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瑰在废土里开花后》周泽莹

19、第 19 章

　　床边上还站着一个长发少女，面若寒霜，看着冷漠非常，第一眼往往容易让人忽视她的美貌。

　　黑皮男孩走向她，“赵缨，可以麻烦你帮忙请一下胡医吗？”

　　赵缨冷漠点头，转身长发在空中划过一个好看的弧，“可以，跑腿2积分，还有请我照顾Ann的5积分，一起结算给我。”

　　“你真是掉钱眼里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免费帮一下朋友不行吗？！”

　　赵缨嘴角勾起一个冷笑，“郑桓，我的规矩就是死人免费，你如果想吃免费的午餐，那就请你就地了结，就此安眠，我还可以免费给你出黄钱纸送葬。”

　　黑皮少年也就是郑桓，黑着脸粗声粗气骂了一句，“赵缨，你这样，除了我们还会有谁想和你当朋友！”

　　赵缨横了郑桓一眼，压着唇冷哼一声，甩头走出去。

　　“略略略！”郑桓朝着她的背影扮丑脸，小声小气在后面骂着，“活该你没朋友！”

　　路过时枕春的位置时，郑桓盯着他看了几秒，鼻孔喷气，甩头冷哼一声，“你在这里别想耍什么滑头，被我发现了，饶不了你！”

　　说完郑桓还在等，等他的回击，他都想好了，怎样回击才最痛，等了一会只感觉周围凉飕飕的，屋外的风从那个烂墙角呼啦啦往里面吹，没忍住回头看他。

　　靠，这人在干什么呢，一声不吭的。

　　回头才发现时枕春已经不站在他旁边，走到Ann的床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人凭什么无视我，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和他说话，他没看见吗！！

　　“喂！我和你说话呢！你杵那一声不吭，你礼貌吗你？！”

　　时枕春听着他张牙舞爪的声音，疑惑地朝自己指了指，“我？”

　　“没错，我和你说话呢！”

　　“哦。”时枕春点点头，回头继续看躺在床上的Ann。

　　郑桓无法忍受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憋着一肚子火，死死捏着拳，“气死我了，喂，我告诉你，你别想靠近Ann！”

　　说着说着他就一脸骄傲，甩甩手，“以Ann的美貌，你爱上她无可避免，但是你这样的人，Ann可看不上你，早点死心赶紧滚吧！”

　　“她要死了。”

　　郑桓脸上的骄傲僵住了，脸上慢慢爬满红色，呼吸急促，“你在乱说什么，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滚啊！！”

　　时枕春看不懂他的绝望，很认真地和他重新阐述一遍他看到的东西，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像是在问今天午饭吃什么一样，“她要死了。里面的东西要撕裂她的身体，从里面出来钻出来了。”

　　“不可能！我们找了胡医，已经给Ann治疗过了，基因阻断剂我们也找来给她喝下去了，你说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难道你是说我们高价买来的阻断剂是假的吗？”

　　郑桓扯着嗓子歇斯底里怒吼着，两手狂舞，怒视他的双眼冒着红光。

　　“你这个骗子！我不可能会相信你的，滚。”

　　郑桓在极度的狂怒下，慢慢恢复冷静，像午夜的暴徒重新套上冷静自持的假面，平静地下达驱逐令。

　　时枕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最后一声不吭往外面走。

　　酷卡从板床上爬起来，扯着嘶哑的嗓音，“郑桓，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随便来个人说这话你都要相信吗？你难道忘记他是什么人了吗？他都能随身带着异形满街张扬，这种人说的话也能信？”

　　郑桓长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Ann会好起来的，然后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窜遍这座外城，挣积分，最好就是实力上来了，把他们那些渣滓全部杀光，运城外喂异形也是便宜他们了，呸。”

　　酷卡胡乱点点头，眼睛止不住往Ann那里瞟，听到时枕春那番没有情绪的陈述，他有一些恐慌。

　　酷卡想着刚开始遇到他的场景，他身边跟着一个那么强大的怪物，还有都那么说了，说不定……

　　他不是责备还是临阵脱逃或者寻找什么借口，但万一呢？万一真的和对方说的那样，基因阻断剂对Ann没有一点效果，异形已经汲取她基因与营养，在她躯壳的掩饰下，Ann的身体就是包裹着它的茧，等它完成蜕变，Ann也无力回天……

　　甚至是……陈乡，郑桓，赵缨……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不行不行，不行！

　　我什么都没有干过呢，我还没有踏入过主城，我的毕生目标就是跻身里面，不是人类基地吗？不是曙光之城吗？凭什么是城里人的曙光，我们外城人活该被舍弃活该成为异形的口粮吗？

　　不行不行，我酷卡可不是郑桓，我没他那么无私，我只想活着，只想好好活着……

　　活着……活着……活着……

　　酷卡看着Ann的目光陷入魔怔，脑海里的欲望一直拖拽着他，让他……让他……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郑桓一直在和酷卡说话，直到一直收不到回音，才发觉不对劲，压着那些不满，不耐烦开口，“喂，你想什么呢？”

　　他看着酷卡一直盯着躺在病床上的Ann，他眼里的恶意藏都藏不住，心里既有愤怒也有恐慌，但愤怒压过那丝恐慌，抓着他的肩膀，狠狠一拳打在门面上。

　　“酷卡，你在想什么？你告诉我！你现在想干什么？！”

　　“你真相信那来历不明的小白脸说的话吗？你相信他说Ann要变成异形的话了吗？你信了，你已经信了……如果……如果连我们也放弃Ann，那她怎么办……就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奔赴黄泉吗……”

　　酷卡直视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眼中闪耀着泛光的星钻，怔了怔，心中的愤怒慢慢消退，苦着脸，声音嘶哑，“那你想我怎么样呢？我和大家都说过吧？我……想进城……我也想成为被曙光照耀的居民，我……不想做被所有人漠视的……弃民……”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因为这个破烂的绝望世界，分成三六九等……我想跨过城门，走进去，站在人类的苗圃，迎接曙光……”

　　“可是……如果Ann真的成为孕育异形的母体……那我的愿望，我的毕生追求就这样埋葬吗？郑桓……你不可以这么残忍，你难道……要因为Ann，就一个Ann，就不管我们几个的死活吗？小鹿还躺在病床，陈乡还没回来，赵缨也在路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回来了，是想要他们也一起去陪着Ann吗？”

　　“一个她，需要我们大家都陪葬吗……恕我直言，我还没那么伟大。”

　　郑桓嘴皮子上下动了动，最后一言不发，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们在房间内发生的事情，时枕春不知道，他闷头往外走，路过大厅的时候，被一个小鬼拦住了去路，他换一个方向，那小鬼也跟着换一个方向。

　　他往前迈的脚步顿了顿，歪头看他，他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挡在路中间，不对，是专门拦住自己。

　　见对方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便转身往其他方向走，那还没时枕春胳膊高的小鬼，气汹汹地朝他喊了一句，“喂，你是不是也要住在这里？这里可没有你的位置，你没看见这里都躺满人了吗？难道你还指望他们那几个会让你住里面房间吗？别痴人说梦了，谁不知道他们几个独得很，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怎么样，以前那里面可是我的地盘，是我的地盘！！”

　　他说着说着，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滚，看起来脏兮兮的，时枕春觉得他人很脏，抿着唇，压压眉，眼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看着他抬手擦眼泪，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远离他。

　　低头擦眼泪的小鬼，眼角余光看见他脚步挪动了，恶狠狠抬头，努力深吸着鼻子，下一秒鼻涕虫又掉下来了。

　　时枕春是真的觉得恶心了，他可是实验室人人夸赞的爱干净的小孩，第一次看见这么邋遢的小孩，他不能把情绪收拾好再来和自己说话吗？

　　“你是不是嫌弃我！！我要和你决斗，我赢了，你就要把你的积分都给我，看在你的脸的份上，你勉为其难可以当我的小弟，哼！”

　　时枕春不能理解他的傲娇，盯着看了他一会，想不明白，便收回目光，绕过他，往那扇破烂的大门前走。

　　时枕春的无视，让小鬼很难看，一边吸鼻子，脸色也涨得像猴屁股，周围那群一直看戏的看客，哈哈开始嘲讽揶揄，“小黑鬼，你还没人家胳膊高呢～你挑战人家什么啊？你还是个豆丁呢～去去去，快回去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他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梗着脖子，“我早晚都会把你们收拾的干干净净，把你们通通赶出去，这里明明是我的地方，呜呜呜……”

　　“小黑鬼，你还当你是那个有人护着的夏尔啊？你爹妈都死光了，你没被当做肉兔被我们吃了，都是我们仁慈开恩了，呵，还在这犟呢？认不清形势的蠢货！呸！”

　　夏尔恶狠狠地冲人群大吼，声音在这四面墙里来回回荡，“你……你们！！我爸妈才没有死呢！！！”

　　“能理解，能理解，落魄的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落魄，死死扒着曾经的辉煌不松手。”

　　“就是就是，我们都懂，我们都懂，爱抱着过去的回忆死守，我们也不会怪你出不来的～”

　　“哈哈哈……”

　　人群中传来的讥讽与嘲笑声，实在是刺耳，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一直说这些事情，就像他在城外不明白别人对他恶劣的下流的言语调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