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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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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自己不够好看吗?
不过游方庭的出场方式和出场角度真是靓到没话说。
那沉静又峭拔的姿态,那目不斜视高岭之花的神态,还有利落赶紧的收剑方式,都让孟浮白充满了学习的欲望。
这种欲望是他背图册、练剑时从来没有过的冲动,只有钓鱼的欲望可以与之一比。
可惜游方庭嫌弃他嫌弃得紧,肯定是不愿意传授个中诀窍的。
孟浮白叹了口气,径直跑到报名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孤云峰,孟浮白。
转过头,忽然看见一个男弟子憎恨地看着他。
好浓烈的情感,比游方庭看自己的眼神还不对劲,自己以前难道还欺骗过其他人的感情?
孟浮白移开目光,假装没有看见,一步也不敢回头地走开了。
还没走开几步,身后那人用一种非常使劲的说话方式咬牙切齿地道:“这次你别想逃脱我的手掌心!”
幸好自己耳朵聋聋的。
但是嘴已经先耳朵一步不听使唤了:“这位同门,暗恋递情书,明恋请吃饭,不用这么曲折地吸引我的注意力。”
那人怔愣了一下,明显能听出来牙齿咬得更紧了:“你发什么疯!”
孟浮白看他这么说话怪辛苦的,不由关切道:“牙齿会不会碎掉吗?年轻人别这么大火气,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假装不知道。”
那人终于明白眼前之人无法沟通,于是径直离开,只是经过身后排队登记的游方庭的时候,那人又抬起眼恨恨地瞪了游方庭一眼。
“你等着!”
游方庭眼都没抬。
孟浮白:难道这人同时跟自己跟游方庭同时有不可告人的纠葛?
他倒吸一口气,这可玩得真够大的。
那如果用同样浓烈的一句话说给游方庭听会是什么效果,他试探地跑到游方庭的身边:“这次你别想逃脱我的手掌心?”
游方庭:……
游方庭不仅没有抬眼,还直接转过了身。
这都是小事,孟浮白绕到另一边指责他:“你不是讨厌我吗,怎么不和我拌几句嘴?”
游方庭看着眼前忽然凑近放大的脸庞,只觉得这人比失忆前更加不可理喻。只是这人真的失忆了,他也不想和他过多纠缠。
他张了张唇,似乎要说些什么,忽然发现孟浮白身后好几个脑袋都挤过来偷听,欲言又止地走了。
孟浮白还想追上去,耳边忽然听见一句:
“拌嘴?是我想的那个拌嘴吗?”
谁在说话?
他转过头,看见密密麻麻的一二三四五六个头扎堆在他身后偷听。
孟浮白疑惑地看着他们:“各位同门在干嘛?”
“孟师兄,”其中一个弟子眼睛亮晶晶的,甚至带着几分火热地看着他,孟浮白的厚脸皮难得有几分不自在,“孟师兄真是一腔真情感天动地。”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夸自己什么,但既然是夸那就受了吧。
他谦逊道:“谬赞,谬赞。”
其中一个人见他如此亲和好说话,忽然刷地掏出一本书凑上来:“孟师兄能签个名吗?”
那本书没有书名,封皮一片空白,他爽快地接过笔签了名,好奇道:“这是什么书?”
从这个人掏出这本书开始,孟浮白发现他们的眼神都开始变了。
然后每个人都刷刷刷地掏出一本书递了上来,眼神殷切地看着他。
原来这种眼神叫做对于获得孟浮白签名之人的嫉妒!
孟浮白第一次享受这种被人包围着要签名的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轻飘飘的,好像要变成一朵漂浮的白云飞走了。
飘回孤云峰的时候他还浑然不觉。
阮执锋躺在院中晒太阳,看见孟浮白这个样子赶紧凑上去:“你喝酒了?”
孟浮白尚且不明白自己是个哪副模样,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雪白的肤底泛着从面颊蔓延到耳朵的红。
他迷迷蒙蒙的,“啊?”
阮执锋一个鲤鱼打挺就要离开。
“你去哪?”
“去找大师兄。”
给喜欢自己的人签名难道触犯门训吗?
听见那个可怖的名字,他惊慌地想要追出去,结果被院门门框绊倒了。
贺渊来得极其快,他立刻把孟浮白拽起来,唤了他一声:“孟浮白!”
孟浮白揉着酸痛的膝盖回应:“嗯?”
贺渊见他神智清醒,这才呼出一口气,然后又严厉地质问他:“你喝酒了?”
孟浮白一脸莫名其妙:“我没喝啊。”
“那你这副样子……”
“大师兄,我真没违反门训啊!”孟浮白快速表明清白,“一定是阮师弟他怀恨在心,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您可千万别信他!”
阮执锋原本是担心他才喊了贺渊,听见这么一番忘恩负义倒打一耙的话,开始拼命地反问自己:我干嘛管他的死活呢?
贺渊淡淡地说:“他比你可信多了。”
阮执锋自信挺胸。
贺渊:……半斤八两,还比上了。
他凝出一面水镜,让孟浮白自己瞧瞧。那水镜不太清晰,但是确实可以看出来自己脸上的红晕。
“这个嘛,”孟浮白低调地说,“这是被人追捧的感觉。师弟没体会过,不怪师弟。”
同样没体会过的贺渊沉默了,冷哼了一声离开了。
阮执锋难得没有恼怒到跟他冷战,摸了摸下巴,好奇地问他:“怎么回事?”
孟浮白把一堆人围着他要签名的事情略带粉饰地说了一通:“也就是一堆帅气的师弟可爱的师妹把我团团围住,我实在呼吸不过来了,只好答应给他们签名了。”
阮执锋:“呵。”
孟浮白又问:“只是他们都拿着一本书,这是我失忆前写的吗?原来我还有这种才能。”
“书?”阮执锋喃喃道,“你哪会写书啊,不会是……”
“是什么?”
阮执锋忽然可疑地顿了一下,“那是一本独门秘籍。”
那更奇怪了,孟浮白自知自己懒得有目共睹,大家要他的签名干什么。
“正因为你懒得有目共睹,菜得惊心动魄,大家都很尊敬你。”阮执锋诚挚地说,“他们把你视作榜样,希望在修炼的路上,能像你一样看破修炼的真谛就是摸鱼。”
孟浮白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脚步忽然又开始虚浮,仿佛醉倒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俗世里,他再也不相信爱了。
阮执锋拍拍他的肩膀:“师弟师妹如此勤勉,你是不是深感欣慰?师兄啊,你可一定、千万、必须去弄上一本来好好修炼。”
一定、千万、必须。
孟浮白自动转换成——他不、就不、偏不。
修炼那种事情交给爱修炼的人吧,他已经为了钓鱼套装向大魔头贺渊低头了,可不能再让步了。
*
试剑大会办得热热闹闹、声势浩大,只不过坐在孟浮白身边的一圈同门看上去都跟蔫不拉几的小白菜似的。
孟浮白身边有个弟子甚至一直在睡觉,睡得不知今夕何年,等醒来的时候拽着他的好友问:“轮到我了吗?”
他的好友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继续睡:“你的那场已经结束了。”
总而言之,参赛的选手大多都很萎靡,大概都是被师门逼来的。
观战台往后一些,全是只观战没报名的弟子,与参赛的弟子相比一个个红光满面、荣光焕发,他们交头接耳、声音微弱又激动,好像在暗中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娱乐项目。
孟浮白寻思着等自己上完场就去看看。
“孤云峰——”那弟子纠结了一下,确认这是孤云峰,紧接着念出:“查淳白,对战墨雨峰莫强魄。”
孟浮白愣了一下,想了想孤云峰好像没有叫“查淳白”的人,但是自己不算对孤云峰了解得十分透彻,保不准还有一位跟他一样“白”字辈的人呢。
那边弟子还在喊:“查淳白?查淳白到了吗?”
孟浮白身后忽然被一柄剑顶了一下,被顶出了观战台。
他反着手揉着被顶疼的腰背,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到底谁偷袭了自己,就听到那位弟子探究地问他:“查师兄?”
孟浮白站在对战台边缘,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一些不对,然后讷讷地应道:“嗯,对,我是。”
“查淳白”自我催眠,世界上从来只有“查淳白”,没有孟浮白。
可惜对面那人好像认识自己,毫不留情地道:“孟浮白,你就不能练练字吗?”
被打回原形的孟浮白感觉自己的脚步又开始虚浮了,他不服气地嘟囔:“关你什么事。”
“墨雨峰以书法入剑道,历年来都负责誊抄弟子们的试卷供师长们检阅,”莫强魄冷笑道,“你的字是最难认的,每年都有师弟来问我怎么弟子册里怎么没有叫‘查淳白’、‘孟淫日’的。”
孟浮白窃喜:原来自己出名不仅仅靠的是和游方庭的丢人一战,还有自己的本事。
莫强魄曾经被孟浮白那杀千刀的字体虐得年纪轻轻老眼昏花,现在看他不知悔改还面带笑意,顿时心头火起,拔出自己的剑:“来战!”
孟浮白慢悠悠地拔出自己的剑,上前应战。
前几日练的剑法好像都被抛到脑后了,现在他仅凭借本能接招。
莫强魄的一勾一挑一点都带着一股遒劲,他运剑如运笔,时而飘逸时而刚健,剑路简直不要太复杂。
孟浮白接招的时候老是把握不好力道,有时候太轻有时候又过于用力,他数次险险避过莫强魄的剑尖。
莫强魄看不得他这凌乱的剑路:“你的‘绕指柔’都白学了?”
“绕指柔”便是大开大合刚柔并济的对力道把握到极致的剑法,孟浮白细胳膊细腿根本把握不了,更别说他连基本的剑路都忘了一半儿,此刻只能害羞地先发制人地自嘲:“大概都学到鱼肚子里去了。”
他一边接剑,莫强魄气得剑都不稳了:“这不对,你能不能往上接一点!”
“你倒是再使点劲儿!”
“你进攻啊!‘绕指柔’第三式正好应我这招!”
莫强魄的强迫症要犯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恨不得手把手教孟浮白怎么用剑。
孟浮白无辜地看着他,手上的剑招越来越野,还不忘提醒莫强魄:“莫同门,你觉不觉得你的剑锋有些偏?我的意思是,它好像不够准。”
莫强魄被这番话乱了心神,气得快要吐血:“你还好意思说我?”
他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太追求完美,一边开始控制不住地刻意留意自己的剑锋角度。
“专心出剑!不要乱来!”
莫强魄一边气急败坏地指责孟浮白野人一样的剑法,又因注意力分散,总感觉自己的剑路也不够标准和完美。
甚至剑硬生生在空中停滞了几秒钟,只为了调整到标准的角度。
孟浮白:“莫同门,你往我上面攻了四次,往下面只攻了三次,你要不要考虑追加一次。”
莫强魄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打结了拧成麻花了,不受控制地开始计算自己各个方向出剑的次数。
他的剑路开始犹疑不定了!
孟浮白暗道好机会,“莫同门,你的脚踩在砖缝上,你要不要挪一下脚步?”
他看见莫强魄的腿也开始颤抖,开始感叹自己的残忍。
莫强魄感觉自己要疯了,手上攻势更猛,想要速战速决。
孟浮白发出终极一招,他轻叹:“莫同门,你的心,偏了。”
莫强魄闻言,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心偏了?他低头看自己的心,他开始颤抖,他不解为何他一直追求完美、平衡,自己的心却早已偏了。
孟浮白趁机击落他的剑。
他在心里慨叹道:莫强魄输于强迫症。
“莫同门,承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