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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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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内而外的燥热像要把他吞没,谢凌很慢很慢地眨眼,心里居然想笑。
郁淮川千防万防,怎么没算到他会在刚见过他几十分钟后,在全年级都参加的毕业典礼上分化呢。
越来越多的同学察觉异样,前两排的人纷纷站起,好像有人冲到礼堂前面,台上的乐声停了,话筒滋滋作响。
谢凌眼前逐渐模糊,简烨磊的脸成了一团马赛克。后颈腺体又酸又麻,像是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好热……好难受……
“出现突发情况,各班班主任组织同学,有序迅速离场。”
礼堂里顿时乱作一团,前后两扇门堵得水泄不通。
空气中陡然爆发出一股浓郁的辛香,混杂着清爽的柑橘香气,像烈日下暴晒过的八角和柠檬。
“我草,好浓的Alpha味。”
“我不行了,这信息素太猛了。”
“谢凌!谢凌!”简烨磊焦急喊道,“老师,他分化了!”
密密麻麻的疼连着脊椎游窜,谢凌喘了两口气,像被真空泵抽走全身的力气,他往前迈了一步,竟双腿一软,直直栽了下去。
礼堂门口。
走廊上乌泱泱围了一群人,简烨磊被人流冲出礼堂,眼睁睁看着礼堂大门合上。
“里面分化的是谢凌?”
“好像是,我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不是说他有娃娃亲吗?正好让他对象来接他啊。”
“装逼的话还有人信?”一道讥讽横插进讨论,“你们谁见过他对象?他就是看不起你们,编瞎话骗人。”
简烨磊捋起袖子:“杜飞昂你放什么屁呢,是不是上次被谢凌揍得还不够痛啊?你忘了你满头血跪下来求他的时候了?”
“妈的,你再说一遍?”杜飞昂啐了口唾沫,揪起简烨磊的衣领,“我告诉你,谢凌这种混子小白脸,给人当狗玩的货色,跪在我面前,我都嫌脏!”
杜飞昂人高马大,举起的拳头又凶又狠,抱着把人砸出鼻血的力度,却被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制止。
来人身高逼近一米九,影子像一座高山,杜飞昂在他面前,跟高山前的一粒尘土似的。
杜飞昂缩缩脖子,脸色难看得很:“你他妈谁啊?少来多管闲事。”
郁淮川缓缓放下手,声线低冷:“谢凌的对象。”
吵嚷的走廊像被按下静音,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高跟鞋声音匆匆,班主任胡美娟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谢凌家长,请跟我来。”
周围的同学纷纷下意识后退,原本拥挤的走廊转眼清空出一条通道。
郁淮川深深望了杜飞昂一眼,迈开长腿,跟着胡美娟离开。
“我靠……”
压抑不住的惊叹犹如投入水面的石子,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杜飞昂靠在墙上,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浸湿了后背。
妈的,谢凌这小子的娃娃亲什么来头?
胡美娟带着郁淮川走到礼堂偏门,那里离谢凌更近。门一打开,浓郁呛人的信息素飘出,身为Beta的胡美娟脸色一变,郁淮川却像没事人一般,面不改色地跨进教室。
一排暗红色的座椅间,谢凌窝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胸膛剧烈起伏。开门声令他浑身一颤,他仰起头,双眸失焦,眼尾绯红,狭长的眼睛里晕满水雾,平日里的嚣张跋扈褪得干干净净。见到郁淮川,他嘴唇抖动,呢喃着说了几个字。
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但郁淮川读懂了。
“郁淮川,我好疼。”
身侧的手骤然攥拳,郁淮川大步流星过去,扶起谢凌,躺在他怀里。
胡美娟跟在身后,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男人眉宇紧蹙,坚实的臂膀将少年挡得严严实实。他一只手掏出抑制剂,另一只手揽着谢凌,轻轻拍打,似在安慰,又似在劝哄。谢凌揪着他的衣领,缩成小小一团,小狗似得往他怀里拱,熨烫服帖的昂贵西装被捏得皱巴,那名权贵却毫不在意,反而将他搂得更紧。
礼堂门没关严,淡淡的光晕融化二人之间的边界,似梦似幻,令人恍然。
胡美娟想起谢凌入校时,校长跟她说的话。
谢凌是郁家认的养子,身份尴尬,能被送进公立学校,想必郁家待他不上心,但也不要得罪他,放着不管就行。
可三年来,每次家长会,郁淮川出勤率不高,但会私下跟她聊谢凌的情况。谢凌在学校生事,郁淮川一一亲自解决,包括上次他和杜飞昂打架。
再加上眼下这般情形,分明重视得很。
一针下去,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稍减,郁淮川拉起袖子,为谢凌试去额上的汗,将他打横抱起。
怀里的人比刚到他身边时长高许多,窝在他怀里却还像个孩子。郁淮川扶着他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动作轻缓。
做完这一切,郁淮川才抬头看向胡美娟:“如果他的分化因此出问题,我会追究校方的责任。”
属于上位者的气场毫不掩饰,胡美娟勉强挤出笑容:“明白。”
“另外,”郁淮川站在台阶尽头,日光落在他的侧脸,眉骨高挺,眼窝深邃,像中世纪雕塑家精心雕刻的作品,“请替我转告刚才那名同学的家长。”
胡美娟一愣:“您说的是……杜飞昂?”
郁淮川朝她这边侧了点头,眼底闪过令人胆寒的晦暗:“他们如果管不好孩子,我不介意替他们管教。”
郁淮川抱着谢凌,像一名君王抱着沉疴难安的妻子,瞬息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胡美娟回过神来,卷起袖子一看,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紫荆苑,郁淮川一路上楼,把谢凌轻轻放到床上。
徐彬得到通知,早早等候在侧。
身为郁淮川的医生,他也负责谢凌的体检。
徐彬弯下腰,为谢凌检查一番后,推着郁淮川出去,关上了门:“他没事,他分化延迟,信息素堆堆积太多,导致分化时的反应比别人大。Alpha分化还有第二波,屋子里也准备了抑制剂,先让他睡一会,补充体力。”
徐彬打量了下郁淮川,语气严肃道:“比起他,我认为你的情况更严重。”
听到谢凌没事,郁淮川松了一口气:“我没事。”
“你有,你虽然无法释放信息素,但你是个Alpha。跟正在分化的Alpha离得那么近,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徐彬突然上前,扯开郁淮川的领子。
后脖颈上腺体鼓胀,皮肤被绷成薄薄一层,底下筋脉搏跳,像拿岌岌可危的锈笼关成年的猛虎,肿得比正在分化的谢凌还高!
徐彬气道:“这么严重,你不疼吗?”
郁淮川重新整理衣领,盖住腺体:“我没事。”
徐彬比郁淮川年长几岁,他的老师退休后,由他牵头,负责郁淮川的日常治疗和药物研发,跟郁淮川也算半个朋友,清楚郁淮川和谢凌的关系。
面对不听话的病人,徐彬态度强硬:“你必须立刻跟我回医院,在谢凌的信息素水平回归正常前,不能跟他见面,你的腺体承受不了。”
屋内忽然传出一声闷闷巨响,像是什么重物摔在地上,还夹杂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徐彬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人影霎时空了。
郁淮川竟一头冲进房间,还上了锁。
徐彬扑上去拧门把手,拧不开,把门拍得砰砰响:“郁淮川!你给我出来!你不要腺体了!”
问话像滴入海洋的水,不见踪迹。
得不到回答,徐彬效仿郁淮川,一脚踹上房门。
门轴裂开一条缝,郁淮川的小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如漆黑不见一指的深海,比屋内昏暗的光线暗沉百倍:“我的腺体,要不要是我的事。”
说罢,门板擦着徐斌的鼻尖,毫不留情地再次摔上。
徐彬怔愣了下,怒道:“好好好,你都不爱惜你的身体,我替你操什么心!到时候一辈子标记不了别人,你别后悔!”
郁淮川面无表情地听完徐彬的警告,大步迈入屋内。
原本整齐的房间乱作一团,床单皱巴巴的,枕头东一个西一个,床头柜上的闹钟掉在地上,旁边洒落了一堆碎玻璃渣,大概是被摔碎的抑制剂。
屋内的辛香浓得呛人,健康的腺体早已释放出信息素自我保护,但郁淮川做不到。
也恰恰因此,他幸运地没有被谢凌排斥在外。
过去的五年里,他想象过很多次谢凌的味道,甜的、苦的、酸的、辣的,寡淡的,勾人的。
什么味道都行,根据数据,高匹配度下的AO,没有一对能逃过宿命的牵引。
他们会顺理成章地完成标记,谢凌帮他治病,他护谢凌一世安宁。
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也是他对谢凌的承诺。
可现在,传说中99%匹配度的信息素在攻击他的腺体。
谢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在床沿,捂着腺体喘气。
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里,白得晃眼,脖子上湿漉漉的一圈,晶莹剔透的汗珠顺着肌肤沟壑往下滑,没进衣领深处。
郁淮川喉结一动。
屋子内的信息素浓度急速上升,争先恐后朝郁淮川刺去,将那点子见不得人的无措压回心底。
处于分化期的年轻Alpha神经敏感,他一动,谢凌的目光便锁定了他。
直勾勾的,像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看到一根棒骨。
谢凌跳下床,踩着一地玻璃碎片,不等郁淮川制止,一把拉住他的衣领。
纽扣四散,郁淮川被推到床上,谢凌的脸在眼前快速放大。
紧接着,唇上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