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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姜凌的状况比想象中危险。

      苏望星绷着脸,手指上下翻飞,闻危在后面盯着他白大褂的下摆,突然感到一阵荒谬的惊慌。

      这对于总是心高气傲、习惯掌控所有事的闻氏继承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把那瓶信息素给我,”苏望星头也不回,“他体内的晶核碎片在反噬!”

      闻危下意识抬起的手一颤,苏望星几乎是从他手里夺过瓶子,将银蓝色的液体小心往循环系统点了几滴。

      就像是奇迹。
      沉静的气息弥漫开,屏幕上正疯狂乱跳的数据倏然一顿,警报声一时间竟低了半度,转眼之间,监控屏上的曲线就有了回升的趋势。

      苏望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的旧伤比我想的严重,”苏望星低声说,“现在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他的求生意志,我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闻危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心下一松,试图扯起个笑脸。

      “那没事了,”他说,“姜凌倔得很,他不想死,阎王爷也抢不走他。”

      苏望星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很奇怪。

      “他一直在吃抗抑郁的药呢。”
      在闻危耳朵里,苏望星的这句话飘忽得像是幻觉,“我恐怕这一关,不会特别好过。”

      ……
      闻危失神地站在治疗舱边,透过磨砂玻璃,看着里面模模糊糊的人影。

      苏望星的话、姜凌的面容……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疯狂乱转。

      可还有个问题纠缠着他,塞满他的脑子,让他再也无暇想其他事。

      ——姜凌为什么不告诉他?

      闻危非常执拗地、毫无必要地,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

      姜凌在吃药,姜凌的晶核碎裂过,姜凌为他安排好所有事,还默默给自己注射稳定剂、准备手术室,准备为沈意献出晶核。

      这么多事,姜凌就没有想过,告诉他一声?

      他又是什么时候成为一个调香师的?

      二十多年,如此之长的时间里,闻危曾以为姜凌就是一本摊开在桌上,任他翻到烂的书。
      可姜凌竟还有这么多事瞒着他,他一点都不知道。

      苏望星:“沈意又来了电话……”

      “别理他!”
      闻危突然间爆发了:“催催催,离了我他不能自理吗?那么多人陪着他,那么多媒体,他一定要表现得像个巨婴吗!”

      “怎么这么不懂事!”

      苏望星:“……”
      要不是闻氏有他想要的东西,这个窝囊费他也不是非挣不可。

      这样想来,姜凌的薪资待遇,一定是高到了远超联盟特种部队的程度。

      苏望星跟闻危的关系其实没有近到那个地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今天太多嘴,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可他就是没忍住。
      苏望星突然想,如果姜凌今天没有重伤昏迷,但凡还有一丝理智,他都一定会央求自己,别把那些事告诉闻危。

      可谁让他把自己搞到这样危险的地步。
      事实证明,再算无遗策的人,也总有算不到的地方。

      苏望星看着手里的那些预案,忽然感到无聊。
      话说回来,闻氏的那些资源,他也不是非要不可。

      “叫人破解姜凌的个人终端,对我开放所有权限。”

      闻危困兽似的在病房来回走动,一会儿扫一眼治疗舱,眼底泛起乌云似的阴翳。

      姜凌竟然会有这么多事情瞒着他,为什么?

      刚才姜凌倒在他怀中的时候,还有情况危急、苏望星抢救他的时候……

      闻危似乎才发现,姜凌远比他所以为的要瘦弱。

      记忆中的姜凌清瘦挺拔,可白衬衫掩盖之下,摸上去简直是一把骨头,手腕内侧密布着触目惊心的针孔,以及淤血来不及散去的青紫。

      闻危从来没有想过,姜凌可能会在某个时候,突然离开他。

      闻危的个人终端接上了姜凌的——所谓“破解”根本没费什么事,姜凌的所有东西,本就对他全不设防。

      可闻危看着那些文件和备忘录,手指颤抖得愈发厉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姜凌的终端里没有一点有关于他自己的东西,就好像那一个大活人不存在,密密麻麻的,全是闻危。

      他看到整整齐齐的文件夹,分门别类记载着有关他的所有事,他的喜好、行程、工作安排……甚至是过往的情人。

      而最后一个看上去是自制的小软件,闻危点开来,发现是一个页面简洁干净的倒计时。

      还有三天。

      那孤零零的一个数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眼睛生疼。闻危愣了一会儿,才从不知哪个记忆角落突然翻出来一件事。

      他想起来了,三天后,是姜凌的生日。
      二十五岁生日。

      记忆就像一本发黄发脆的相册,不动它的时候便安安静静、落满尘埃。
      可一旦翻动,过往就和呛人的灰尘一起,卷土重来。

      在某个深秋,闻危犯了什么事儿,惹他父亲不快,姜凌替他挨了一巴掌,还替他在静室罚跪。

      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孩子,关系很好,闻危半夜偷偷带了面包和水,翻墙去看姜凌。

      姜凌是个死脑筋,说惩罚就是惩罚,不能掺假。

      闻危就把面包硬塞进他嘴里,姜凌噎得只抻脖子,苍白干裂的嘴角却翘起来,有小小的一个涡。

      “家主告诉我,”他咳嗽着,悄悄对闻危说,“我可以在闻家待到25岁。”

      姜凌的眼睛在深秋的暗夜中发亮,像两口清澈的小水洼。
      “我要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到25岁。”

      ……
      闻危好像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甚至耳边都响起嗡鸣声。

      姜凌早就想走?

      他瞪着那个倒计时,心想,姜凌在计算什么时间,他早就打算好了,想离开我?

      闻危彻底被这个莫名冒出的念头触怒了,他想砸碎什么,想把昏迷的姜凌拎起来,攥着他的领子问个明白。

      你敢离开我?

      苏望星淡淡刺了一句:“那很奇怪吗?”

      闻危这才发现自己失控地提高声音,把那句话喊出了口。

      他更怒了:“你懂什么!”

      “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会在今天就倒下”
      苏望星摇摇头:“但是闻危,姜凌他是个人,不是那些小孩子哭闹着耍赖,就能握在手里的玩具。”

      “你什么意思?”

      “姜凌掏心掏肺地对你好,甚至愿意拼着一条命把晶核给你……我想就算是你家对他有再大的恩情,也该还清了。”

      “他早该跟我说……”

      “他说了,你会相信吗?”
      苏望星看紧闻危的眼睛里:“你不会疑神疑鬼,又质问他有什么居心吗?”

      闻危瞳孔猛然一缩。

      “在恩情之外,他爱着一个人时,不求任何回报,也确实没有任何回报。”苏望星说,“那什么时候这种无望的爱燃尽了、熄灭了,也实在不是很稀奇。”
      “他对你好的时候,你毫无异议地享受了,那么当他想离开时,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病房里的空气紧绷到快要炸开了,闻危瞪着面无表情的苏望星,捏碎了手里的终端。

      ……
      到姜凌的那个倒计时归零,到原定的移植手术时间过去,姜凌都一直没有醒过来。

      闻危就一直待在那间病房,半步都不肯离开。

      公司的事他也不管了,号称真爱的沈意也不去哄了,闻危熬得下巴都一片铁青的胡茬,根本不知道,他负责经营战队正面临一场舆论风暴。

      但也偶尔有些和姜凌有关的新闻,只言片语会传进他耳朵里。

      什么“横行无忌霸凌训练生”,什么“高层内幕潜规则”……乱七八糟的,一听就荒谬得很。

      “姜凌如果会搞那些小动作,也不会跟沈意闹得……”

      闻危眼睛望着终于离开治疗舱,躺在病床上的姜凌,随口嘲讽,话头却突然间一顿。

      姜凌和沈意的关系不算好,因为沈意在刚刚进入一线战队,有了些上升期的苗头时,姜凌曾禁赛过他很长一段时间。

      闻氏旗下的星耀战队是豪门,风吹草动都有人盯着。那时就有些小媒体闻风而动,有的说这是高层搞嫡系霸凌,有的说新人选手人品存疑。

      那时闻危和沈意还在暧昧期,他刚刚认出沈意竟然就是当年救自己的白月光,心里一片柔情,正愁不知该怎么示好。

      闻大少爷眼里,那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勒令姜凌给沈意道歉,处理了那些不长眼的小媒体——很省心,封口费还是派姜凌去给的。

      姜凌本该处理得很妥帖,就像他为闻危做的无数事一样。

      可这事儿又被什么人翻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得沸沸扬扬了。

      闻危沉默了一会儿,命令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姜凌身上。

      不过是些小鱼小虾,翻不出什么浪。

      “我知道你很累。”
      闻危放柔了声音,把青年的一缕碎发朝上捋了捋:“这么多年都没让你休过一天假,是我的不是。”

      其实哪只没有休假,姜凌完全是24小时待命,不管是闻家、公司、还是闻危自己的私事,什么时候找姜凌,都一定能得到回复。

      “有些过去的疏漏,我不会再和你计较了。”
      闻危想了想,又狠狠心,说道:“我不知道你的晶核那么危险……不用你给沈意移植了,他的情况其实不危及生命,我再叫人去找,年底赛季之前,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

      沈意是他的爱人,闻危之前虽然发了火,可远近亲疏,他心里也明白。

      至于姜凌,姜凌是他的……

      “以后,”闻危轻声说,“或许,我会愿意叫你一声‘兄长’呢。”

      闻危不知道姜凌的许多事,更不明白姜凌好好的,怎么就会抑郁了。
      想必就是因为性子太闷葫芦,什么都憋在心里,才会想不开。

      今后,他可以对姜凌好一点,甚至让沈意也把他当做家人看——沈意最是善解人意的,性子也活泼开朗,有他的感染,姜凌一定能好起来。
      他甚至,甚至愿意在和沈意的家里,给姜凌留一个房间。

      “我还没对你说过生日快乐,”闻危赌咒一般发誓,“只要你不再想着离开我,要我干什么都行。”

      雪白的病床上,青年长长的睫毛一颤,竟真的睁开一条缝。

      闻危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看见一层薄而轻柔的水雾,仿佛刚刚从那双眼里褪去。

      姜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说,只是非常、非常认真地盯着他,带着从来没见过似的困惑,又像是要用眼睛,把他刻在骨子里。

      “我的辞职报告没批吗?”江凛质问985,“怎么还是这个蠢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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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v前随榜,v后日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