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初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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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龙之介是不同的。」
翠子想。
至少她不会想杀亲朋好友，也不会在大街上物色猎物。
她只会像捕蝇草一样，等食物自己爬进嘴里，她只用做吞食的那一步。
2006年12月24日，第二天就是圣诞节，甜品店内人来人往，年轻人们来购买送给恋人的小礼物。
翠子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戴着手套、棒球帽、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她脸上的口罩划开一道裂口，甜品勺能从那处伸进去，伸到她嘴里。
她像个诡异的贼，抱着电脑打字，在从事一些违法犯罪活动。
“翠子！”
裕美的声音中，带着不满。
前几天，她听翠子说想陪她一起上班，还挺欣慰，这孩子终于愿意出门走走，说不定，她还能让翠子当托，在店门口试吃，并大喊一声“好吃”来吸引顾客。
但是，翠子穿得像传染病病人一样，进店的顾客都要多看她几眼，有些直接转头就走。
这可是她自己的店啊！
两年前，出差推销遭遇灵异事件后，她就向老板申请调岗，老板以为害她遇到歹徒袭击，觉得愧疚，便让她作甜品学徒。
今年年中，她勉强攒够本金，租一间店面，开启自己的事业。
“家里是没有网用不了电脑吗？”裕美从柜台拿一瓶外带的葡萄汁，杵在翠子面前，“别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等一下，等一下啦，我马上就好了。”
翠子在调查龙之介的消费情况，看他有无交通运输记录，防止他突袭东京，要是还能确认他不在家乡，她就去他老家找线索。
她一定要干掉他。
“好了好了，我走。”
合上电脑将其塞进背包，再拿上果汁，翠子准备去人多的公园里和老奶奶们待在一起。路上，她要避开年轻人多的街道，主要怕有人因为她装束奇怪，把她拍下来发网上。
她绕去平时没人的小道。
冲！快速路过！
然后，她看见了杰。
黑色铁栏杆铸成网，他像砖缝一样密集排列。靠近她这侧，长凳般的木制树坛围着颗玉兰树，那树有两、三层楼高。冷风中，洁白的花颤悠着像是即将落下。
杰坐在树坛上，脚边的咖啡罐倒下，铁罐边缘，棕黑液珠似要滴落。杰身旁还有打开的瓶装咖啡，瓶盖内熄灭半截香烟。
香烟刚灭不久，大概是抽到一半，发现有人过来。
事实确实如此。
他先是感知到他的咒灵，然后翠子那属于非术师的微弱咒力靠近。
昼日昼夜祓除咒灵，他的身体沉重又疲惫，于是他坐在原地，没有回避，只皱起眉头，按灭燃烧的香烟。
「猴子」
看着非术师们在他面前恳求、命令、感谢、谩骂……他脑中浮现这个词汇，耳边又响彻密集的鼓掌声。
他大概是动物园的看客？
谁知道呢。
翠子也是「猴子」吧。
是吗？
握着咒灵球，舌根涌上酸味，他视野先是泛花，眨几下后才变得清晰：翠子跑着，出现在道路尽头，她向他跑一段才注意到他，停在原地。
她不像其他非术师那样变了形状。
和之前一样。
她背着老土的双肩包，在不算冷的天气里，裹得很厚实。
估计她在想，是和他打招呼，还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走开。
然后，她会和他问好，话题会选他抽烟的事。
“好久不见啊，杰。”
如他所想。
翠子走到不用大声说话的距离，一米不到。
“除了老生常谈的致癌，抽烟还会让人变丑、阳痿、味觉退化……我就说说，免得你不知道，知道了还要抽就随便你，respect。”
“……知道了。”
事实证明，就算他提前预判翠子会说什么，她还是能就地刨出新赛道，让他尴尬。
但不讨厌，像是从现实题材跳到无厘头喜剧的片场，箍住胸口的压力松开稍许。
他强行提起嘴角，恶心感翻涌，于是又冷下脸。
他面无表情地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翠子歪着脑袋，认真思考，隔十秒钟才回话。
“你抽烟，除了因为压力大，还因为咒灵难吃，抽烟能使味觉失灵吗？”
杰眼睛微微睁大，望着翠子，不理解，别说咒灵的味道，他甚至从没在翠子面前吞过咒灵，她是怎么发现的？
翠子问完那句话，才意识到出大问题。
最近，她为调查龙之介的行踪，学了点灰色网络技术。在干正事前，为不被抓，她先去扒自家电脑练习，发现杰曾使用过的游戏论坛。那个论坛还存在，但已经停止运营维护，没有人管。
这不正适合她练习吗？
然后她就发现，杰在论坛上探索过术式，后来还私信网友「火辣汉尼拔」和「冠军宝可梦大师」发送感谢金。
她所知的「咒灵操术」就只是宝可梦，但照逻辑，应该还和火辣汉尼拔提出的「吃怪物，吞噬进化」有关。
结合抽烟对味觉的作用……
杰该不会因为她的问话，倒推出她认识了雨生龙之介吧！
那就算杰不阻止她，也会跟裕美告状。
不要啊。
但杰应该没那么聪明？
她大步上前，走到杰双.腿.间，弹他个脑瓜崩，强行打断他的思绪，又塞葡萄汁到他手里。
“裕美的爱心果汁，请你喝。”
杰握住果汁瓶，脑袋发胀地痛，思维混乱，不知道是因为咖啡因摄入过量，还是突然见到翠子。
或许是因一同长大，他的感官里，翠子与其他非术师格外不同，色彩和气味鲜明，是夜晚的森林，又带着苹果的香气。
仿佛一根坚韧的线，能缝合撕裂的布匹，似乎，能把本不可逆的、对芸芸众生升起的厌恶回拉一些。
能吗？
在她眼睛的倒影里，他张大嘴咽下咒灵球。本已麻木的味觉又变得敏感，让他作呕得泛出生理眼泪，像是故意逼他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拧开果汁喝下，冰凉的液体划过食道，只在咽喉深处留下刺痛的酸苦，美好的味道全被咒灵掩盖。
他说：“没有用。”
“那要什么比较有用呢？除了抽烟。”
“……”
片刻沉默。
他问：“你愿意帮我吗？”
“如果能？”翠子答。
她满脑子都是「不能让杰发现龙之介」，回神时，她已经坐下，坐在杰的腿上。
眼前的棕黑镜片消失，口罩带着水汽褪到下巴，划出冰凉的湿痕。
视线被杰挡住，只剩温热的葡萄香气。
先是覆在外面，而后试探着伸进来，在她张口时，温和地与她纠缠一起，酸甜浓郁，不仅是味道，表面的触感也像是加热的葡萄，柔软饱满。
她拂上杰的胸口，厚实有弹性，在察觉到她的动作后变硬，随后吻得更深。呼吸交错，节奏紊乱，她想拉开距离调整一下，却发现动弹不了。
杰环住她的腰，按住她的后脑，她整个人都被禁锢。
于是，从舒适到指尖发麻的感官中，她清醒过来。
这不对劲吧。
她和他不是能做这种事的关系吧。
抬起发软的手，挤到两人脸间，她推开杰的脑袋，杰暗紫色的眼珠盯着她，在等她的下文。
她目光飘移，双手挡在中间，隔断杰看她的视线：“感觉还行，但不太好吧这样，我又不是什么药，而且我们是姐弟关……”
话未说完，她的手机响起，是裕美的来电。她试图起身，走远点去接，但被杰按回原处。
于是她选择不接，但杰拿过手机。
接通。
接吻。
温热的葡萄又一次喂到嘴里。
电话免提声很大，和杰的手一起按在她脑后：“翠子，你走到哪里了？你电脑充电线忘在店里面了，是你回来拿还是等我晚上带回去？”
她紧张得浑身冒汗，又推开杰的脸，手却被抓住，她扭过头赶紧说。
“晚上，晚上，拜拜！”
搞定。
翠子刚松一口气，电话还未挂断，杰就出声。
“阿姨。”
与他严厉的、控制欲强烈的父母不同，裕美是个温柔的人，从来不强迫别人做什么。
他时常想，翠子身上的自由感是否来源于裕美？而他身上也延续了父母，想要控制一切，使其走向他所预想的道路。
“嗯？杰？你和翠子在一起啊。”
如果，裕美知道他和翠子之间发生什么，会变得充满恶意吗？
他抓住翠子捣乱的双手：“我和翠子在接、嘶唔。”
翠子龇着大白牙，啃在杰嘴上，上下嘴唇给钉咬在一起，钉死，让他没办法说话。
趁着他吃痛，她挣开手，抢过手机才松嘴：“我们在打架，你别管！”
嘀，挂断。
翠子飞快起身，溜远几步：“你抽烟也好，甚至吸毒也行，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但不能影响其他人啊。”
杰捂着嘴，放下手时，唇周印着明显的两排牙印，带着血丝。
看上去很痛的样子。
但谁让他做事那么过分？
翠子脱下书包，抱在身前，从里面掏出张一次性口罩，放在树坛上，在离杰有点距离的地方。
她离他远远的：“当然，我不是针对你，要是裕美自己说想自杀，我也不会阻止她，但她说要拉着你一起，我肯定也不同意。总之，不能影响其他人吧？”
杰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她，让她有点不自在。
风拂过她脸上的小绒毛，唇周湿润的地方格外敏感，她避开杰的目光。
这种眼神，除了探究，还藏着过头的依赖。
她回应不了同样的眼神。
那种想要救赎、被救赎的沉重关系，同时也意味着控制、沉沦。
就当能自在相处的亲友不好吗？
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亲友。
装作没发生奇怪的事，翠子草草说几句告别词，快步离开。
杰留在原地，与逐渐变冷的冬天一起，树上仅剩的那抹绿也变得黯淡。
如翠子所说，就算是裕美求死，她也只会列出利弊，仍由对方选择。
对现在的他，翠子也是如此。
他双手掩面，胸口沉闷地疼。
悟是看不清他，但翠明明知道，只是不制止他滑落。
甚至，她还会对他滑落到何处感到好奇吧？在她眼里不是滑落，滑落是由好到坏，但她的标准里几乎没有好坏之分。
他想，如果翠子是咒术师，一定会因为淡漠而咒力不足。
只是如果。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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