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阑夜无声

1、第 1 章

　　曲成回X市的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连绵的阴雨和雾霾让整个城市都闷的要命，偶尔放晴也像是蒸笼一样憋得无法喘气。
　　杨树新举着牌子在航站楼等着接机，他穿着一件花色衬衫百无聊赖的嚼着口香糖，牌子上写着“恭迎大哥回国”几个字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人刚一出来，杨树新就举着牌子挥手，像只蹁跹的蝴蝶，曲成想不注意到都有些难。
　　“你干嘛啊捂着脸，哥们来接你你嫌哥们给你丢人啊？”
　　杨树新不满的一把揽过曲成的肩膀，曲成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没有。”
　　“那就行。”
　　杨树新接过曲成的行李大摇大摆的拖着走，一边拽着曲成一边絮絮叨叨。
　　“今天晚上给你整了接风宴，先去百卉吃饭，再去KTV唱一宿，我先约了几个，你看着少了再叫。势必给咱这回国气势撑起来！”
　　曲成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再加上时差，一下车就有些晕晕乎乎的，被杨树新拽着坐上车直接就往饭馆拉，一路上杨树新嘴不停的和曲成说话，恨不得把这几年没见的八卦都说完。
　　“就那孙子，八百年前就看他不顺眼了……”
　　多年不见，杨树新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
　　曲成本来有些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也渐渐消散，窗外的景色和他走之前变化不大，X市的天空总像是蒙着一层雾。
　　无论是梦里梦外，都觉得压抑。
　　杨树新组的局叫的也大多都是熟悉的人，看见曲成都难得兴奋起来。他出国的这几年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一圈绕过来倒是鲜有单身。
　　也是，临近三十，他人生大好的十年倒有一半都漂泊在异国他乡。
　　如果这次不是他哥曲炎要结婚，他可能也不会回来。
　　他们吃过饭就转了场去KTV，一群大老爷们举着话筒鬼哭狼嚎，曲成出去上厕所，刚走出包厢，隔壁房间猛地打开挡住了曲成的去路。
　　“哥，你别走啊。”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被另一个少年拖着不松手，脸上蕴含着怒意，他的脸上和衬衫上都被泼了深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滚开。”
　　男人甩开手，怒气冲冲的面容在一转头看见曲成的瞬间僵在了脸上。
　　曲成等待着门关上，漫不经心的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些旧事在脑海中划过，曲成瞥下眼眉侧身让路。
　　那人面无表情的从他面前大步踏过，少年匆匆追着他的步伐离开，一切都好像只是曲成的幻觉一般。
　　曲成若无其事的上完厕所走回包厢，杨树新正拿着话筒在嚎叫，看见他回来拽着他的胳膊上台要一起唱。
　　正在播放的是陈奕迅的《十年》。
　　……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路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
　　“曲成，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先回头？”
　　……
　　曲成从梦里惊醒，随手关掉了闹钟。
　　时间已经是下午，外面有些吵闹，屋里拉了帘子看不出来时间，他从床上爬起来拉开帘子，下午的阳光格外刺眼。
　　曲成打开手机才发现杨树新已经问他起来没有，昨天回家已经是半夜，宿醉加长途飞行的感觉并不好受，曲成揉了揉太阳穴回了消息，打开卧室门才发觉满屋子都是客人。
　　大大小小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小成起来了啊。”二姑笑眯眯的看着他，“年轻人觉多。睡到下午才起，也不和亲戚打招呼。”
　　“二姑，小成国外回来有时差。”曲炎坐在亲戚中间给他使眼色，“坐飞机都得十几个小时呢。”
　　“二姑，大舅，小姑，叔叔……都来了哈。”曲成揉着头发挨个打了招呼，被曲炎拽着胳膊去了厨房，他们的父母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看见曲成进来谭秋月先嗔道：
　　“回来也不知道先休息。”
　　曲成垂下头，曲父长吁短叹的端着碟子出去了，曲炎戳了戳曲成的胳膊。
　　“你昨天回来爸妈才睡的，怎么也不先回来？”
　　这几年曲成在国外，和家里的关系也不咸不淡，当年走的时候曲父就放了话最好别回来，平时也很少打电话。
　　他也并不想让曲炎夹在中间传话。
　　有些事情曲炎不清楚原因，反而弄巧成拙，曲成也就懒得开口。
　　“还没恭喜你，哥，新婚快乐。礼物婚礼那天再给你。”曲成见过曲炎发来的结婚照，他的未婚妻是读研时候的同学，长得很漂亮，听说以前家也在X市，上高中搬去了外省，读研又考了回来。
　　在同龄人里曲炎已经算结婚较晚的，但在他们同学里倒也不算什么，晚婚晚育的普遍较多。
　　“谢谢你小成。你能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曲炎谈起结婚的事眼里忍不住露出几分温柔，曲成也在心里为他高兴。
　　他们兄弟虽然年龄上差了几岁，曲炎自打上高中就一直住校了，但是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
　　“接下来就等你的消息了。”
　　听到这话，潭秋月偷偷看了一眼曲成的神情，曲成没回答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