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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除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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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肃音听完蹙眉:“你先前不是说指挥司都知道吗?为何还要留他替你遮掩?”
“因为是秘密任务,指挥司知道,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将军一直不在,军心会乱,如果赤乌趁机偷袭,你们会很难。”
蒋肃音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为何要用这种方式。”
沈郃伸手给莫戈掖了掖被角:“他肯定不会听我的。眼下我学会了隐藏行迹的方法,我今夜出发,他醒来也找不到我,但还需要你和炸炸想办法让他留在营地里。”
“你一个人?连炸炸也不带?”蒋肃音上前一步,有些微愠,“沈则弈,我是迟钝些,但我不傻,你一个人去独闯赤乌?!!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沈郃看了眼莫戈,对蒋肃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小声些:“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蒋应武,你要相信我。”
一向大条的蒋肃音这次却一步也不让,甚至脸色苍白了起来,他闭了闭眼:“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做噩梦。”
沈郃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竟见蒋肃音红了眼眶:“这一年我在梦里把你杀了一遍又一遍,沈则弈,我不是傻子,我不相信人会无缘无故地,每天都重复做着同一个无比清晰的梦。”
“你想太多了。”沈郃听完竟笑了笑,“你弟弟的情况你亲眼看过,连那般诡异的蛊赤乌都能做出来,何况一个让人反复做梦的小把戏呢?等莫戈醒了,你不如问问他,说起来,他也算半个医师了。”
蒋肃音听完,半天没能说得出话来,大帐内一时除了莫戈的呼吸声,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沈郃静静地等着,良久,蒋肃音才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沈则弈,我们是战场上杀出来的情谊,我再信你一次。”
“谢谢。”沈郃未再在这件事上多言,便继续说起先前的事,“其实除了赤乌对他不利,让他留下,也是需要他帮我做些事情。”
沈郃又去书案拿出了一封自己提前写好的信递给蒋肃音:“等他明日醒来,你把这个给他看。”
蒋肃音神情复杂:“如果是为了这个原因,我觉得你不必如此,莫戈肯定会听你的,留在安州帮你,他向来是最知道轻重的。”
“我想也是。”沈郃笑笑,“但在这件事上,我希望没有任何风险。”
蒋肃音苦笑:“你这话说得……真薄情。是不是因为莫戈是妖,你心里过不去那一关?”
他撞见两个沈郃凑在一起那一晚,知道曾经的沈郃是莫戈化形后,很快便看破了莫戈的心思。
蒋肃音也没想到,自己对这个事情接受得非常良好,可能因为像他自己说的,莫戈以前哪怕是虎身,也一直聪明得让人很难把他当成没有灵智的野兽。
可这几日沈郃的态度他也看得明白,虽然他对莫戈和以前的其他人明显不同,但始终还是有一层淡淡的距离感。
如果连蒋肃音这个局外人都能察觉到,莫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是因为这个……”沈郃垂眸,“不是因为这个。”
“我始终觉得,以莫戈的能力和他对你的心思,让他跟着你会更安全。”
“我都明白。”沈郃沉默了一阵,“等他把该办的事情办完,若执意要跟去,你们也是拦不住他的。”
蒋肃音定定地看了沈郃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收下了那封信放进怀里:“你若坚持,我自然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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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沈郃刚踏出营地,莫戈便睁开了眼。
蒋肃音也毫无惊讶之色:“我就知道你醒着。”
所以他送了沈郃出去就又赶紧回来了。
“嗯。”他提前催动了内力,那药入口就会被消解。
不过酒喝多了的确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却不妨碍他方才听到两人对话。
“诺,沈郃给你的。”蒋肃音直接把那封信递给了他。
沈炸炸从沈郃还在的时候就一直静静地蹲在书案上,难得没有对莫戈咋呼。
莫戈接过放进怀里,却没有打开。
“你不看看吗?”蒋肃音问他。
莫戈摇摇头:“有些头晕,明天再看,不过不看也知道是想让我做什么。”
“哎。”蒋肃音叹气,“我就跟他说,这些事直说就好了,你肯定会听安排的。”
莫戈没吭声。
他不会听安排的。
沈郃若是与他直说,他会让他多留几日,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再一起出发。
但他知道,沈郃等不得了。
毕竟没多等一天,张徊羽的情况就多一天未知,两个月已经是他强忍着急切,能等待的极限了。
只要沈郃执意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就无人能看出来他的迫切,莫戈也看不出破绽。
他只是本能的知道,沈郃一定很着急。
所以意识到沈郃在灌自己酒时,莫戈借着自己的晕劲儿默许了。
不能再让沈郃忍耐着急切而难过的心情,跟所有人陪着个笑脸了。
他宁愿自己暂时忍受一下分离的痛苦,感同身受一下对远方生死未卜之人的急切担忧。
与沈郃死后那段日子是不同的,那段日子他只能被动等待,而现在,他急切地挂念着,可以主动寻找,却迫于无奈只能先等上一段时间。
这就是沈郃这两个月的心情。
沈炸炸的声音打断了莫戈的思绪,他看向沉默的两人:“去李府吧。”
沈郃要他做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除去李岁岁身上的母蛊。
沈炸炸有能力暂时压制母蛊的状态,却无法完全除去,若要除去,始终还是需要莫戈动手。
陀诺受邀进余临,赤乌的管理者一定是知情的,在此时拔出母蛊,无异于是故意让赤乌误会两边沟通情况不好。
发现之后,赤乌必定会找机会攻过来,好再次找个合适的宿体安放母蛊。
根据沈郃死前的记忆,赤乌人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更不知道为何叫他“王之子”。
沈郃是绝对的夏国血脉,不可能和赤乌人有半分关系,那赤乌人这么说就很有意思了。
也因为这份态度,也证明了赤乌人一定不会把母蛊放在沈郃身上,最有可能被盯上的,其实是蒋肃音。
但母蛊被毁,重新制作一定需要时间,沈郃是想抓住他们这个时间,在赤乌完成母蛊,发起进攻之前,直接控制住他们制蛊的人。
但是一个人怎么能做得到呢……
是沈郃那里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情报,还是……他并不在意能不能回来?
莫戈越想越乱,连给李岁岁取蛊时都有些走神,导致母蛊在她体内挣扎起来。
“呃……”李岁岁难受得闭上了眼。
李母和蒋肃音在一旁看得焦急,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戈道了声抱歉,凝神,从李岁岁口中取出了那小拇指大的母蛊。
随后李岁岁眼角都红了,眼里也有了水光,看上去要吐不吐的,最后竟被她生生忍住了。
李母立马上前扶住虚弱的李岁岁,蒋肃音虽也担忧,却不好上前,转头看向莫戈,却见他脸色竟也不太好。
莫戈将那不断挣动的母蛊放在手心看着,沉声不语。
那个时机真的是最好的吗?莫戈想。
的确算得上是一个还算周全的计划,但……那不是最好的计划。
母蛊脱离了宿体,挣动开始变得虚弱,再要不了多它就会自然死去。
突然,莫戈忽然拿着那母蛊靠近了自己的胸口——
“诶!!”沈炸炸惊叫出声。
而一直关注着莫戈的蒋肃音,眼疾手快地一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做什么?!”蒋肃音一时情急,没控制住态度,竟有些责备的意思。
莫戈看着他,不说话。
“不行。”蒋肃音很严肃,“绝对不行。”
“这东西对我没有用。让我吸收,我有办法帮他。”
莫戈没有说“他”是谁,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蒋肃音给李母使了个眼色,她便扶着李岁岁出了房间。
等两人出去关上了门,他这才又看向了莫戈:“战斗最忌私自改变策略,你这里瞎搞,他在那边什么都不知道,出了事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叫我毁掉这个母蛊?”莫戈眼中微冷,“他是想以自己作饵。”
莫戈没给蒋肃音说话的机会:“什么叫饵?那是丢出去给大鱼吃的玩意儿!不管鱼能不能被钓鱼的人给拉上来,鱼饵多半都会被吃到鱼肚子里!!”
他从未这么大声地梗着脖子跟谁说过话,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焦急不安。
“他觉得用我的办法,他不会成为鱼饵,你们也能捞到那条鱼。”
说完这句,莫戈就扳开蒋肃音的手,打算将已经快要彻底死去的母蛊融入胸膛。
可蒋肃音力气奇大,是莫戈预料之外的。
他一把拉过莫戈的手,猛地往自己张开的嘴上扑。
“蒋肃音!”莫戈伸手抓住他的后颈往后扯,连力道都没有控制。
沈炸炸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一旁发出惊呼。
但此时受点皮外伤,也比让他一个凡人吞了母蛊好!
蒋肃音却顺着莫戈这股劲儿后仰,按着他的手往上抬,母蛊便顺势滑进了他嘴里!
后颈的力道未来得及撤,而蒋肃音吞下母蛊的瞬间便被恶心得失了力气,向后倒去,幸好被莫戈施了内力及时缓住。
缓缓坐到地上后,蒋肃音瞬间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莫戈蹙眉,再次划开指尖,去拽蒋肃音,预备施法把那母蛊逼出来。
蒋肃音却在地上滚了一圈儿躲开他,仰面闭眼躺在地上:“别误会,我不是自愿大义凛然想当英雄,我是想以此换你一个问题的答案。”
莫戈不理他,蹲下用手捏住蒋肃音两颊,迫使他张开嘴,准备将指尖血滴进去。
蒋肃音便就着这个姿态,有些含糊地问:“是不是我杀了沈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