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番外：睚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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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是凶恶、残忍、自私、肮脏的种族。他们恶劣不可教化，天生就是混乱邪恶的代名词。
我觉得这评价很中肯。
妖就是这样的东西。
而要统领这样一群自我主义的无头苍蝇，只有通过绝对的力量。所以每一代妖王都是最强的妖，他们都理所当然喜爱杀戮和侵略。
我稍微不太一样，我当妖王只是因为上一任妖王不长眼惹了我，报仇的时候顺便接个王位而已。
与我无关的事我一向懒得去管，只是身为王，手底下的家伙太乱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饕餮就是其中最麻烦的一个。
自从我当上妖王，饕餮就一直撺掇我对外侵略。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妖族内部吃够了，他想吃遍……不，吃掉全世界。
实话说我一直不能理解饕餮，老老实实在自己地盘里待着不好吗？四处吞噬是很爽，但那会产生很多麻烦，而我讨厌麻烦。
所以我没理他。
但我没想到他居然暗地里纠结起党派，最后竟发动偷袭，逼得我不得不将灵肉分离，只有生魂逃了出去，附在一块玉玦上。
玉玦是我多年前偶然得到的，一直当好看点的普通配饰戴着，直到那天被迫附上去才发现，原来这是件有储物功能的法器，玉本身则是对蕴养灵魂有奇效的天材地宝。
于是我住了进去，防止作为生魂被引进冥域，一边休养，一边构思我的复仇计划：
联系心腹，秘密培养势力，取回滞留在饕餮领地里的肉身，反攻饕餮，夺回王位。
想完成这些，夺舍一个人、用新身份打入饕餮一派内部，是最佳选择。
现在，我只需要等待那个拿起玉玦的人。
然后，我等到了东方爱。
说实话，我对不起她。
如果她没能抵抗我，就会被我夺舍，我会用她的身体去妖族，按原计划报仇。她依然死了，并且依然是道道尔学院的叛徒。
如果她成功抵抗我，就像现在，注定会因为承受不了两个灵魂的消耗而死。
如果她反过来消灭了我……没有这个可能，为了我自己的未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这是个无解的故事。
但她从始至终什么错都没有，夺舍计划没有特定人选，她只是倒霉，成为了那个碰上我的人。
她是整个战争中最无辜的，没有我，她不会成为“魔女”，更不会死。
她的身体里一点力量也没有，弱得不能再弱，灵魂却坚韧得超乎寻常，不仅能对抗我的灵魂，还能承受住我的妖力。
不过，她并没有什么特殊力量。事实上，与其说能够承受住，不如说她只是在忍受。
两个灵魂共存的负担以及我强行使用妖力带来的剧烈排斥始终存在，并迅速且严重地消磨她的身体与灵魂。
她的心智被消磨得无力成长，甚至缓慢倒退，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没有挽救的办法，她只能通过睡眠来短暂断开感知、减缓消耗的速度。
但她忍受了下来，一直忍到了最后。
五年，也只有五年。
我时常会想她这么做、这么坚持的意义，但我想不通，妖是天生缺乏这些东西的种族。
但我依然钦佩她的勇气和毅力，尽管我并不理解。
我不可能放弃我的目标，所以这五年里我从没想过停止计划或者阻止她。
她很小，身体和年龄上都是。本来妖族一般都是自生自灭不讲究养幼崽，但她不是妖，所以我想我多少应该照顾她一点。
我尽全力用她提供的记忆在众人、特别是“他们”面前演好一个“魔女”，再用这个身份获取饕餮的信任，暗中从内部给饕餮捣乱，变相帮助道道尔学院。
这个过程很漫长很曲折，但也很成功，对她的愿望和我的计划都很有帮助。
我想让她多睡觉，但她总是不肯，特别是在面对“他们”的时候。
我觉得这没必要，有我来完成一切就够了，她看到自己身体做的事情只会伤心，醒着还那么痛，不如沉睡保护自己。
但她说“不行”。
“这是我做的决定，所以之后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都是我的一部分，我不能逃避。”
我拗不过她，在意志和情感的方面，她总是比我强大。
我能做的就是在她撑不下去之前尽快完成一切。
我用五年时间爬到了饕餮军队的高位，利用对道道尔学院的了解换取了不错的战略决策权，这很重要，这样我才能完成那次对饕餮和学院的双重情报操控——给饕餮学院虚弱、此战必胜的错误判断，再向学院故意泄露饕餮的漏洞。
很顺利，唯一的意料之外是他们没有就地击杀“魔女”，而是抓回去关进地牢，打算过几天公开处决。
这不行，因为她撑不到那个时候了，而我不能留在道道尔学院。
我准备越狱，然后让“魔女”在处于学院外的抓捕中顺理成章地被杀。
她同意了，只有一个要求：“在地牢里的时间，让我来可以吗？”
我知道她是想最后再看看他们。
我没法拒绝。
被杀会很痛，我来。但在彻底坠入崖底、尘埃落定之前，我没忍住，送了她一个道别。
提前安排好来接应我的心腹很快就赶到崖底接走了我和她，并带来终于找到手的我的肉身。
我让其他人全部退下。
我一回归自己的身体，她就没了生息，灵魂从身体里脱离出来。
她笑着和我道别，说谢谢我帮她完成了心愿，让她最后能有一个道别。
那我应该做对了吧。
我在她没被冥域吸走之前把她收进了之前我依附的那块玉玦，又把她的肉身保存进能让尸身不腐的万年冰棺里。
她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已经太累太累，进入玉玦之前就完全陷入了沉睡。
我把那块承载着她灵魂的玉玦送进了冥域。
冥域的环境适合鬼魂留存，加上玉玦养护，她应该能在这世上继续存在很久很久。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想，所以就做了。
直到千年后我再度遇见她时我才反应过来——或许是心疼或许是替她不甘，总之当时的我已经萌生了希望她复生的天真念头。
不过那时的我还不懂这些，我安顿好她后就继续复仇。
复仇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饕餮本来就只是个会耍些阴谋诡计的家伙，一旦正面对抗，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而他那些所谓同党心腹更是在看我恢复实力、又与道道尔学院结盟后就纷纷倒戈，转过来帮我对付饕餮。
我当然没有放过他们，最后和饕餮一样捆起来扔进了牢里。
其他家伙都处决的差不多后，饕餮被带到我面前单独拷打。
我坐在王座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看下面那个跪在地上被捆起来、被打得角都掉了一只的蠢货。
然后那个蠢货居然抬头质问我：“睚眦，你杀我，我认了。不过以你的性格，我不觉得你会拒绝这场战争。”
“为什么？”
眼前一瞬闪过，她正在消散的笑脸。
“……没什么。”
我坐端正些，笑了下，“我喜欢。”
饕餮愣了愣，随后大笑，冷哼一声。
谁理他。
先废了他的力量，再断一条手筋和一条脚筋，用铁链穿透琵琶骨，贬成最低等的奴隶，最后牵去做最脏最累的活，再拖回牢房由我亲手用烧红的剃刀剐下一片肉喂给他吃，每日如此，直至凌迟完成死亡。
这样她会开心吗？
应该不会吧。
不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得更好了。
在此以后我一直遵守着与她的约定。每年我都会借“访问”的机会来道道尔学院替她看看“他们”，确认他们和她希望的一样过得很好，确认她想隐瞒的东西没有泄露。
只是每次看到他们那副无知无觉的样子，我就隐隐有些不爽——但我和她约定过了，所以再多情绪也只能憋在心里。
最后会被弗雷知道真相实在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谁都想不到饕餮这种蠢货居然还能有死忠遗存。
——这不怪我，是他们自己知道的。
我在心底默默向她道歉，然后自然而然放弃了隐瞒。
看到他们那么痛苦，五百多年来我终于第一次感觉到了畅快。
然而这也带来了麻烦，我需要再费劲保证他们不寻死觅活——她可不想他们死，我知道的。
每年访问我还是会亲自来学院，了解一下情况，顺便看一看他们笑话。
我也知道他们那个疯狂的复活计划，如果他们真能做到，那挺好的，我不阻止，需要的话我也会帮一帮。
不过这毕竟是没有成功先例的事情，我不抱什么希望，看着别让他们把自己玩死就好。
于是我就这么看了五百年……直到看见她真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不由得庆幸自己当年无意识做的一切，能让她保留到现在，能帮助她的复生。
那个摆渡人小子带她去了冥域，我是来道道尔学院访问的，不能随便离开，就在学院里等。
隔天那一群人就带着她回来了，阳光照在她身上投下实实在在的影子，整个人暖融融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一时有些失神。
这很好，真的很好。
我去祝贺她，送给她一枚我的护心鳞作为重生贺礼。
“你是我的贵客。”
我摸摸她的头，第一次如此真情实意地替另一个人感到欢欣愉悦，“这是我的鳞片，妖族见它如见我。戴好它，以后你在妖族领地里的地位就和我一样。”
“谢谢你睚眦！”小丫头捧着鳞片笑得很开心，脸颊红润健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她问我：“你这么多年过得还好吗？”
我能有什么不好？
“我很好。跟道道尔学院结盟后一切都顺利，妖族很平静，没谁再敢篡我的位了。”
“不是这个。”
她却摇头，一脸认真，“我是说，你还在总是记恨人吗？虽然仇一定要报，但是没必要一直恨啊，气多了对身体不好哦！”
我怔了下，心头一暖，不自觉就笑了：“好。”
“那晚上的庆祝会你要来吗？弗雷和该隐会做好多好吃的！”
“好啊。”
谢谢。
祝你得偿所愿，祝你快乐幸福。
愿你我都有无尽光明的未来。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番外：睚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