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出我的名字》桑青杏白

17、雝嵫

　　天晓艰难地转动眼珠，盯着她，“你是……你是……”

　　“我乃雝嵫宫少主，叶无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你是……你是女子。”

　　“没人说少主不能是女子。”

　　叶无涯不再跟他废话，抱着越小迟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金色梧桐像蝶一般围绕着她们，越小迟双眼紧闭双手紧紧环着叶无涯，水汽越来越密，水腥味扑鼻而来，崖底是潺潺的水声。

　　就在将要入水的那一刻，叶无涯一个完美旋转，两人落在了实处，脚下踩的是船。

　　越小迟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美人。

　　那是一个绝色美人，松松的发髻用一只精致的长簪固定定，微卷的长发，精致的眉眼，蝶翼般的睫毛，红唇一笑魅惑众生，越小迟看呆了。

　　那人缓缓靠近，玉手一扯便轻易将她拉倒在船上。酒香扑面熏得越小迟晕乎乎的，她用手肘支起身体，仰头不解地看向美人，美人抿嘴微笑，伸出青葱一般的手指轻抬越小迟的下巴，红唇在她的额角上轻吻，惊得越小迟用手捂住额头，不知所措。

　　“兰桥景！”

　　此人正是上息宗掌门首徒，上息宗的大师姐，宗门翘楚蓝桥景！

　　叶无涯一掌直逼兰桥景面门，兰桥景素手一缠化解开，纤细的手沿着叶无涯的手臂探到眼前轻拍她的脸，妖娆的裙摆羞答答地掠过越小迟的面迷了她的眼。

　　“不要生气嘛，一时忍不住。”兰桥景双手搭在叶无涯的肩上，脑袋倚在手上撒娇道。

　　叶无涯一抖肩将人别开，一脸不悦，“收起你那套，再敢碰她我就杀了你。”

　　说完捧着越小迟的脸，撩起衣角使劲擦了擦她的额头，直到有些泛红才罢手。

　　兰桥景指指上面悬崖方向，嘲笑道，“杀我？难道不用我上去帮你报仇？”

　　越小迟随着她的动作抬头去看，只见上面没有了动静，不免有些纳闷。

　　“不用，我已经杀了。”无涯撇过头道。

　　兰桥景看到了渐渐淡去的叶脉纹，不再言语反而悠悠地坐到越小迟对面，月光洒在她身后的水面上，粼粼波光仿佛就在她周身跳跃。

　　“喂，你哪里捡的小姑娘那么可爱，还愿意舍命救你。”

　　“她是你们上息宗的客居弟子。”叶无涯回道。

　　越小迟从兰桥景的巨大反差中清醒过来，“我是第七峰的客居弟子越小迟。”

　　“原来是小师妹呀。”兰桥景说着一双撑着船板上身前倾过来，越小迟近距离看，那双眼睛像是天上的落下的星子。

　　“你离她远点。”叶无涯一脸不快，把靠近的兰桥景推倒在船板上。

　　越小迟赶紧去扶兰桥景，悻悻道：“我只是客居修士，当不得兰师姐的师妹。”

　　兰桥景伸出细长的手指一点越小迟的脸撅着嘴说：“就许你叫师姐，不让我叫师妹？”

　　叶无涯见状又炸毛了，“兰桥景，你别碰她！”

　　“我为什么不能碰？”

　　“这是我的朋友！你……你把对付别人的那套收起来。”

　　“这还是我的师妹呢，你是什么阿猫阿狗，你管得着吗？”

　　越小迟安抚这个，劝慰那个，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吵吵闹闹间，船靠了岸，岸上站着一位男子，一身黑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金冠玉面，薄唇勾着笑，脉脉含情。

　　“夫君。”一声呼喊，千娇百媚。

　　“师叔。”叶无涯讷讷喊道。

　　越小迟再次受到惊吓，上息宗首徒竟然已经结了道侣！

　　“在下公仪离草，初见小迟姑娘。”

　　第一楼的楼主是雝嵫宫的人？

　　越小迟赶紧行礼，“公仪先生。”

　　闻言，兰桥景掩唇笑出声，“公仪先生？”

　　公仪离草温柔地揽着兰桥景说：“当不得什么先生，若不嫌弃也可称一声‘姐夫’。”

　　“又没有结道侣，不过是兰姐的帐中人，叫什么姐夫。”叶无涯嘟囔。

　　公仪离草拧眉，手指施法一弹打中叶无涯的肩膀，厉声道，“下山几日越发没有规矩了！”

　　叶无涯张嘴刚想反驳，骤然吐出一口血来，然后直直向后晕倒过去。

　　-----------------

　　次日，天光拂晓。越小迟推开门，庭院奇花异草，生机盎然，即便如越小迟这样修为低微的修士也能感受到充沛的灵力。

　　“醒了？”日光中一个袅娜的身影缓缓而来。

　　越小迟看清来人，雁星落端着一碗药前来，显然是为她准备的，她心有愧疚，问道：“雁姑娘，无涯怎么样了？”

　　雁星落看出她的担忧，弯着眼睛，声音柔和清雅，“宫主看过了，只是受了些轻伤还昏睡着，放心吧。”

　　“对不起。”

　　“是无涯性子冲动，还要多谢你护着她。”

　　说着雁星落把药进了房间，把带来的药端起来递给越小迟，“先把这碗药喝了，你虽没有大碍，但毕竟受了正面攻击还是要多加小心。”

　　越小迟捧着碗点头，雁星落真温柔呀，完全没有一宫主事的架子。

　　见越小迟乖乖喝完了药，雁星落接着说：“雝嵫宫没有那么多规矩，闲暇时可到各处逛逛，也可以去看看圣树，无涯最喜欢那里。”

　　雝嵫宫的圣树她亦有所耳闻，传说凤凰真身常在此树栖息，涅槃前曾绕树三圈恋恋不舍。

　　“永嘉镇离这儿近，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多，离秘境开启还有几日，等无涯醒了叫她带你好好玩玩。”

　　“昨日我们才……”昨日才从永嘉死里逃生，哪里还敢去人家的地盘撒野。

　　“通汇馆之事你不用担心，无涯鲜少下山，天晓不识她也是有的，不过通汇馆这些年却是自大了，坑害了不少无辜修士，竟还伤了无涯，此事不会简单了之。”雁星落语带不满，月牙眼中全是不屑。

　　越小迟舔舔嘴唇，嘴里的苦味不减反增，她咽咽口水，修仙世界实力说话，雁星落看着温柔可人，修为可能在天晓之上。

　　“雁师姐，少宫主找你。”门外来了两个雝嵫宫的弟子前来请雁星落。

　　越小迟惊喜道：“无涯醒了？”

　　雁星落笑道：“不是哦，越姑娘大概还不知道，雝嵫宫有两位少主。”

　　-----------------

　　多年前，雝嵫宫宫主诞下一对龙凤双生子——长女叶无涯，次子叶无清。因无涯出生后体弱，一直在雝嵫宫养着鲜少见人，所以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魏国的公仪离草少年时曾在雝嵫宫修炼虽不是亲传弟子却自有一份渊源，故而叶无涯经常顶着公仪家的名号下山游玩。

　　所以，叶无涯的弟弟叶无清是雁星落的未婚夫。

　　越小迟总算理清了这些关系。

　　“小迟。”

　　不远处缠枝亭中站着两人，是兰桥景和慕决。兰桥景早已不复昨日的模样，穿着宗服，除了发带毫无装饰。

　　越小迟有些惊讶，没想到兰桥景在经过一天后仍旧记得她。

　　难道是因为叶无涯，只要叶无涯记得她，所有跟叶无涯有联系的人都会记得她？

　　越小迟忙上去打招呼。

　　“这是慕决。慕决，这是我们第七峰的弟子越小迟师妹。”

　　慕决不知兰桥景从哪里认了一个师妹回来，虽然有些诧异却并不表露，闻言也只是招呼道：“越师妹。”

　　数字攀升，生命值到账！

　　越小迟眉开眼笑，“见过慕师兄。”

　　慕决不适应她殷切的目光，垂眸避开她的眼睛，却被她裙摆上的锦鲤吸引，那锦鲤绣得栩栩如生，黑珠嵌作的鱼眼灵动逼人。

　　“事情暂时如此，你先回去吧。”兰桥景开口道。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对兰桥景道：“师姐既遇故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目送慕决离开，越小迟略带遗憾地收回目光。

　　“小迟，有件事，还请你帮忙。”

　　越小迟忙不迭道：“兰师姐请讲。”

　　“昨日，关于我和公仪之间的事，还请你保密，我们俩暂时还不能公布于世。”

　　越小迟一下次联想到昨日叶无涯骂公仪离草为帐中人的事，敢情这两位还没有正式结成道侣，难怪在上息宗从没听说过兰桥景有道侣。

　　“兰师姐放心，我不是多话的人，不会到处乱讲。”

　　越小迟坚定的模样逗笑了兰桥景，“我相信你。”

　　“对了，昨日我听闻你也有圣梧令。”

　　“嗯，之前一个朋友送我的。”

　　“既是如此，你我又是同宗，不如与我们一起参加试炼。”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混在慕决旁边，只是……

　　“我答应过无涯跟他一起……”

　　兰桥景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无涯是不会参加的。”

　　越小迟不明所以。

　　“她……她是守木人，是不会参加试炼的。”兰桥景看向山顶巨大的黄金梧桐树，强壮的粗枝蓬勃向上，金色梧桐叶随风飘落，化成灵力洒在崦嵫山各处。

　　“守木人？”

　　“嗯，她是圣梧树的守护者。”

　　所以叶无涯当初答应一起试炼只是为了掩饰身份吗？

　　“不过你怎么会只是一个客居弟子，你已经有练气修为，进外山当个外门弟子已经足够。”

　　“我……”越小迟停顿稍许，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的修为是临笙给她吃药喂出来的，她根本没法吸收日月精华进行修炼。

　　“我那个时候……”

　　兰桥景一瞬息明白过来，肯定是外门的管事欺贫嫌弱，故意卡下越小迟。

　　“是不是那群蠹虫为难你了？”

　　为难？额……兰师姐好像给她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她顺势点头。

　　只见兰桥景勾起嘴唇冷笑一声，“看来宗门需要好好处理一下了。”

　　随即又道：“要做内门弟子要需经过考验，不过你可以先入外门慢慢修行，我给你写封荐信，等你回宗门后可交给外门的长老。”

　　兰桥景取出一只笔来凌空书写，完成后又取出一张纸，那些字变如同活了一样自己跑到纸上去了，她吹吹纸上的墨迹，把信递给了越小迟。

　　越小迟看着纸上的字，疏密有致，古朴平蕴，她突然联想到第一楼上的匾额，实在难以相信第一楼上的鬼画符竟然出自兰桥景之手。

　　越小迟忍不住问道：“兰师姐，我听闻，第一楼上的牌匾是你所题。”

　　兰桥景闻言大笑起来，说：“你说那个牌匾呀，确实是我写的。”

　　“公仪磨了好几日，叫我给第一楼写副新匾额，我当时敷衍了事，随手乱涂了几笔也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谁知他真的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