师，她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有一天她的仇敌找上了门，他们联合着对她发起攻击，愤怒的塔罗尔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用处了全力，可还是不敌。她的丈夫死了，第一个孩子也死了，为了维护仅剩的小女儿她把自己献祭给了神……”
　　“然后呢？”林凡催促。

　　“然后她的敌人被清除了关于塔罗尔这个姓氏的一切记忆，她的□□骨头血液变成了一场短暂的雨，打湿了她丈夫孩子的尸体和她仅剩的小女儿的一切。”

　　“在一切结束后，她的女儿就地埋葬了父亲哥哥，而无数的荆棘丛也迅速的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那是一大片互相缠绕宛若盔甲的黑色植系之中，花朵也盛开了，而那就是塔罗尔花。”

　　“塔罗尔花的花语为——于所爱之人永远赤忱。另外塔罗尔花在炼制魔药上有着一定的加成效果，而它的荆棘根茎在防御类法器上也有着不俗的作用。传说塔罗尔的女儿就是靠着这些才让自己的子嗣一直繁荣到现在的。”

　　“不错的传说，”林凡摩挲着那枚小巧的家徽，说，“这种花很漂亮。”

　　“可以这么说，”瑞纳轻轻颔首，“虽然家徽上的塔罗尔花只是个象征的模样，真正的塔罗尔花往往与荆棘缠绕并立，花朵也藏在无数的尖刺之中，但无疑，那是美的。”

　　“你想看看吗？”
　　“可以吗？”

　　瑞纳点头，他伸手接过魔杖，随着他的轻轻挥动和从口中吐出的变形魔咒，空气中的无形的能量迅速聚拢。

　　先是暗色的荆棘浮现，极富生命力的它们聚集缠绕着攀爬至瑞纳的手腕臂膀之上，然后再是星点的花朵在荆棘的缝隙之中盛开绽放，实际上，这种小巧的花是白色的，只是它们的体量过小而显得并不打眼，这些由三朵花瓣组成的小巧花单拎出来跟路边的野花无异，可当它们藏匿与荆棘丛内时，就漂亮的惊人了，像是夜空中的星点，你看不起它们真正的模样，可它们仍旧美丽的耀眼。

　　林凡好奇的伸手去触碰，指腹压在荆棘边缘，竟然有些微痛，他收回手不敢去碰了，“好吧，你的魔法有些太厉害了。”

　　瑞纳笑了一下，这让他看上去少了点儿那种如影随形的冷漠，但似乎这种冷漠在林凡面前一直不怎么显眼。

　　“你之前说的故事里，小巫师们会在十一岁时收到属于魔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实际上，这个年龄应该是十三岁。”
　　“十三岁？”林凡看向他，“那么你多少岁了？”
　　“我？”
　　“对，我不太能看出你的年龄。”
　　“我十三岁，已经学习魔法有一段时间了，”瑞纳说，“你呢？我也不太能看出你的年龄，你这样的外貌特征并不算多见。”

　　林凡发愁的抿起嘴，他哪里知道自己多少岁？说自己二十七怕是要把小朋友吓死不可。

　　“…我不太清楚，”林凡苦恼说，“我之前一直过得不太好，关于年龄的事情也从未有人跟我说过。”

　　瑞纳也皱起眉，“好吧，不过你看上去肯定没有满十三岁。”

　　“真的吗？”林凡睁大眼，“那你说我有可能收到个魔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吗？”

　　“或许？”瑞纳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身上都有着能量存在，只是分别多寡。”

　　“而且并不像你故事里的那样，不会有录取通知书，大家必须要自己去教导魔法的学校进行测试，而在那之前还需要一份来自于法协的资格认证。”

　　“天哪，足够麻烦。”林凡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的手，又小又短，薄薄的皮肉包着骨头，看上去不像是能使用出魔法的样子。

　　他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别多想，上辈子碌碌无为二十七年不也是好好的…被雷劈死了吗。
　　好吧好吧……

　　“但其实不必太过烦恼，”瑞纳突然说，“这个世界并非只有法师。”

　　他顿了一下，想了想说，“我的兄长康萨在十三岁时也没有被查验出具有成为魔法师的资格，然后他就去了斯隆城的一所骑士学院学习。”

　　“而没有得到法协的资格证明并不代表无法学习魔法，记得吗？我说过——大部分人的身体里都有着能量存在，只是分别多寡——理论上，所有人都能学习魔法。”

　　林凡呆住了，自己竟然被个小孩安慰了，这个认知让他除了感动外还有些好笑，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要笑不笑的表情然后认为自己不礼貌，所以他选择了低下脑袋。

　　“天哪…”低垂下的小脑袋晃了晃，嘶哑的细小声音似乎在发颤，像是在抽泣，“你人太好了。”

　　“你救了我，还给我说这样多的话——魔法，天哪，我之前从来不知道这样的说法”你说我能不能也去……
　　把笑憋回去的林凡抬头，然后他清晰的看到了瑞纳的脸上出现了相当明显的不知所措——似乎一直保持一种游刃有余姿态的少年真用一种肉眼看得出的慌乱在看着林凡，胳膊上一直没消失的塔罗尔花丛消失的一干二净，手中握紧了魔杖却没什么攻击性，只是看上去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变出来一条手帕递给林凡了一样。

　　因为他说——
　　“如果你要哭，我会变形魔咒。”

　　林凡看着他呆了瞬，他咽下几口空气然后抹了把脸，疯狂怀疑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最终，他选择了跳开这个古怪的话题，“对了…”

　　“请说。”瑞纳立刻答到。
　　“我记得，我似乎是被买来的，买我的那位——”
　　“老克萨斯？”

　　林凡纠结的扭曲着自己的手指，“对，老克萨斯，他怎么样了？”
　　“……”瑞纳沉默下来，“我不太清楚。”

　　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一般只有卡罗才会知道，他回来后就开始研究那个语言魔法，哪里来得及去看老克萨斯。

　　林凡为什么要问起他？是因为伤口没有处理好又开始疼了吗？老克萨斯的治疗魔药有问题？

　　他一下握紧魔杖，快速甩出来几个探查魔咒，确定了林凡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后才又坐回椅子。

　　林凡呆呆的看着他，天知道刚刚那几个魔法甩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弹起来，真见鬼了…好在老克萨斯不是个魔法师，如果他是还碰巧会什么阿瓦达啃大瓜自己这会儿还指不定在哪儿飘呢。

　　“别担心，只是几个探查魔咒，”瑞纳注意到了他的沉默，“用来监测你的身体是否正常。”

　　林凡轻轻点头，他垂下脑袋，小声的说:“天哪，瑞纳，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太想这样说，但…

　　“你救了我的命，从老克萨斯手里，”林凡大概能想象得出自己当时的惨样儿，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能凭借着外貌…之类的，让瑞纳出手维护的。

　　“你好善良，是不是？”

　　瑞纳蹙起眉，他似乎没想到林凡会说这样的话，他沉默了会儿，突然说，“是吗……你想再听个故事吗？”
　　“哪方面的？”
　　“现实发生过的，我的故事。”

　　“如果可以的话。”

　　“父亲的夫人，闵小姐，她曾经有只漂亮的小鸟，”他用魔杖变出镜像，“你看他黑色的羽毛，这种羽毛在太阳、月光下都会反射出七彩的光晕，闵小姐说这是只幼鸟，还尚未长大，等它到了成年期后那种漆黑的翅膀会逐渐褪色，变为镜面般的质感，可以反射映照出一切世间美好。”

　　“她告诉我，等到那只鸟长大后，她就会放他离开，飞向去更远的地方。”

　　“我很喜欢小鸟，闵小姐也是，她给小鸟说过很多很多的话，所以那只小鸟就变得很聪明。”

　　瑞纳无机质的灰色瞳孔看着那只虚幻的小鸟，声音平静，“有一天，我却听到了它的悲鸣，等找到它时它几乎变成了完全的黑色，我从未有一天知道那样一只小小的生物体内会有那样多的血液，几乎它淹死。”

　　“老克萨斯说它撞到了窗户上，于是成了那样。”

　　蹦跳的小鸟迅速消散，转而是一只不正常的瘫软的鸟，它的翅膀大张平铺在地上，散落的羽毛到处都是，几乎看得见翅根，而躯体更是古怪的扭曲着，脑，甚至有一只眼珠都已经充血爆出，那时它还没有死，仍在抽搐颤抖，一声声啼叫不绝于耳，连死前的声音也仍旧响亮。

　　它用仅存的完好的眼睛看向瑞纳，然后随着生机的逝去，那只眼睛里水润的光亮被灼热的空气蒸发了，一切都在慢慢的失去光泽。

　　尸体消失了，林凡的瞳孔仍旧落在半，他没想到会是个悲伤的故事。

　　“然后我看到了你，”瑞纳看向林凡，“那时我就意识到一切老克萨斯干的，所有都是。”

　　“卡罗为伤心的闵小姐找来的一只小巧的棺椁，闵小姐说要把它葬进后花园里，那些克朗卡兰花的根系之下，但是第二天那只鸟的尸体消失了。”

　　“闵小姐很伤心，我偷听到老克萨斯说可能是棺椁没有关严实，导致有外来的野兽把尸体叼走了。我那时尚且不能明白死亡的意义。”

　　“卡罗告诉我停止呼吸是第一次死亡，而消失不见则是第二次死亡。”

　　“那只小鸟死亡了两次。”

　　“看到你时，我就想——你会死亡吗，会像它一样消失吗——于是我就走到了你的身边。”
　　“……”

　　“老克萨斯真是个不好的家伙，”瑞纳摇了摇头，说了这样多的事情他的语气仍旧平静，“你说是不是？”

　　林凡干涩的咽下口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
　　“林凡，你会消失吗？”

　　林凡有些惶恐的看向瑞纳，望到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我会消失吗？”
　　他重复了一遍瑞纳的话。

　　瑞纳看向他握在手中的晶石，“你不会了，”
　　他说，“你会说话，所以你不会消失了。”

　　你不是那只小鸟，所以你可以发出很远的声音，在你被伤害时请大声的喊叫我的名字，那时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我希望你可以尽早学会通用语，那时不管你走多远，到哪了，当你大声喊叫时，总会有人看到你，来到你身边。”

　　“……”林凡看着瑞纳，“三十六天内吗？”

　　“当然不，”瑞纳声音愉悦，像个正常的少年一样说，“三十五天或者更少。”

　　“我们今天说了很多话是不是？”

　　林凡畏惧的看着语气轻松的瑞纳，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再次吞咽了下口水，“好吧，瑞纳…我想我会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在写一些自己都不一定记住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