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和她的鹰犬》脱脂棉

24、莱昂和伊凡

　　少女娇小的身躯陷在床榻里，黑色的长发铺满了枕头。她甚至还没脱下斗篷，仿佛疲惫至极。

　　他说服自己，只是为了叫艾莉安娜起床，过一会小羊腿就凉了。

　　莱昂走进床榻，轻声呼唤着，看着少女熟睡的恬静面容，他有些犹豫，不忍打断她的美梦。

　　于是他放任自己的手指在少女的脸颊上短暂的摩挲停留后，他就转身退出了卧室。

　　壁炉里橡木噼啪爆开火星时，炖锅边缘溢出的肉汁正在凝固成琥珀色的蜡。

　　莱昂盯着餐桌上逐渐冷却的银质汤勺，炉火上的锅里，盛放着用秘法文火煨了三个钟头的小羊腿。

　　他也有些疲惫，但他不希望艾莉安娜醒来后第一时间见不到他。

　　直到半天过去，太阳烤化了森林中的冬日雾气，时间来到中午。

　　莱昂第五次敲响艾莉安娜的房门，他垂眸看着自己发颤的指尖，再次推开了少女卧室的房门。

　　依旧还是相同的姿势。少女已经沉睡了数十个小时。

　　“失礼了。”他对着虚空呢喃，仿佛在说给某个看不见的审判者听。

　　少女沉睡的模样美好得近乎残忍。

　　莱昂温柔的靠近少女，仿佛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单膝陷进羽绒被里，皮质手套早在厨房就摘去了。

　　此刻修长的指尖悬在她鼻尖上方，一丝魔力溢出，探查着少女的身体，尝试捕捉着少女温热的吐息。

　　呼吸依旧平稳，艾莉安娜还是在安睡中。

　　炉火上的铜锅早已熄灭，凝结的油花裹住小羊腿。

　　“您说过讨厌食物凉掉。”他执起一缕发丝缠绕小指，手指有些发抖。

　　放出的魔力像石沉大海，少女只是正常睡眠，周身的魔力波动没有一丝异样。

　　可为什么就是不醒来。

　　莱昂有些不敢置信这个结果，他忽然解开领口最上端的纽扣，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正在勒紧咽喉。

　　冰凉的掌心贴上艾莉安娜脸颊，“您真狡猾。”

　　“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昨晚的贪婪。”

　　莱昂背过身去，视线避开床榻。

　　月光将他的轮廓削成一片锋利的剪影。

　　魔力自他的指尖渗出时凝成半透明的丝线，像蛛网裹住沉睡的蝶，艾莉安娜的斗篷系带在虚空中自行解结。

　　暗纹绸缎滑落的瞬间，他喉间溢出压抑的喘息。

　　他用魔力为艾莉安娜换上了柔软的睡裙。

　　坐在床头用梳子梳顺了少女一头柔软的黑发。

　　莱昂像一盏燃尽的油灯，枯坐在艾莉安娜床边，紧盯着她的双眼，渴望少女能像往常一样醒来。

　　莱昂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直到夜晚再次降临。

　　“醒过来...”哽咽混着血腥气在纱帐间弥漫。

　　少年感觉自己被抛下了。他不知道艾莉安娜为什么会陷入沉睡，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醒来。

　　他能做的只有守护在她身边和等待。

　　艾莉安娜沉睡的第三天，依旧没有醒来，在此期间，莱昂检查加固了无数次森林的结界。又为小屋增加了几个结界。

　　第七天，他从书架上找出了几本菜谱，学会了很多菜，想等艾莉安娜醒来时，可以尝到新的口味。

　　第二十天，莱昂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的时间在艾莉安娜沉睡的那一刻就暂停了，不再往前。

　　他有时会轻轻盘踞在艾莉安娜的床边，感受着少女的体温，自己死寂的心能稍得片刻慰藉。

　　无数次产生错觉，烹饪时听到房门的响动，睡觉时察觉木地板的振动。

　　但艾莉安娜依旧没有醒来，甚至残忍的连他的梦里都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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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一月后，森林边缘的结界，传来颤动。

　　少年的身体仿佛被重新激活一般，从艾莉安娜的床头坐起，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枯坐了多久，时间仿佛不存在，他就这样一直盯着艾莉安娜紧闭的双眼。

　　但，此刻，有什么东西来打扰他和艾莉安娜大人的独处，他要先去处理一下。

　　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躯体，少年走出小屋，抬手落下数道结界，将小屋笼罩的密不透风。

　　像一个茧，包裹着他最重要的东西。

　　转头，朝森林的边缘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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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外，一支由教廷剑士和皇室法师组成的队伍，停留在结界边缘。

　　伊凡站在一行人的前端，伊凡的指腹正碾过结界表面，轻轻摩挲着，仿佛在触摸爱人的肌肤。

　　他感觉到这气息险些让他失控，斜睨了身后的一行人，下令道。

　　“后退十米。”

　　教廷剑士们整齐划一地后退。

　　结界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随着他施压的力度漾开涟漪。

　　感受着结界上浓郁的魔力，满是艾莉安娜的味道，伊凡神袍下的肌肉不由得紧绷起来。

　　贪婪的吸允着故人的气息，皮肤上泛起细密的战栗。

　　“记不清有多少年了。”他忽然低笑，舌尖抵住犬齿划过，结界表面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掌心下的魔法屏障正在脉动，如同亲吻情人战栗的咽喉。

　　那些被封印在记忆深处的画面裹挟着结界中铃兰的气息席卷而来——少女和他一同维系王国安危，少女穿着象征他的信徒的白袍，还有最后一次离别时凝结在她残忍的目光。

　　忽然结界发出剧烈的震动，莱昂充满敌意的眼神，瞬间出现在伊凡的面前。

　　二人隔着结界伫立，对视着。

　　莱昂的眼神落在那个男人与结界紧紧熨帖的手掌上，莱昂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状，不悦的皱起眉。

　　他看见那个男人指尖缠绕的银白神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结界，这就是莱昂察觉到结界被触动的原因。伊凡的唇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像是在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

　　“拿开你的脏手。”莱昂的尾音裹着尖锐的戾气。

　　魔力瞬间凝成一道尖锥朝男人的手掌刺去。

　　伊凡面对少年如此赤裸不加遮掩的敌意和杀念，并未露出太多神情。

　　手掌不舍的脱离结界表面，后撤半步，抬手放出一丝神力，绞碎了少年的攻击。

　　逼退了不速之客，莱昂掌心抵在结界内侧，魔力如岩浆般翻涌，修复着艾莉安娜的结界。

　　伊凡心下有些震惊，艾莉安娜居然允许这个杂种触碰她的结界，他的喉结滚动，看着少年指尖缠绕的黑色纹路 —— 那是艾莉安娜独有的魔法回路。

　　显然，艾莉安娜教了这个杂种不少。

　　结界相当于一个法师的底线，能学会修复另一个法师的结界，就能随意进出，甚至摧毁另一个法师的结界。

　　对于艾莉安娜允许这个少年如此亲近，伊凡心中醋意翻涌，神袍下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伊凡忽然倾身贴近结界，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呼吸在屏障上凝成白雾。

　　他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恶意，“她很抗拒你肮脏的触碰吧。”

　　恶意的诋毁没有扰乱少年的心神，他面无表情，直视这个虚伪的神使。

　　因为艾莉安娜承诺过，不会抛下他。

　　“艾莉安娜大人说过，我是她最锋利的剑。” 少年突然露出森白犬齿，结界表面倒映的黑瞳里跳动着幽蓝火焰，“而您，只是个被丢下的可怜虫。”

　　伊凡眼中闪过怒火，他忽然抬手按在结界上，神力如利剑劈开荆棘，在少年站在结界内，他看见男人的手掌径直穿透了屏障。

　　“艾莉安娜的结界，永远不会伤害我。” 伊凡低笑着，像找到了慰藉自己的借口：“就像她永远不会属于你。”

　　莱昂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他眼看着这个男人将艾莉安娜的结界视若无物，轻而易举的信步进入。

　　少年的指尖泛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莱昂召唤出自己的魔杖，指尖在魔杖上掐出青白。

　　漆黑的杖身察觉到主人情绪的起伏，微微发出低沉嗡鸣。

　　当伊凡的身影即将完全没入结界时，少年几乎是凭借本能瞬移过去，一道凌厉的杀气就直逼他而来。

　　伊凡并未闪躲，嘴角含着莫测的笑意，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凡人敢挑战堕落的神明，看来艾莉安娜真是给了他不少自信，并且，教会了他很多。

　　莱昂的魔杖抵着伊凡的喉咙，魔杖顶端，凝聚着一团浓郁又锋利的魔力幻化成的杀意。

　　“你太慢了。” 伊凡暗红的瞳孔倒映着少年因紧绷而微微发颤的下颌线，喉结被冰凉的杖尖抵住却丝毫不觉威胁。他忽然低笑出声，那声音像浸了毒液的丝绸滑过神经末梢，“艾莉安娜教你的空间跳跃，原来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一双阴沉的眸子像充满恶意的沼泽，艾莉安娜看不见的地方，少年不用再伪装自己心底的泥泞。

　　“你来是为了什么。”

　　伊凡并未急着回答，之前在结界外，所有艾莉安娜的气息被阻断，他并未察觉出异常。

　　但此刻，站在结界内，他放出神识试图捕捉那一丝他日思夜想的味道。

　　神识快速扫过魔女森林的每一寸土地，铃兰的味道若隐若现，都没有艾莉安娜的身影。

　　除了，被结界莱昂的结界气息遮蔽的小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