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心》画阁他暖

5、第 5 章

　　深海之中燃烧着耀眼的火，小女孩在火与海之中奋力地游动，火焰在冰冷的海水中像一条吐着毒信的蛇，追杀着眼前的小女孩，而海水又像一只只手，抓着小女孩的脚，不想让她离开这片火焰海，小女孩拿着剑，一边挥砍海水与火焰，一边努力上浮，她终于从海里浮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空气，却有一只大手把她的头按进了海里，小女孩在海中挣扎，却无能为力，最终坠入黑暗的海渊。
　　易水寒要去查房，段云山说：“你的脚还没好，今天就别去了吧？”易水寒说：“不行，医生查房是必须的，我可以慢点走，但是我肯定要去，病人们还在等着问我问题呢。”段云山说：“那我扶着你，我陪你去。”易水寒说：“那好吧，麻烦你了。”段云山架起易水寒，嘟囔了一句：“净说那些个我不爱听的话。”易水寒笑了笑，没再说话。
　　易水寒在病人中的口碑应该很好，很多病人家属都围着她问东问西，易水寒也耐心地给病人家属们一一解释，段云山看着工作中的易水寒，忽然说：“感觉你真的好像天使啊。”易水寒笑着说：“啊？我吗？什么天使，都是我该干的。我是从来不信什么神魔鬼怪的，唯物主义者，云山，你作为党员怎么还封建迷信了。”段云山说：“我就是打个比方，不算封建迷信。”查完病房，易水寒说：“还有一个VIP病房的病人没查，你扶我去一下吧，在三楼。”段云山扶着易水寒上了三楼，易水寒敲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憔悴的男声：“请进。”不知怎的，段云山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易水寒推开门，一个憔悴的男人起身，说：“易医生，你来了。我爸他……”易水寒说：“我先看看情况，您先别急。”男人看向段云山，神色中充满警戒，说：“易医生，这位是……？”易水寒说：“我的朋友，我腿脚有些不方便，她扶着我查房。云山，这位是唐先生。”段云山看着这个男人，一个名字逐渐在脑海中清晰，呼之欲出：“唐江？”男人也是异口同声，喊出了那个名字：“段云山？”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易水寒首先打破了宁静。她握着唐江父亲的手，说：“唐叔叔，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唐江的父亲唐咏齐插着呼吸器，木然地转着眼珠看着易水寒，想甩开她的手却做不到，易水寒笑着说：“唐叔叔，您怎么不认识我了？是我，易水寒，一直给您做手术的。”唐江转过身侧对着段云山，说：“易医生……我父亲他……”易水寒说：“唐先生您放心好了，唐叔叔的事我会留心的，手术的事您不用惦记，我会亲自给唐叔叔动手术的。”唐江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易医生……”易水寒笑了笑，说：“没什么，我们毕竟同学一场。这是我该做的。”易水寒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哎呀，云山，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还有事呢，那你快去忙吧，我自己能行的，没事的。”段云山懵然答道：“啊？啊，啊，是，是有事，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络。”段云山像个机器人一样诡异僵硬地离开了病房。时隔这么久，她再看见唐江的时候，那种阴影还是没有退散，她还是忘不了那天晚上暴怒的唐江和月色下的易水寒，没想到，世界居然这么小。
　　段云山忽然想起来，当年，唐江突然转学，易水寒却只是休息了一个多月就回来继续正常上课了，而且易水寒说的那句“他比你更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段云山隐隐约约感觉这件事不对劲，背后肯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但是段云山也在犹豫，易水寒是她的好朋友，她不应该怀疑她，更不应该猜疑，但是一种警察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肯定大有隐情。段云山的思绪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高中，在那个血色夜晚背后的另一件事。
　　在段云山被唐江拽走的前一天，段云山就听说了一些关于易水寒的闲言碎语，基本都是嚼老婆舌，段云山根本没在意，只不过有一句话让她有些注意，易水寒杀过人，这本来应该是无稽之谈，但是却传得绘声绘色，段云山听了觉得有些荒诞，这帮人为了扯谎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但是段云山却在心里留了意，她发现自己有意无意地在窥探易水寒，窥探她是否真的有杀人的嫌疑，毕竟她想当个警察，侦查也是警察工作的一部分。血色夜晚里，易水寒拿着刀，眼神冷漠出刀利落，段云山虽然呆愣住，但是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杀意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也不知道过分的敏锐对她是福是祸。显然，易水寒比她更加敏锐，那一夜之后，段云山虽然还想和易水寒保持亲密的关系，却发现她们的关系之间被那一丝杀气划出了一条巨大的鸿沟，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亲密无间，易水寒也是在这个时候悄然离开了段云山的世界，保持了最后的模样。
　　段云山看着医院墙上挂着的易水寒的照片，易水寒，心内科主治医生，29岁，医术精湛为人亲和，深受广大患者的欢迎，多次被评为我院天使之星。照片中的易水寒有些腼腆，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谁看了都羡慕。段云山拉住身边的小护士，问道：“您好，向您打听一下，这个易医生，她结婚了吗？”小护士吃吃笑着，说：“段警官，您打听这种事干什么呀？怎么，也要给易医生介绍相亲？我劝您呀还是省省吧，易医生眼光可高的，我们妇产科条件那么好的章大夫她都看不上，一般人更进不了她的法眼啦。”段云山问：“嗯？易医生身边追求者不少吗？”小护士说：“您还真别说，易医生身边好像还真没有几个追求者，我们医院的年轻男大夫就章医生自己喜欢易医生，别人还真没听说。”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斥责：“姚瑶，干什么呢，怎么还在这扯上老婆舌了，快点去查房！”小护士应了一声，说：“护士长来骂人了，段警官我先走了，拜拜。”小护士跑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护士长了。
　　段云山先笑道：“您好。”护士长的语气很机械，声音却很温柔，说：“您好，请问您哪里不舒服。”段云山亮出警察证，说：“段云山。”护士长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平静，说：“段警官，您来医院是看病还是？”段云山说：“查案。昨天晚上易医生遭遇袭击的事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就是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请您配合。怎么称呼您？”护士长说：“秦风柔。我是这里的护士长，您有什么事可以先问我。”段云山说：“好的，秦护士长，我想问问昨晚是谁值班？”秦风柔翻了翻手中的值班记录本，说：“昨晚是姚瑶晚班到八点，我八点半接班，到早上八点。”段警官说：“前天的夜班呢？”秦风柔说：“每天都是我八点半接班，他们护士都八点下班。您问的是前天什么时候？”段警官说：“您晚上值班时候有看见周边有什么可疑人员活动吗？”秦风柔想了想，说：“有。”段云山有些震惊，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她原本不抱希望的，夜里本来也没多少人，而且基本都是睡眠时间，附近出现陌生人很少有人会留意，如果是踩过点的更是连监控都拍不下来，秦风柔作为护士长每天还要接待那么多人，段云山原以为她记不住的。段云山急忙问道：“那个人你还记得吗，有特征吗？”秦风柔迟疑了一下，说：“是，章大夫。”段云山追问道：“妇产科的章冰章大夫？”秦风柔点点头，说：“昨天晚上九点多，我看到章大夫在医院附近散步，但是昨天妇产科不是他值班，他也没有手术，他此时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合理。”段云山说：“有没有可能是在等什么人呢？比如医院里的女朋友之类的？”秦风柔笑了，说：“段警官您说笑了，您第一次来的那天，章大夫和易医生表白失败了，这两天俩人连面都没见过，章大夫这么可能在等易医生？如果说别的人，那我在医院十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章大夫和谁走得特别近。”段云山记了下来，接着问道：“那您昨晚看到章大夫的时候，他在干什么？”秦风柔说：“他本来是去公园的，过了一会慌慌张张从医院旁边跑过，我记得他的表情好像是有点疑惑的。”段云山记下来，秦风柔继续说：“看到章大夫之后，我就决定去公园看看怎么回事，刚进公园没多久，我就听见公园里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我就报了警。没想到你们从那面来，先遇到了易医生。”段云山说：“公园不止一个入口？”秦风柔点点头，说：“嗯，这个公园有三个进出口，医院这边是C口，您来的那边应该是A口，还有个B口在地铁站那边。”段云山都记录了下来，秦风柔的神情有些犹豫，段云山看出来了，说：“秦护士，您还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的，无关案情也可以。”秦风柔想开口，但还是放弃了，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一个女人家，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段云山皱起眉，拉住秦风柔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秦风柔愣住了，抬头看着段云山的脸，说：“段警官，您这是……这是干什么？”段云山说：“秦护士，我也是女人。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是女人不能参与的，只看你是不是真的想。探案这种事我一个女人家也在做，正在做，女人不是不能说话不能表达只能附和的。”秦风柔看着她，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段云山松开手，秦风柔擦了擦眼泪，凄然一笑，说：“如果当年报志愿时候我再强势一点固执一点，不听家里人的，说不定今天我们就是同事了。我曾经，也很想，当警察。”段云山叹息一声，秦风柔，她确实有当警察的天赋，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都很强，只可惜被传统的“女孩职业”束缚住了。段云山问道：“风柔姐，你告诉我，你刚刚想说什么，你放心，你大胆说，我在听。”秦风柔鼓足勇气，说：“我觉得章医生可能是看见了什么，但可能不是犯人，可能他也算是目击证人，甚至见过犯人。”段云山接着说：“所以他才会慌张？是这个意思吗？”秦风柔点点头，说：“我觉得，是这样的。不知道能不能帮到您查案。”段云山笑着说：“肯定会有帮助的，谢谢您的配合，风柔姐。我先走了，拜拜。”秦风柔看着段云山离去的背影，呆呆地出了神，身边的患者唤了一声：“秦护士。”秦风柔回过神，带着微笑继续为患者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