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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宴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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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当越小迟再次趴在窗口上看热闹时,临笙正从外面回来。他站在客栈下面,抬头看到越小迟。
“下来。”临笙长身玉立,向她招手。
越小迟忙从楼上跑下来,气喘吁吁地问:“怎么了?”
临笙脑袋一歪,眯眼道:“在看什么,看慕决?”
“没……没有!”越小迟赶紧否认,“我就是单纯看热闹。”
临笙发出嘲笑声,“晚上我带你去找慕决。”
越小迟一脸惊喜,这三天她也一直在想该怎么接近慕决混生命值,没想到临笙竟然会主动提出。
临笙打量她一番嫌弃道:“不过,先把你身上的丑衣服换掉。”
……
越小迟没有什么好衣服,临笙那只大孔雀向来只会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嘲笑她,让她像个丫鬟一样跟在他身边。
幸而在回春城的时候孙夫人送了她一套红鲤裙,轻如纱软胜绸,红色的裙摆层层铺开,上绣着条条红色的锦鲤,圆润的黑珍珠当鱼目,红线夹银丝秀了鱼鳞,舒展尾巴的摇曳着散落下来成了裙摆。
华灯初上,红沙城城主文照大办迎仙宴,宴请各路修士,凡持圣梧令者皆可入席。
面对巍峨的城主府,越小迟不由得驻足仰望,感叹文城主果然大手笔,竟能将一场酒宴布置得如此恢弘,铺陈整整占据了整个宽阔庭院。
宴席首位是文城主。上首安排了三宗的位置,中段区域,则是安排给了自四国的修仙世家。至于越小迟这般散修,则被安置在宴席末尾。原以为只是一场寻常宴席,未料竟汇聚了各方修士,衣袂飘飘,整个庭院如仙似幻恍若神界仙庭。
“上息仙客到。”
随着管事一声声的唱和,,原本喧闹的宴席霎时寂静。越小迟抬眼望去,远远地,他望见了人群中意气风发的慕决,犹如黑夜中的皎月,光辉莹莹,温柔且寒凉。他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她注视着那道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再看其余人,除了慕决与舒因,身后几个师兄弟也都是上息宗的佼佼者,独独缺了兰桥景。
“雝嵫仙客到。”
雝嵫宫来的人不多,一行五人,由雝嵫宫少主未婚妻雁星落带人前来,黑金色华服,黄金发冠,看得越小迟两眼发光。
“玄清仙客到。”
浅蓝道袍的队伍鱼贯而入,衣摆上的碧水纹若隐若现,如水波荡漾,头戴白玉钗,腰垂水晶珠。那明珠通体透亮如水,行走间恍若一汪清泉在珠子中流转。
越小迟问道:"他们腰间系的是什么?"
"那是水凝珠,玄清道炼制的强力防御法器。"临笙嗤笑一声,"别看他们修的是自在心,其实最是惜命。作为法修却没有锋利的武器,只得人人带着这宝贝,既能防御,还能传信宗门。"
越小迟不禁流露出羡慕的神情,真是好东西呀竟然可以用来摇人。
她继续打量,只见为首一人笑语晏晏,其余弟子恭恭敬敬跟在他身后,看样子他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薛象仪,越小迟忍不住比较起来——春风拂面,笑眼盈盈,跟慕决大不相同,慕决是那种站在人群中耀眼夺目却又让人难以接近的存在。
三宗落座后,文城主举杯,“今夜,得三宗赏脸,与天下修士齐聚此处,实乃红沙城之幸。敬诸位仙者,共饮此杯!”
盏中琼浆泛起涟漪,众人举杯同饮,宴席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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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间,文照手持酒杯步下席位站到三宗前,他的音略带沙哑,“实不相瞒,此次邀请三宗前来,是有事相求。前些日子红沙城突发震动,青蛟封印恐有裂痕,文某想请诸位仙人加固封印,佑红沙城百年安宁。”
雁星落作为雝嵫宫主事早已知道此事,今日便是来应承此事的,“雝嵫宫既受城主之邀,自当共担风雨。”
玄清道首座抚须而笑:“我等修的是自在心,却修不得袖手旁观。”
慕决始终垂眸,只听一旁的舒因道:“日前我与师弟查探过辛殷,辛殷法力有所增益,确实该加固封印,只是固封印需要三宗同时发力,否则会遭受封印反噬。”
雁星落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封印之事宜早不宜迟,明日寅时三宗无影山一聚。”
“大恩大德,我替全城百姓谢过了。”
文照城主本就老实的人,一激动便说不出话,面对这些尘外仙客只是连干三杯,酒气霎时涌上脸,文照本来黝黑的脸染上这艳丽的红,显得几分滑稽。
丝竹声再度响起时,歌姬水袖已卷起满庭暗香。
“小迟。”
“嗯?”越小迟沉迷在舞蹈中,头虽然转过来了,可惜眼睛还没转过来。
“你待着别动,我出去一下。”临笙压低声音道。
“你要去干什么?”越小迟惊回神思,警惕问道。自打薛象仪来了以后,临笙的视线就一直在他身上转。
“方才薛象仪的凝水珠闪了几下,几人匆匆离席不见踪影,恐怕玄清道有要事召他们。”
越小迟福至心灵,她瞳孔微张,压低声音道:“是泣血珠?”
“还未可知,不过玄清道为了寻凤翎而必然会请出泣血珠,我跟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临笙,你别去……”
话音未落,只见临笙化为一道残影掠过回廊,她慌忙追去,却不见临笙踪影。
她重重叹口气,惆怅涌上心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关于生命值的问题。
越小迟没有了返回宴席的心情,于是就在池边坐了下来,想着干脆就在这儿等临笙回来。
这园子远离中庭,不闻喧嚣,难得幽静,微风卷着热气扑来,送来丝丝笙箫,月色正好,银白的光洒在池中的白莲上,朦胧中更有一番滋味。
不多时,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有人来了。
越小迟坐在池边,一旁的竹枝和假山正好将她掩盖得严严实实。
她刚想站起来偷偷看看连廊里站着的是谁,便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慕仙师,我见你离席,可是有所不适?需要我为你安排厢房吗?”
这声音轻轻软软,透着丝丝甜味,便是没看到真人也可想象得出这是怎么一位娇憨可爱的女子。
“不劳烦文小姐了,我不过想清静清静,文小姐自便不必理会我。”
越小迟杏眼一转,肉眼可见的兴奋,是慕决的桃花呀,文小姐?难道是文照城主的女儿,她偷偷立起身子往连廊瞄去。
“这就好。慕仙师,我……我有事请教,不知上息宗还收徒吗?我爹爹为了青蛟之事夜不能寐,我也想修习仙术,为爹爹分忧。”粉衣女子娇俏的脸上带着一抹桃粉,微仰着头盯着慕决,捏着帕子的手有些紧张地磋磨着帕子。
慕决的目光落在莲池里,冷淡道:“红沙城与雝嵫宫比邻,请文城主为你写一封推荐信,我想雝嵫宫一定不会拒绝你。”
越小迟心里啧啧,慕狗揣着明白装糊涂,人家文小姐明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可我觉得我更适合修习剑道。”
“上息宗每年三月会开山招徒,文小姐明年或可一试。”慕决眉头一皱,回道。
“那我明年就可以当你的师妹吗?”文小姐喜上眉梢,情难自禁伸手去揪慕决的衣袖。
越小迟忍不住叹气,文小姐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年轻、太年轻!就不懂得什么叫徐徐图之。
慕决察觉莲池有异,已不愿再与她纠缠,微微侧身避开她的手,那声音犹如井中寒水,“文小姐,我师父已经不再收徒,何况以你的资质顶多是个外门弟子,另外你不适合修剑道。”
那文小姐起初还带着一脸娇羞,随着慕决的话脸色愈发难看,白着一张俏脸跑了。
没想到呀,文城主这样腼腆的人还能生出这样主动的女儿。
越小迟砸砸嘴。
“出来!”
越小迟闻声赶紧跑路,谁知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身后之人已经袭来。
“铛”的一声,发出金属的震鸣声。
慕决有些不可置信,方才他察觉到有人快速出剑,对方不过只是炼气期的修士,没想到竟然能挡下他那一剑。
无阙发出强烈的震鸣,有幸也不甘示弱,两剑对峙。
那一剑不是越小迟主动回击的,是有幸的护主之举,见此情景,她抽身回手将有幸握在手中,一颗心怦怦乱跳。
慕决抬慢步踏来,朦胧月光下,莲池边站着一位红衣女子,手上握着一把剑。
“无阙,回来。”
无阙剑似是没有听见慕决的话,反而竖起剑身收敛剑气在越小迟面前左右旋转,就像个开心的小孩。
越小迟嘴角一抽,无阙你一剑斩天地的霸气呢,怎么突然抽象了。
慕决茫然一瞬,随即皱眉呵道。
“回来!”
一声令下,无阙急速飞回到慕决手中。
慕决冷冷打量她,这样陌生的眼神,在他脸上出现过太多次了,越小迟太熟悉了,只是没有一次像这样尴尬,偷听墙角被抓包了不说,听的还是人家的桃花债真是让人尬到抠脚。
“我……我先来的,我先来赏莲的,是你们打扰了我的雅兴……”越小迟赶紧辩解。
“偷窥乃小人行径。”慕决并不信她的解释。
“我没有偷听,我先坐在这里看、莲、花的!是你们后来的!”
慕决持剑走近,等看清她手中的剑,神色微变,眉宇间都是厌恶。他远远立住,嘴边的话也被气得说不出口,刚走了一个文小姐,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个。前些年不少女修手持无阙的仿剑,到处说是情人剑,实在令人厌恶,臆想他也就罢了,连无阙都不放过。
他冷笑一声,“姑娘手中的剑倒是眼熟。”
越小迟握剑的手不自然地往后藏了藏,这是赝品舞到正主面前了。
慕决漆黑的眸子里是寒霜搬的冷意,“姑娘的心思慕决懒得深究,只是复刻无阙之举,触犯了慕决,还请姑娘稍后自行毁剑。”
928、927、926……912……
金色的数字突然出现,直线下滑。
越小迟无语了,长久以来,她知道生命值会往上涨,也会跟着时间的流逝一天天减少,但第一次出现这样断崖式下降的状况。
为什么突然少了那么多时长?她抬眸望向慕决,看见了他眼底的厌恶和不悦。她太阳穴突突跳动着,耳鸣声嗡嗡乱响,所以……是慕决的情绪导致了自己的生命值下降。好呀,很好!一次一次忘记她,她追了一回又一回,自己拼死拼活赚来的生命值就因为他的不高兴而掉了?
越小迟手指止不住颤抖,往事在眼前浮现,那些剧痛也跟着清晰起来,她努力稳住声线,“慕仙师真是真可笑,仅凭一把剑就能断定我爱慕你?”
“你倒是会给自己贴金,瞧着有几个姑娘看上了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何不借着莲池水好好照照自己!”
“本姑娘什么男人见过,谈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女人还多!”
……
越小迟已经走了很久,慕决仍杵在原地,半晌才回神——这是他头回被人当面这么骂,而且还是个小姑娘。
越小迟直接离开宴席回了仙乐客栈。
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窗外传来熟悉的“笃笃”声,是临笙的传音鸟在啄窗棂——一种用符纸折成的鸟,注入灵力可做信使。
她打开窗户,传音鸟带着灵光轻盈飞入落在桌上,它像是知道自己完成了任务,瞬间黯然下去变成一只普通的纸鸟。
越小迟拆开符纸,上面是临笙的留书:速来西城门。纸条自焚化为灰烬。
她不敢停留,带上有幸直奔西城门,远远便看见临笙立在城门后,一袭白衣在黑夜中显得莫名诡异。
“我回城主府没找到你,料想你已经先回客栈了。”临笙拍拍越小迟汗津津的额头。
“我在那里挺无趣的就先回来了。”越小迟隐瞒了自己撞见慕决的事。
临笙并不在意,点头道:“我们要去趟影山湖。”
“要去找辛殷吗?”
“嗯,去找他问些事。”
越小迟观他眉间似有愁绪,问道:“怎么了?”
“有些事去求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