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先生》八两大人

6、兄弟你好怪

　　他还挺少见有人在玄关放镜子。
　　在风水上或是某些传统观念里，将镜子放在玄关是有一定讲究的。若摆放得当，会被认为可将好的气场反射进屋内，起到一定的招财、迎福等积极作用——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暂时驱退了水鬼。
　　反之，若摆放不当，则可能带来不利影响，比如会反射和扰乱进入房屋的气，影响气场，导致财运和福气流失，亦或是带来负面能量。
　　而梁单家的摆放相当讲究，显然是知道这点，或许他自己也有研究风水学的爱好。
　　听他说他自己是从事IT行业的，可明明就是这么一个需要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竟然如此沉迷于玄学领域，倒是挺令人意外。
　　不得不说，梁单给他留下的印象很特别。
　　甫一进屋，迎面走来个围着围裙的漂亮女人，许是刚从厨房忙活完，她边走边用围裙擦手。
　　“老公，你回来啦？”女人浅笑吟吟，是位相当标致的大美人，而且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
　　“嗯，”梁单脱下西装外套，扯了扯领带，随口问道，“楠楠呢？”
　　“找朋友玩去了，说晚点回来。”女人接过外套，动作娴熟地挂在衣架上。
　　“知道了。对了，这是我的一位长辈，路上遇见了请他回来吃个饭，你加双碗筷。”梁单抬了抬下巴。
　　“好。”女人轻轻点头。
　　齐秋瞧着这一幕，有些困惑地歪了下头。
　　明明是丈夫临时带人回家吃饭，却没有丝毫可能打乱妻子原本的安排和节奏的意识，反而用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通知对方，好像那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下级。
　　而女人不仅全盘接受安排，看起来还对这些突然的计划习以为常。
　　真是对奇怪的夫妻。
　　待女人重新进厨房的背影消失后，梁单回头对齐秋解释道：“我的妻子因为之前几位大师做法将家里扰得乌烟瘴气后便不喜欢我带陌生人回家，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我才这么介绍大师，还请您不要介意。”
　　“我理解。”齐秋颔首。
　　随后在梁单的指引下就座，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客厅，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正对着沙发的是占了半面墙的鱼缸和占了另一半墙面的液晶电视，电视柜上摆放了几个相框，是梁单和两个女人的合照。
　　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女性同梁单差不多年纪，两人中间站着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女生，大概十岁左右。
　　应该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照片上看到方才那个年轻女人。
　　这厢梁单刚倒完水，瞥见齐秋在看相框，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语气轻轻：“那是我的妻女。妻子六年前去世了，剩我跟女儿相依为命，后来我忙着工作，想找个人照顾家庭，于是再婚了。”
　　齐秋收回视线，接过杯子啜了一口，问道：“梁先生的事家里人都知道吗？”
　　“知道，不过她们觉得是我太累了。”
　　齐秋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压低声音问：“那梁先生之前都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时间、地点有什么规律吗？”
　　梁单沉思一会儿，恍然道：“基本都是晚上我快睡觉的时候，至于地点嘛，浴室、房间、客厅都有过，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地方。”
　　听到客厅也出现过，齐秋不由得再次打量起客厅。
　　他知道那只鬼是水鬼，水鬼的出现与消失都离不开水的存在。
　　忽然想到了什么，齐秋视线落在客厅的鱼缸上，若有所思地问：“梁先生，你在客厅的哪里看到的？是不是鱼缸？”
　　闻言，梁单惊讶的表示肯定：“没错！当时我就看到它缓缓从鱼缸里显出身来！”
　　“这么说来，梁先生看到那鬼怪的时候附近是不是都有水？”
　　梁单想了想，连连点头：“没错，浴缸里有洗澡用的水，房间也有小型的鱼缸，对了，偶尔我也会在厨房的水槽里看到它——大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秋不打算瞒他，如实相告道：“实际上确实有鬼缠着你，而且是生活在水里的水鬼，水源就是祂的王国，来去自如。”
　　“原来是这样。”梁单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让人分不清对方是因为有鬼纠缠而在伤脑筋还是……欣喜？
　　齐秋顿住，他竟然在梁单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欣喜？
　　为什么他会感到欣喜？
　　不害怕反而开心？
　　齐秋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不等他细想，梁太太便喊他们吃饭了。
　　“大师请。”梁单微微一笑。
　　……
　　吃完没多久，玄关传来关门声。
　　齐秋捧着杯茶，一抬头就跟一个女生对上了视线。
　　女生还穿着校服，扎俩马尾辫，看起来十五六岁，跟齐秋差不多年纪。
　　“爸爸，我回来啦！”女孩甜甜地对梁单笑了笑。
　　“楠楠回来了？吃过没？”
　　“吃过啦！”
　　齐秋收回视线，他不大习惯亲缘间的寒暄，在观里师兄们不跟自己抢供果吃就不错了，哪还会关心自己吃没吃。
　　“老爷爷，你不热吗？”梁楠歪头，手指了下他的长袍，一脸好奇。
　　耳旁忽然响起小女孩甜甜地嗓音，齐秋眨了眨眼睛回神。
　　梁楠自来熟地坐在他旁边，好奇地端详他。
　　齐秋不自在的往旁倾身，刻意压低的嗓音粗糙浑浊：“不热。”
　　虽然因为师父一句“人不能不学习”，齐秋学业、术业两抓，但他还从来没有去过学校，而身边的师兄都比他大了好几岁，因此可以说他很少跟同龄人交流。
　　忽然被搭话的他一点也不自在，甚至一度想找个洞钻进去睡会儿。
　　梁楠又说了几句，得到几次模棱两可的回复后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很想跟自己聊天，撇了撇嘴便回房间了。
　　“大师莫见怪，小女年纪还小，有些多话了。”
　　齐秋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打算把正事推动一下：“梁先生，在我解决完之前还请你们先待在接触不到水的地方，别出来。”
　　“好。”梁单立刻去办。
　　齐秋从包里掏出几张黄符，朝水鬼出现次数最多的主卧走去。
　　主卧浴室内的浴缸已经放满了水，漾漾流纹回荡在水面，彰显出内里的不平静。
　　生怕他找不到祂似的。
　　像是发现来人不是自己等候的对象，水纹荡漾得越来越频繁，慢慢地，浴缸出现了漩涡。
　　齐秋神色一凝，两指夹住黄符，左手摸出前几天用来对付水鬼的照骨镜挡在胸前，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
　　显然，双方都在严阵以待。
　　齐秋向来奉行先下手为强，于是他果断出击——
　　“哧——”
　　“哗——”
　　双方同时出手，竟是见鬼的默契。
　　齐秋刚将符纸扔了出去，水鬼倏地卷起水流成浪状扑了过来！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