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出我的名字》桑青杏白

18、误会

　　　　是夜，越小迟在收到了临笙的传音符，那只欢快的纸鸟转了几圈才展开来。

　　“小迟，蛟衣虽能护你，但你绝不可鲁莽，切记自保。至于公仪无涯，我查公仪家并无此人，修者降妖除魔，你小心她。”

　　越小迟忍俊不禁，临笙还真把她当做了孤魂野鬼，还怕她被叶无涯给收服了。

　　“咚咚咚。”

　　深更半夜，窗户忽然被敲响，越小迟心脏都快被吓得跳出来。

　　“谁？”

　　“小迟，是我。”叶无涯刻意压低声音道，她醒来后被母亲、弟弟轮番训斥一番后又溜了出来。

　　越小迟赶紧打开窗户，只见叶无涯笑脸盈盈地站在窗外。

　　“你怎么来了？”

　　“来带你去玩。”

　　“你的伤？”

　　“没什么大碍，我有圣树护着呢。”

　　“来。”

　　夜风吹起叶无涯的长发，越小迟这时才发现叶无涯没有梳马尾，而是挽着寻常的发髻，为她英气的脸增添了少女柔和。

　　她拒绝不了叶无涯递来的手，这双手在生死关头一直保护着她。

　　越小迟小心爬上窗户，握住叶无涯递来的手，在她的帮助下翻下窗。

　　两人相视一笑，偷偷摸摸溜出了门，这让越小迟回想起现实世界中自己跟朋友偷偷逃课出去玩的情形。

　　她们一路往崦嵫山山顶而去，一路上，那些金色的梧桐叶点亮四周，片片金色的叶子仿佛落在山间的明灯，照亮每一阶石梯。

　　山顶上有一棵庞大惊人的黄金梧桐树，金色的火焰烈烈燃烧，粗壮的枝叶低垂，像是张开双臂拥抱谁，等走进些，越小迟才看清，那些燃烧的不是火焰是蓬勃的灵气。

　　越小迟目露惊艳，叶无涯骄傲道：“所有见到圣树的人都会被迷住。”

　　叶无涯带着越小迟飞上圣梧树，两人坐在树上，俯瞰整个雝嵫宫，雝嵫宫与上息宗不同，雝嵫宫围绕着圣树建宫，一层一层，错落有致。

　　“你看那边是我的住所，离圣树最近。”

　　叶无涯指着最近的一处宫殿道，飘落的梧桐叶像一个个调皮的孩子，在无涯的指尖转圈，她伸手挥开：“去，今天不能跟你们玩。”

　　“他们好像很喜欢你。”

　　“是啊，多亏了他们我才活下来。”

　　越小迟带着探寻看向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小迟，他们都说宫里有两位少宫主，但他们不知道，其实我不是少宫主，而是守木人。”

　　守木人。这是越小迟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双生子往往一强一弱，我出生时灵力微弱几欲活不下去，是前任守木人把我带到了圣树这里，圣树似乎十分偏爱我，他用黄金梧桐叶裹着我，用圣树的灵力滋养我，好使我不被死神夺走性命。我在圣树的怀抱里整整沉睡了一年才拥有健康的身体，后来前任守木人去世，我便成了新的守木人。”

　　“守木人要干什么？”越小迟问道。

　　叶无涯抬手搭在黄金梧桐的树干上，指尖磨蹭着粗糙的树皮，金色的焰火在她眼中悠悠流转：“守着这颗树，一生一世不得离开。”

　　一生一世，这个词的分量是越小迟从未衡量过的，修仙者的生命如此漫长，一生一世有时便是生生世世。

　　“为什么不能离开？”

　　“守木人与圣树同生共死，所以雝嵫宫宫令不准许守木人离开崦嵫山。”

　　“可你……”

　　像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叶无涯笑出声：“有无清在崦嵫山上，只要我不走远，圣树察觉不出来，毕竟我们俩是双生子。”

　　所以，宫主也好、公仪离草也好，他们才会任由她胡闹。

　　酸涩感充斥鼻腔，眼睛微微发热，越小迟微微吸气，转过脸眨眨眼。

　　“哭了？”叶无涯探头去看她。

　　越小迟赶紧摇头，不敢看她的眼，“没有，就是有点冷了。”

　　“我们回去吧。”

　　叶无涯揽着越小迟跳下圣梧树，那些梧桐叶聚到叶无涯脚下，将她们安全送到树下，叶无涯拂过那些金色梧桐叶，仿佛在跟他们打招呼。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呀，最喜欢圣树了。”

　　……

　　回来后越小迟困得不行，直接倒头就睡，没有看见桌上停着一只传音鸟，那鸟还没来得及传音，突然就自焚起来，消失在无声的黑暗中。

　　-----------------

　　一夜好眠，越小迟醒来受到了雝嵫宫宫主叶溯，也就是叶无涯母亲的邀请约她午间一叙。

　　越小迟忐忑不安，没人会喜欢带着自己孩子闯祸的朋友。

　　雝嵫宫宫主，大乘境巅峰期的修者，她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修者发怒会是什么模样。

　　她坐在庭院的秋千上一脸愁容，不知道真诚认错能不能平息宫主的怒火。

　　正担忧着，只见前方空地上蓦然出现一个人，长身玉立，长发高束，身上血迹未干，肃杀之气还没完全消散，一双寒眸中尽现冰冷杀意，越小迟被这样一双眼睛吓得汗毛直竖。

　　慕决一传送回来，就对上越小迟恐惧的眼，见她双手捂眼从秋千上爬下来，猫着身子正要溜走，“越师妹。”他还有些事需要跟她求证。

　　越小迟装作没听见，越走越快，虽然她很希望慕决能记住她，但此刻她知道自己要赶紧跑路，无意撞见男主不可见人的事一定离死期不远了。

　　“越小迟。”

　　虽然生命值在涨可她一点都不开心。等跑出一段距离，她才敢回头看，幸好慕决没追上来。

　　没事，没事。越小迟自我安慰，过两天他就忘记我了。

　　宫门口的牌楼下叶无涯背对着越小迟站着，一定是来接她的。

　　“无涯！”

　　越小迟一脸雀跃跑上前去拍了拍无涯的肩膀。

　　等上手了，她才察觉到异样，此人不是叶无涯。

　　对方转过身来，那是一张跟叶无涯几乎一样的脸，但眉眼更舒展，五官更锋利，黑金色的宫服服服帖帖、板板正正，不怒自威。

　　这是叶无清？

　　“越姑娘，在下叶无清，家母特来遣我接姑娘一叙。”

　　“无涯呢？”

　　“无涯昨夜偷溜出去，今日受了母亲的罚，还被关在房内。”

　　呵呵，越小迟技术性挠脸掩饰尴尬。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东瞧瞧、西看看，正想着如何找个借口不去赴宴，就看到慕决站在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盯着她。

　　越小迟倒吸一口气，“无清弟弟，我们快走吧，让宫主久等了就不好了。”

　　“……”

　　-----------------

　　越小迟一路东拉西扯，磨磨蹭蹭拖延时间，可惜叶无清与叶无涯性格大不相同，寡言少语一路沉默到重华殿，里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叶无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越小迟咬咬手指假笑回应硬着头皮进殿。

　　“少宫主到！”

　　随着通报声响起，越小迟迎着众人的目光步入殿内，主位上斜坐着一名女子，黑金色的长袍随意拖了一地，额间纹着金色的纹饰，想必她就是雝嵫宫宫主叶溯。

　　“见过宫主。”越小迟低头行礼。

　　叶溯上下打量越小迟，炼气期小修士，看着确实如师弟所说，不像是偷奸耍滑之人。

　　“你就是越小迟？久闻大名。”

　　越小迟舔舔嘴唇，一双眼睛乱飘，什么久闻大名，一定是听了她在永嘉镇惹是生非的事吧。

　　“宫主，你快别吓了她。”雁星落声音柔柔响起。

　　雁星落走下位置，伸手拉住越小迟，“来，别怕，宫主今日专程来谢你。”

　　越小迟偷瞄叶溯一眼，她的眼中果然满是戏谑，玩笑的样子和叶无涯有些神似。

　　待到越小迟坐下，叶溯才缓缓开口，“无涯被我宠坏了，打小就爱惹事闯祸，此次多亏了你挺身而出救她一命。”

　　说完举杯向越小迟敬了一杯酒，越小迟赶紧举杯眯了一口，入口是淡淡的木香，盈香满口，不知是什么佳酿。

　　越小迟转转酒杯，解释道：“其实都是她在救我。”

　　“自打她从山下回来满嘴都是你，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免好奇了些，擅自将越姑娘请来还请见谅切。”

　　“……没事，没事，宫主叫我小迟就好。”

　　叶溯上身前倾，略带好奇地问：“听说你是上息宗的散修弟子？”

　　越小迟回道：“是，我客居上息宗修炼。”

　　“既是客居，不如来雝嵫宫，让星儿给你安排一下，直接来我雝嵫宫做个内门弟子可好？”

　　叶无涯从小任性，宫中没有与之深交的弟子，一直独来独往，她作为守木人，常年困在崦嵫山，以后漫长的人生都是围着圣树，叶溯不愿意她孤身面对长寂的人生，如果越小迟能够留在雝嵫宫，能够陪在无涯身边，陪她嬉戏玩闹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宫主好意，我本不该推辞，但我已经答应了兰师姐，等试炼结束就可做外门弟子。”

　　叶溯闻言大笑道：“不过一个外门弟子跟我这儿可没法比，你与无涯是好友，一起修炼不好吗？”

　　“师姐，你这样强抢兰儿的人只怕到时候她闹起来可不好。”

　　叶溯闻言歪头眉去看坐在另一旁的公仪离草，“是怕她跟我闹，还是怕她跟你闹？”

　　越小迟一听，生怕兰桥景真的会和公仪离草吵架，紧张解释道：“上息宗还有我很重要的人在，我不能离开。”

　　此话一出，殿内的人恍然大悟，同时露出了揶揄的笑。

　　越小迟见众人的反应才意识到他们误会了，她尴尬地捧杯喝酒。

　　好吧，误会就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