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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困难选择 ...

  •   1930年的夏天,江苏省x市的利果镇,颇有家资的高老太爷泛起了嘀咕。
      利果高家是镇里数一数二的地主家庭,经营着百亩良田和一家小型煤矿,高老太爷的祖上是穷秀才,凭借着中举而得到其他地主的拉拢,于是穷小子发了财的剧本在高家上演。而如今,三代单传的高家遇上了两个难题,其一是自高老太爷的祖上中举后,高家的后代大多资质平平,家产不断缩水,而重新振兴家族的重任落在了高老太爷身上;而另一个难题是,高家虽三代单传,但家族运气较好,一直以来所生都是男孩,可是传到了高老太爷这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且女儿到了该嫁的年龄,如何选择一个好女婿,却也成了高老太爷不得不面临的问题,毕竟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嘛。
      高老太爷唯一的女儿名为高丽行,起这名字时高老太爷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以明娟的姿态吸引到德才兼备的女婿来继承家业,于是借用杜甫《丽人行》的题目给女儿起了这个名字,当然高丽行也没有辜负高老太爷的期许,丽行时年刚满十八,有着乌黑的秀发和匀称的身材,一双柳叶眉加上一双杏核眼,触目温婉而又有高冷之气,清秀的五官透露着属于青春的纯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美女,想来提亲的人更是踏破高家门槛,上到留学高材生,下到家里想高攀的佣人。得体的外貌再加上老太爷的宏图伟愿,年纪轻轻的高丽行承受了远超她年龄的责任与期许。
      高老太爷自己资质平平,年过而立不过是童生一枚,但他对女儿的教育极其上心,丽行五岁进小学堂,十二岁就在老太爷和自己的共同努力下考取了江苏省立第十中学,而在1930年的初夏,高丽行完成高中学业回到了家中。
      毫无疑问,高老太爷希望自己的闺女找一个好人家嫁了,而高丽行自己却有着别的盘算。
      高丽行在中学接触到了许多新鲜事物,天演论、进化论、《狂人日记》、《莎菲女士的日记》、牛顿与力学三定律、矩阵数列、居里夫人与放射性化学物质的发现、马克思主义等等,她学了很多,但她也有着很多疑问,她越是努力听着中学堂的每一节课,她越是觉得自己应该出去看看,去看看世界的广博与万物的奇观。
      以高家的资产,把丽行送出去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高老太爷始终不允许小高出去,理由很简单——你出去了谁来继承家业?
      于是来自选择的矛盾在父女两的不同理念下爆发开来,在高丽行还在小学堂学习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高老太爷平日经营自己的煤矿,同时也需要管理众多佃农和土地,这使得高老太爷疏于对高丽行的管理。高老太爷的爱妻死于难产,这使得高老太爷几乎将自己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了他们的孩子——高丽行身上,但他却对自己的女儿疏于管理。高丽行虽自小受到了良好教育,但对于如何做一个大家长,如何管理工人和佃农,丽行一概不知。
      高家的女佣李妈是土生土长的利果镇人,李妈家以世代为镇中的地主家做佣服务为生,所以对镇中个个地主家庭的情况十分了然,1929冬天,镇中最大的地主,历家的大家长历长生找上了李妈,原因也很简单,历家大公子历树正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想让李妈做媒成两全其美之事。
      李妈几乎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高家,原因似乎也很简单,随着国民政府在1928年统一全国,似乎高家的煤矿事业终于可以安稳发展,但随着1929年的经济危机,国际煤价下降,高老太爷的煤矿遇上了经营困难,数十名工人发起了罢工,高家钱多人少,难以摆平罢工问题,而历家在镇中有着深厚的实力和人脉,倘若两家结合,则高老太爷的困难可轻易瓦解,且对于高老太爷一直以来的愿望——振兴高家似乎也不再是难事。
      李妈在那年冬天将此事告诉了高老太爷,那是一个寒风的雪夜。
      乒呤乓啷,对着灯泡发出的微弱灯光,高老太爷扶着眼睛发出了质问:“为什么矿上的收入少了这么多?”
      听到老爷发怒,短工们纷纷找借口避开老爷,只有长期服侍老爷的李妈听到老太爷的怒吼后迎门而入,一脸陪笑的说到:“是不是镇上的宋三、王四闹事闹地?”
      “王四跟你李家有一些关系,你能不能和他协商一下,价钱好说。”王老太爷故作漫不经心的说。
      “老爷,只怕此事有些困难。”李妈顿了顿接着说:“咱王四是穷小子,办他容易,可是宋三是共产小组的人。”要说李妈能在王家作长工是有道理的,李妈将这些话娓娓道来的同时还不忘收拾望老太爷打碎的茶杯,摔在地上的钢笔,并将那只钢笔重新灌上墨水。
      “小李,你觉得我该怎么办?”高老太爷边叹气边问到。
      李妈看着老爷失落的表情,心里默念机会来了,于是将烧水的茶壶倒满水,边注视着烧水的茶壶边问到:“小姐今年多大了?”
      王老太爷先是疑惑,而后看向李妈后不由得吃惊起来,双手交叉于胸前而右手摸着胡子,缓缓说道:“小女年芳十七,将满十八,难道……”
      李妈打开壁橱,拉开第三行第一列的小匣子,取了里面上好的韵香铁观音放置茶壶中,在为高老太爷沏了一杯茶后说到:“镇上的历家看上了咱家小姐,想跟咱成亲。”
      高老太爷抿一口茶,问道:“历家的谁?”
      “历家大公子”李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而后停住了自己的嘴巴,低头观望自己的主子。
      高老太爷接着喝茶,一言不发。
      见此情景,服侍老太爷多年的李妈放下了悬着的心,她完全知道老太爷此刻在想些什么,于是她将账本重新放到老爷身前,接着说:“历家在利果镇有千亩农田,是大地主中的大地主,手中更是掌握着全镇几乎一半镇民的生计,当年张宗昌张大帅来x市亲自来拜访历长生,与历家当家的拜把子。”李妈又一次顿了顿然后接着说:“老爷如果与历家成亲还怕什么罢工,经营危机直接解除,且小姐嫁过去了绝对比现在要想清福,如果老爷害怕无后一事,过继什么的,都好商量嘛。”
      “你服侍过历家?”高老太爷问道。
      “小李家里穷,托家里有人服侍历家的福,上过历家的族学,认得一点字”李妈回答道。
      “天色有点晚了,风也有点大,我想睡觉了,明天给你结果。”高老太爷说到。
      “好的,老爷晚安。”说罢李妈往壁炉里添了一把煤,关上了电灯,离开了老爷的房间。
      那一晚虽狂风乱作,但李妈睡得很安心,因为她给了两家人最好的安排。
      在经过了半年的风风雨雨,每况愈下的高老太爷终于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嫁给历家是一个好的选择。
      之所以会经过半年才有反应,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矿上的罢工时断时续,这使得高老太爷不得不全身心的经营煤矿,而另一层原因是1930年的夏天赶上了丰收,高老太爷有了充足的资金整理矿务,于是这门本该半年前就谈成的亲事便被高老太爷甩在了脑后。
      或许你会问,极力撮合此事的李妈没有在老爷耳边吹风吗?并没有,作为女佣的李妈很清楚小姐的一言一行,作为看着高丽行长大的“妈妈”,她更希望在不违逆老爷的意志下让小姐获得更好的生活,而她也确实知道小姐有自己的“心上人”。
      李妈知道小姐有“心上人”源自于一年前的暑假。李妈在服侍小姐时经常看见小姐盯着一张照片出神,那照片上是一个清秀的男人,李妈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作为一个常年在地主家打杂的女佣,她对照片的理解是重要,只有过分的珍重才能以照片作为回忆,而为了减少事端,李妈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高老太爷。
      青云淡墨遮半山,碧水亦隔两地间。夏日的湖水,蛙叫,蝉鸣,水声哗啦,高丽行望着这一切入了神,仿佛一切都随她的沉思而停止了一样。
      毫无疑问,她想出去,去世界的中心看看,和自己的爱人一起。
      那么,走吧!就像出走的娜拉一样,做一个新女性,抛弃旧有的生活,和黄高炽在一起。就像这个时代万千受过教育的女性一样。
      怀着这样的想法,带上点滴忧伤,高丽行踏上了前往扬州,找寻黄高炽的旅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困难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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