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完结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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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影川接到沈防打来的电话时，他心里早有预料。
当晚，他把人喊到酒吧。
沈防默默坐在吧台上，等待陆影川发话。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吧台里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沈防坐不住，试探着启唇：“陆影川，你要骂就骂，别无视我。”
陆影川抬眼：“我为什么要骂你，我喊你过来就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见到你，就放心了。”
沈防接过陆影川递来的酒，神情莫测。
“我不想瞒着你，如果你生我气了，我跟你道歉。”
陆影川长舒一口气：“沈防，你想好了吗？”
“嗯。”
“不后悔？”
男人轻轻摇头。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自己都认准的事，我除了认同，也不能做什么。不过，我是真没想到，这事的隐情里居然又扯上了仲家。你也是，能把秘密藏这么多年。”
沈防抿了口酒：“我也一半蒙在鼓里，再次遇见宋丞后，才从他嘴里得到了证实。”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帮他澄清？”陆影川追问。
沈防笑容苦涩：“我不能说，从我嘴里说出维护他的话，并不会帮到他，只会让声名烂掉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
陆影川懂了，声音冷了下去：“好在，老天有眼，让张云兢那样的人渣自食恶果。”
“什么意思？”
“嗯？你没看微博吗？张云兢被封杀了，罪名是p娼。”陆影川忍不住感慨，“没了仲家做保护伞，他怎么还敢顶风作案？”
沈防倒是平静：“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改不掉。”
“现在好了，他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他以前也没敢给我找过麻烦的吧！顶多嘴上讲几句难听话。真动我，他不敢。”
陆影川浅笑：“也是，没了仲家，那小子什么也不是。”
沈防也笑，意有所指的说：“这事，我还得感谢有周家这么硬的后台，才让张云兢一直忌惮，不敢动真格。你说是吧，周家的陆先生。”
陆影川没有回应。
沈防心里知道，张云兢之所以这些年没有对他动手，不单他是铭星设计师的缘故。陆影川以周家女婿名义，明里暗里施了不少压。仲家不会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辈和周家结仇，自然不可能任由张云兢对沈防胡作非为。即便他做了，仲家也绝不会为张云兢撑腰，只会和他撇清关系。
张云兢骨子再烂，脑子不傻。没了仲家扶持，他什么都不是。
可沈防不一样。周家看好他，需要他，甚至还有人在背后保他。这也是这么多年，张云兢每次见到沈防都会恨的牙痒，羞辱一番的原因所在。
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有人不会说，那么有人就不会问。
沈防笑了笑，喝掉杯子里的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朋友嘛，有些事不必说，有些感谢也不必讲。
沈防转而问：“听说，老爷子的生日快到了？”
“嗯，下月初八。”
“也没几天了，周家没给出消息，是不打算设宴操办了？”
“是，老爷子喜欢清净，生日就在别墅过。”
“那，你要去吗？”
“那是老爷子过生日，得去。”
“就不怕周星曼刁难，找你麻烦？”
“也还好吧，”陆影川苦笑，“而且就算小野母亲不满，我也不能不露面。更何况，那天还有别的事情，兴许就顾不上我这边了。”
这时，沈防手机响起来。
“在哪里？”宋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在酒吧。”沈防轻声回答。
“喝酒了？”
“嗯，和朋友喝了点。”
“那我过去接你，你没开车吧？”
“没有。”
沈防放下电话，给宋丞发了一个位置。
陆影川道：“回去吧，有人惦记了。”
沈防起身，吧台里的人叫住他。
“对了，智雅高中搬新校舍了。”
“这么快吗？感觉听说盖校舍的消息也没多久。老校舍那边呢？”
“老校区保留了，听说改成了公共停车场。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
从黎理酒吧出来，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对面。
沈防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宋丞坐在驾驶坐上，侧头看过来。
“你好像常来这个酒吧。”
沈防笑：“酒吧是陆影川的，反正酒水不要钱，不喝白不喝。”
宋丞笑着问：“你同他说了我们的事？”
“嗯，”沈防顿了顿，“改天一起吃个饭，叫上大少爷。”
周野桀骜锐利的目光忽的浮现在眼前。
“小周总吗？刚进铭星时，我好像被他狠狠的瞪了。”
沈防忍俊不禁：“都是误会，别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只要他们不介意我就好。”
“不会的，”沈防拉住男人的手，“他们不会的。”
数日后，周家别墅。
“影川来了，快过来坐。”
陆影川走进客厅。
“您老身子怎么样？”
“好着呢，死不了。”周榭低头看见陆影川手里大包小包拎着的东西，忍不住蹙眉，“要来就来，买东西做什么，又不是外人。”
“您过生日，一点心意，而且都是小野让准备的。”
刘妈把东西接了过去，然后问：“陆先生，大少爷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来了，和他母亲在后面。”
两人一进屋，就碰上了同样刚进家门的周星曼。
女人登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陆影川先一步退出“战场”，果然争吵声紧随其后传了过来。
“周野，你还有脸回来！”
“妈，我祖父过生日，我为什么不能带着脸回来？”
“混账东西，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
“我做什么了？”
“你还有脸问！”
声音传到周榭耳朵，后者拧着眉头，一脸不悦：“外边那俩又在吵吵什么？”
陆影川也是心累，端来新沏好的茶，放到周榭面前。
“老爷子您喝茶，不用管他们。”
这时母子二人吵吵嚷嚷的走进来了。
周星曼还在说着刚刚的事：“我问你，打算和苏总合作的那笔投资，是不是你签下的！”
周野满不在乎：“对呀！”
“谁让你就这么签下了！你对那个项目有几分把握，就敢往里砸这么多钱！万一赔了怎么办？！你知道会有多少损失吗？！”
周野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在陆影川身边。
“投资有风险，这道理谁不知道。一天到晚只担心赔本，还做什么生意？”
“经营公司不是儿戏，”周星曼坐到了他对面，“你祖父把买卖交到你手里，不是看着你毁了它！”
“好了星曼，”周榭适时打断了二人对话，“小野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年轻人想做，就放手让他们去做嘛，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孙子现在是铭星总裁，大权在握，独断专行。做决定前根本不知道找人商量一下，这能行吗！”
“谁说我不知道找人商量，擅作主张？”
“那笔投资的签约，你和谁商量了？”
“影川啊，我有找他商量过的，他也是同意且支持的。”
周星曼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陆影川喝着茶，本想着做一个安静的哑巴，想不到“战火”会被引到自己这边来。
他无奈的放下茶杯，顶着周星曼快要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发言：“那笔合作，我确实有听小野讲过。风险是有，但相对的，利润也很可观。苏总是铭星生意场上的老朋友，老爷子虽然放手了公司的事，但圈子里的地位摆在那儿，苏总就是看着周老爷子的面子，也不敢让小野吃亏。”
周榭问：“小野，这个项目的合作是你的意思，还是苏大力的？”
“是我的。”
“和着那个‘酒桶’也是被你拉下水的？”
“对，苏老哥是敞亮人，和他合作很省心。”
“哈哈哈，”老人家笑起来，“行吧，公司现在在你手里，你说了算。但是你妈的话也得听进去，做决定前多跟影川商量商量，没坏处。”
“我知道，祖父。”周野答应的很痛快。
周星曼就更不痛快了，难道公司的事不该是跟她这个当总经理的母亲多商量商量吗？
周星曼刚要反驳，周榭再次道：“再有事也不怕，捅了篓子，我给担着。”
周野抿嘴乐：“谢谢祖父。”
周星曼算是看明白了，祖父是亲祖父，孙子是亲孙子，她是后妈。
女人倏地恶狠狠瞪向沙发里面的陆影川：“陆影川，都是你！洗脑我父亲！带坏我儿子！”
陆影川就知道这气最后肯定得撒他身上，于是温和的笑了笑：“小野是有远见的，这一点我不如他，我相信他的判断。”
周星曼不高兴，但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周野倏地坐直了身子。
“妈，你要骂我随你骂，我绝不还嘴。但是陆影川不行！”
“周野你就是个白眼狼！”
闻言，周野一句话也不说，当真兑现“骂不还口”的承诺。
刘妈走过来。
“老爷子，午饭准备好了，现在用餐吗？”
陆影川开口：“刘妈，还要等一下，等人。”
“还等谁？”周星曼蹙眉问，“你们还叫了别人？”
这时，门铃响起。
刘妈打算去开门，陆影川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与周野先是对视一眼，接着走了出去。
大门打开，一个消瘦清俊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
刘妈不识得，正犹豫，陆影川迎了上来。
两人没有说话，而是默契的笑了笑。
陆影川把人让进屋，领着他往客厅走。
沙发上，周星曼还在和周野计较着公司里的事，周野虽说收敛了情绪，不像从前那样同母亲针锋相对，但也是我行我素，惹的周星曼好一顿数落。
直到陆影川的声音从客厅外飘进来。
“老爷子，有客人来了。”
周榭正头大的闭着眼揉额角，听见喊话才缓缓抬头。
接着便看见了一道多年不曾见到的熟悉身影立在自己面前。
——仲怀逸。
周榭顿时愣住了，同样停止了争吵骤然安静下来的还有另一边的周星曼。
周野看到仲怀逸出现并不惊讶，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仲怀逸显得很拘谨，神色紧张，但谈吐却又大方得体，讲话更是清雅温和。
“老爷子，”他轻声唤，“好久不见，您老可还安好？”
周榭愣怔了好几秒，才渐渐回过神。
“怀逸？你这是。。。”
陆影川一旁低声解释：“当年的案子已翻供，经一年的审理，法院司法机关现已还仲先生清白，他上周出狱了。”
周榭显然很激动，颤抖着说了一个字：“好。。。”
和老人家打完招呼，仲怀逸看向了另一边的女人。男人的目光很复杂，各种情绪掺杂其间。
他启唇，就只喊了女人的名字。
“星曼。”
剩下的，一句话没再说。
再看周星曼，更是异常的安静，只在男人出现的瞬间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之后又回归平静。
女人站起身，默默的注视着面前那张已不再年轻的面庞。最终也没给出答复。
两人久别重逢的第一次对话，就只有仲怀逸一声简短的呼唤——星曼，接着便戛然而止。
站在一旁的周野二人没有出声打扰他们，两个人都明白，他们需要些时间，去消化这场时隔二十四年的重逢。
午后，陆影川房间里，周野立在阳台上。暖阳照在身，刺目耀眼。
陆影川走过去，夺过夹在青年手指间燃掉一半的烟，放进自己嘴里吸了起来。
“表情这么凝重，是有心事？”陆影川吞吐着烟气问。
“说不上。”周野摇头。
这场见面其实就是周野安排的，是他拜托陆影川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仲怀逸参加周老爷子的生日宴。
周野拿回陆影川的烟接着抽。
“我设想过许多他们再次重逢时的场景，想了很多画面，独独想不到，他们会是这样的。”
这样的冷静，这样的安静。
仲怀逸的到来，让整个家陷入了沉寂。特别是他那个不饶人的母亲，居然会这般默然。
陆影川握住他的手：“上一辈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总归团聚是好事，你祖父和母亲心里是高兴的。”
“高兴吗？我是看不出。我倒是在想，我爸那柔和的性子，放在我妈面前，还不是要被她压过头去。”
陆影川一愣，下意识看。
“爸”吗？那孩子还是第一次。。。
周野注意到男人复杂的眼神，奇怪的问：“我说的不对？”
“这话，你该当着你爸的面去说。”
“那怎么行，我这是在嘲讽他，哪能当面说。”
陆影川笑着摇头，没说别的。
周野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自身后搂住陆影川。后者手臂搭在阳台围栏上，探身刚好看见别墅外紧闭的大门。
男人忽的回忆起过往。
“小野，你还记得回国那天的事吗？”
“回国？”
“嗯，那天你从计程车上走下来，我刚好就站在这里。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人变化好大，变得更高更帅了，变得更有魅力更有味道，变得我越来越不认识了。我想，大概全新城的人都再找不出一个这样好看的人了。”
周野感觉意外，搂着他腰的手收紧了些。
“你真这样想的？”
“是呀。”
“那你也一眼就看穿了我做的风流事了吧！”
“所以本想下楼提醒你句的，可惜你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周野侧头轻轻亲了下他的侧脸。
“现在给你机会，你想说什么我都认真听着。”
陆影川笑眯眯的：“我有思考过，到底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把你放在了心里。究竟是什么时刻呢？思来想去，也许那天我站在这里，看着你闯进我视线，我的心就已经动了。”
周野把人转过身，深深望着他道：“东方明珠第一次吻你时，我其实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你让我破防了。所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哪怕再十年，二十年，只要我们产生交集，我还是会无数次的喜欢上你。”
陆影川与面前人对视，看着看着，注视变成了深吻。
二人倚靠在阳台上相拥，周野含着他的唇把话咬在嘴里。
“陆先生，我回国那天，你站在这里 ，可曾想见过有今日。”
陆影川不回，抱着人的脖子，贴上去用力吮他。
午阳照的人暖烘烘，心也是。
深情可抵岁月漫长，原不是骗人的。
拥吻过后，周野轻声道：“祖父留我们晚上在别墅过夜，要住下吗？”
陆影川想了想：“不了吧，吃完晚饭还是回家吧。”
“现在留下来住很不自在吗？”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父母今天一定有很多事要好好谈，我们总该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所以，今天还是走吧。”
“好，那就回家。”
周野笑着把手下移，抓上男人性感的臀，压着嗓子：“离晚饭时间还好久，不如陪陪我。”
说着，把人往自己身上按了按。
“不行，小野。”
“不会有人打扰的，陪我做嘛。”
“回家陪你，这里不做。”陆影川拒绝。
周野坏笑了两声，没再纠缠，放开了他。转头倒在陆影川的床上。
“睡觉。”
“睡觉？”
“对呀，你又不陪我做，那就午睡呗！”
陆影川笑着躺到了另一边。
两个人侧着身子，在床上对视，十指又自然的缠在了一起。
陆影川合眼假寐，不久炙热的气息靠上来。湿热的吻落在脸上，又寻了唇来求欢。
陆影川闭着眼睛假装生气：“小野，不许闹！”
“不让我做，还不许我亲，不许我抱了吗？”
陆影川睁眼，瞅他一脸贼心不死的模样，哭笑不得。
他凑过去，用气音讲话：“等晚上，随你做。”
周野脸色一变，直接把人压在身下：“好哥哥，等不到晚上了，依我嘛，好不好？就做一会，哥哥最好了。”
陆影川其实不是没有兴致，但他还是忍住把人推开，从床上坐起身。
“不跟你闹了，我下楼去帮刘妈准备晚饭。”
周野郁闷：“陆影川！”
陆影川打开门，回头看他：“大少爷好好午睡。”
陆影川关门出去了，留下了独守空房的“周怨妇”。
晚餐时，刘妈准备的极其丰盛。
一家人坐在餐厅里，用餐气氛比中午好了许多。
周榭询问：“怀逸，你现在住在哪里？有没有经济来源？”
仲家的所有资产都已被封，就连仲宅也没了。仲怀逸坐了这么多年牢狱，仲家又已覆灭，不怪周榭会惦记。
仲怀逸笑了笑：“老爷子，我有住处，是我名下的，所以没有被没收。至于仲家的财产，即便有留存我也不会要那些黑心钱。”
“你有打算就好。至于生活来源，交给小野解决，你就安心的过日子，不要想其他的事了。”
不料，仲怀逸却说：“怎么能麻烦小野呢，我给你们添的麻烦够多了。”
周野也想不到他会拒绝，于是表态：“铭星几千个人的饭碗我都能保住，又不差一个人的，这事我可以安排。”
仲怀逸有些动容，他亲和的朝着周野露出微笑。
“不是的，小野，我不是不愿意接受你们的照顾，我只是。。。”
话没讲完，安静了一下午的周星曼突然接话了。
“他的意思是说，他有本事养活自己，根本不需要别人。”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包括颇感意外的仲怀逸。
周星曼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眼皮也不抬，一脸傲然。
女人继续道，她这话是讲给仲怀逸的。
“你的东西都在我公寓里，改天取走。占了我这么多年的地方，看着就烦。”
周野不明白，下意识问：“什么东西？”
仲怀逸难得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深深凝视着周星曼，随后跟儿子解释。
“是画具。”
陆影川追问：“仲先生，您是画家吗？”
周榭这才恍然：“我把这事都给忘记了。是啊，怀逸画家出身，在绘画界的艺名是Alen。”
陆影川惊起：“Alen？是那个随便一幅画都能在拍卖行起拍价两百万的著名油画家——Alen？”
仲怀逸难为情的笑了。
周榭哈哈笑：“既然你有想做的事，那我们也就不用操心了。但是，如果遇到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们。”
“好。”仲怀逸认真的应下。
这时，周野突然冒出了一句话：“Alen的画作里是不是有一幅叫《白月光》的油画？”
闻言，仲怀逸一愣。
那幅画是他早期的作品，画中是一轮银白色的满月，月光柔和透亮，晕染了整片夜空。
那画是与周星曼相识时画下的，在仲怀逸的心里，那个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干净纯洁的女孩就是他的白月光。
好半天，仲怀逸才回答：“如果不出意外，那幅画应该还存放在我的画室里。”
周野眼中忽的闪出意味不明的光。
“您把那画出手卖给我吧！”
后者出乎意料：“啊？小野想要那画？”
周野点点头。
仲怀逸笑了：“卖什么，你喜欢拿走就是了。”
“那不行，我是个商人。那画那么值钱，当然得花钱买。”
仲怀逸也不知道他这是想做什么，一脸茫然。
周野转头问：“影川，你说Alen的画竞拍价是多少？”
“起拍价是二百。”
“那行，我就按二百的起拍价买。”
仲怀逸不解：“小野，你认真的吗？真要买？”
“当然是真买，我等下把钱打您账户里。”
仲怀逸虽然并不想要儿子的钱，但看他坚持，还是依了他。
“好吧，你有时间就去画室取。”
陆影川最终问出了人们的疑惑。
“小野，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研究艺术作品了？”
周野解释：“不是我，是司寒拜托过我，说是胡乔乔喜欢这幅画很久了，可是一直找不到，让我帮着寻寻。哪成想，这么容易就让我搞到了。司寒当初托我帮忙时，出价这个数。”
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陆影川嘴角一抽。
“司寒出价五百？”
“是。”
“你，给仲先生二百？”
“对。”
“和着你自己还净落了这个数？”
陆影川伸出三根手指。
周野毫不犹豫的“嗯”了一声。
陆影川是服了：“那好赖是自家兄弟，你也忒坑了吧？”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再说他司家又不差这点钱。下个月他闺女儿子一周岁生日，司家办了周岁宴，正好给他把画带去。”
胡乔乔生的是一对龙凤胎。
“所以，你还打算在你侄子侄女的生日宴上，当场给他们爹卖画坑钱？”
“我说了，我是个商人。”
陆影川实是忍不住吐槽：“无良奸商。”
对话到此，桌子上其他人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只有周星曼，一脸鄙夷的骂了儿子一句：“丢人现眼。”
几天后，周野二人去了仲怀逸的画室。
这间画室明显闲置了多年，屋子里全是陈旧腐朽的味道，地上墙上摆满了Alen的作品。
仲怀逸正在打理画具，看见两人很高兴。
他走进屋，取来了那幅名叫《白月光》的油画。
陆影川欣赏许久，抬头问：“这么美的画，您真的舍得送出去？”
仲怀逸笑容可掬：“作画那几年，出手的作品不少，能遇上懂画的人是这些画的缘分，我有什么好惋惜的。再说，这幅也不是送的，这不是卖的吗，小野的钱我都已经收到了。”
周野接过画，开始用油纸打包。
期间陆影川在屋子里到处走了走，认真欣赏墙上的画。
仲怀逸没管他们，照样站在太阳底下晒画具。
等周野打包好，把画夹在胳膊下起身。陆影川走到门口，帮周野开门。
“仲先生，我们不打扰了。”
仲怀逸刚要放下手里的画纸回应，就听周野的声音传过来。
“爸，我们先走了。”
中年人的动作凝固了，他僵直着背站在原地许久，然后颤巍巍的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惊异与动容。他几次启唇，却又不见出声。
好一会儿，中年人从嗓子眼里挤了一句话出来。
“欸，路上注意安全。”
关门时，陆影川回眸，看到中年人背着身，默默擦了擦眼角。
不论周野的那声“爸”是有心还是无意，陆影川非常清楚对那个男人来说，都是二十年灰暗人生最大的慰藉。
陆影川会心一笑，只觉这个世界都变得生动多彩了。
自从沈防设计师的知名度在国际打响，他的工作就更忙了。
除了平时Sheer的换季服装，以及那些琐碎的总监事务，现在还要为国际时装周做准备。
沈防只觉心力交瘁。
傍晚，沈防留在工作室加班赶稿。
外面天已经黑了，马路上车水马龙，车灯偶尔照进来，给与静谧的房间片刻光明。
工作台上点着一盏灯，沈防坐在桌前，整个人都浸在黑暗里，只有小台灯下那张清秀的脸染着朦胧光晕。
宋丞走进来时，男人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一个香喷喷的小笼包递到嘴边，沈防这才惊觉。
他倏地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坐在了身边的宋丞，手里还举着包子。
沈防意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会儿了，”宋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吃饭了吗？”
沈防摇摇头，手下画稿不停。
他没有去接包子，对宋丞道：“先放着吧，我做完就去吃。”
宋丞却没有收手，声音有些低沉：“我问的是你午饭有没有吃。”
沈防顿时不说话了，乖乖张嘴让宋丞把小笼包喂进嘴里。
宋丞给他喂了两个包子，注视着面前人边吃包子边工作的模样，心里一动，莫名冒出句话来。
“以后别化妆了。”
沈防笔尖停住，侧头看过去。
他以为这个人要说——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诸如此类的话。
不料，宋丞的下一句是：“免得我想亲你时，亲到的都是化妆品。”
沈防：“。。。。。。”
算了，原谅体育生吧。
男人直接无视了他。
宋丞却不依不饶：“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这就是沈总监的形象，改变不了。”沈防回嘴。
“可我不喜欢你化妆。”
“除了‘沈总监’，我平时都不化妆，你也看到了。特别是和你一起我都是素颜，所以就别计较了吧！”
宋丞无法释怀，嘴里嘀咕：“那我现在想亲你，怎么办？”
沈防一阵无语，给了仨字：“忍着吧！”
宋丞没忍，拉过人来按着后脑亲吻。
“唔！”沈防推他，“宋丞，还在公司里呢！”
“怕什么，我们在这干过更过火的事。”
“你还说！”
“做过的事怎么不敢说？”
“你没什么事了吧？没事就先回家吧。我还要加班到很晚，别陪着我了。”
“沈防，”宋丞不满，“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对我特冷漠。”
“有吗？”
“没有吗？”
沈防犹豫一下，凑过去，蜻蜓点水的碰了碰宋丞的侧脸。
“这样可以了吧？”
宋丞一言难尽的望着他，故意露出了个失落的表情。
“我回去了，省得你还要敷衍我，你是不是今晚又要留在公司过夜？”
沈防怎么受得了宋丞这样委屈巴巴的模样，趁他起身，伸手拉他。
“你吃饭了没有？”
宋丞停步：“没有啊，我就是想过来找你，一起去吃饭的。”他低头看桌上的小笼包，“我猜你午饭也没有吃，也不好好休息，怕你低血糖不舒服，先买了些填肚子。”
沈防听着，有点感动，又有些愧疚。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顾及到宋丞。
他走过去拉男人的手。
“对不起，我错了。”
宋丞一愣：“为什么道歉？”
“我一个人独惯了，有时候如果顾虑不到你让你不开心，我道歉。”
宋丞表情一变，一扫委屈模样，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
“傻瓜，我跟你闹着玩儿的，怎么还认真了，我没有不高兴。”
沈防抬头看他：“你好好吃饭。”
“你才是，好好吃饭。”
宋丞低头亲了亲身下人的额头，离开了公司。
两个人现在一起住在沈防的公寓里，因为他的房子离着公司更近，交通便利。
宋丞回到家，简单煮了些面。
宋丞是一个作息规律的人，不会熬夜，很早便睡下了。
本以为沈防今天留在公司加班，一定会留宿在单位。
半夜，迷迷糊糊间，宋丞感觉床上传来动静，他惊醒过来，居然是沈防。
宋丞惊诧：“你怎么回来了？”
沈防身上还携着些寒气，他钻进被窝，声音里带着疲惫。
“工作忙完了，就回来了。”
“这么晚怎么还往家跑，多不安全。”宋丞担忧的说。
“这不是你自己在家里，想着回来陪你。”
宋丞沉默了，片刻他转身，把人死死搂住。
沈防轻笑：“我身上凉。”
宋丞的声音听上去很落寞：“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生活了？”
“嗯？为什么这么想？”
“你明明可以留在公司里好好休息，因为顾虑我，还要半夜开车回来。工作时也是，总是被我打扰，停下工作进度。又会因为腾出时间陪我，而害你加班到更晚。”宋丞小声喃喃，“所以我在你身边，是不是打扰了你原本的生活？”
沈防想不到他会有这种想法，男人回抱上恋人的腰，把自己扎进那温暖的怀里。
沈防柔声在宋丞耳边讲悄悄话：“不要胡思乱想，你在我身边怎么可能会是打扰呢？从前，我确实会经常留在公司过夜，很少回家。那是因为，对于我来说，这里只是个休息的场所，睡在哪里都一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家里有你在，所以我想回来。我想陪着你，也想你一直陪着我。宋丞，我回家，是因为我想你了。”
黑暗里宋丞听着这些真切的话，忍不住贴过去轻啄男人的脸颊。
现在的沈防妆已经卸掉，脸上干干净净。
宋丞亲了两口，忽的笑起来。
“还是这样好，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沈防也笑：“亲够了，就快睡觉吧。”
“我每天都在想亲你，可你脸上总是有化妆品。好容易干净了，还不给我好好亲亲。”
“哈哈，好痒。”
宋丞捧着人的脸，没有放开的打算。
沈防闭着眼睛，任他把自己的脸亲了一遍。亲到最后，沈防受不住了，干脆伸手拉过男人脖子，把唇贴了上去。
两人拥在一起缠绵深吻，唇齿交融。
“嗯。。。宋丞、手。。。太晚了，别闹。。。”
宋丞不放手，他咬着男人的薄唇，低声说：“宝贝儿，陪陪我吧。”
沈防脸颊通红：“大半夜的，明天还要上班呢！”
宋丞缠着人不放，他已经解去了身下人的睡衣，头埋进沈防颈窝。
“就一会儿，行不行？”
沈防拒绝不了他，只要是这个人的要求，他都拒绝不了。
沈防哂笑出声：“说什么担心打扰了我的生活，我才是破坏了你的生活的人吧！早睡早起、自律成瘾的宋队长，凌晨不睡觉爬起来跟人做a，这种事不知道有没有前科呀？”
宋丞坏笑：“有啊，沈总监忘性真大，我的前科不也都是跟你一起的吗？”
沈防这才想起了铭星某个无人的深夜。。。
沈防不再接话，宋丞笑的就更开心了。
。。。。。。
许久后，两人瘫软的抱在一起。
沈防突然轻声说：“周末有时间没有？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宋丞笑着答应：“可以呀，怎么不可以。”
等了等，沈防抬头：“你都不问问我去哪里吗？”
“确实不好奇。”
“真无趣。”
“那还真是。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比你更有趣了。”
“宋丞，你少逗我。”
“怎么是逗你，除了你，没有人能让我提起半点兴趣。”
沈防不说话了，缩在男人怀里安静的像只小猫。
耳边，宋丞凑过来悄声问：“不叫‘老公’了？”
沈防闭着眼睛，态度坚决：“就叫宋丞！”
宋丞笑的眼睛都弯在了一起。
“真可爱。”
之后，沈防没再出过声。不一会儿身下传来绵长的呼吸，他已经睡着了。
智雅高中旧校区内，沈防停好车子，走下来。身后跟着宋丞。后者感到意外：“为什么回学校？”
“这里已经改成公共停车场了，进出不受限。”沈防笑容亲和，“走吧，一起走走。”
两个人沿着教学楼溜达，走过很多熟悉的地方。明明是曾经留下过许多美好回忆的场所，时过境迁再次到来，却又有一种疏远的陌生感。
岁月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一旦被它推着往前走去，错过了既定的年纪，便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沈防颇感慨，正想招呼身后人进教学楼里转一转。楼道口拐出一人来。
两人撞面的一刻都是一愣。
“沈防？”轻柔的声音传来。
沈防也识出了来人。
“邱铃？”
女人明显意想不到，随后笑了：“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防也露出笑容：“听说智雅老校区对外开放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呢？”
“哦，我接到了学校的通知，搬校舍时找到了我在学生会时留下的一些档案，让我有时间来取。”
“这样啊，那真是巧了。”
邱铃眉眼弯弯：“你是自己过来的吗？”
“不是，有人陪。”
这时，宋丞踱到了沈防的背后。
“好久不见。”宋丞打招呼。
邱铃看清来人的一刻愣住了。
“宋丞？真是很久没见了。”女人又看向沈防，“你们，一起？”
沈防坦然的笑着回应：“嗯，一起。”
邱铃默了两秒，没多说什么。
三人寒暄了几句便告别了。
等邱铃走远，宋丞突然意味不明的出声：“她看见你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沈防侧目看一旁人，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但莫名感觉带着一丝酸味。
男人笑的开心：“你在想什么？其实我回国后没多久就遇见过她了。那时她已经和大学里交往的男友结婚，现在孩子都八岁了。”
宋丞古怪的“哦”了一声。
沈防忍不住揶揄他：“初恋不在了，遗憾吗？”
宋丞撇嘴：“她的初恋不是一样不在了？彼此彼此吧！”
说完，转身往操场方向走去，边走边感慨：“那句话果然说的很对，初恋这种东西，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白日梦。”
沈防灿烂一笑，两步上前牵住了宋丞温暖的手。
“谁说初恋都会无疾而终的？我的初恋这不就好好在这里了吗？”
一句话，宋丞无言以对了。
他的脸有些热，没有去看牵着他手的人。直到一阵花香钻入鼻子里，二人下意识抬头。
巨大茂盛的樱花树亭亭如盖，虽然已经过了最盛的花期，大多数的花瓣凋落，撒了一地，但丝毫不会影响它的美。
沈防望着漫天飞舞的樱花，几步上前，走到樱树下站定。随后缓缓回头，凝望着身后人，竟是露出了一个青涩的微笑。
他说：“宋丞，我喜欢你，喜欢三年了。”
年少时光如潮涌，瞬间淹没了他们。
宋丞深情回望着站在樱花中的人，仿佛那个穿着校服，腼腆清秀的小少年又一次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同的是，这次他不会再沉默。
男人启唇，声音温润动人：“沈防，我喜欢你，喜欢十五年了。”
那一刻，宋丞清楚的看到，沈防眼中倒映出的樱花娇艳欲滴，居然比那枝头的粉红更加明艳。
“原谅我，这句话迟到了十五年，但我还是要问出口，”宋丞郑重的望着他，“沈防，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沈防眸光晃动，情动如水。
他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的爱人，轻轻拥住，附在耳边回应。
他说的是——
“一辈子，都愿意。”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完结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