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13话 蒸汽之梦（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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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差分机是时兴的玩意儿，程序员也是刚刚出来的职业，目前没有足够的人手，我们甚至破格录取了很多女人。
“当然，你们都是一些没有接触过差分机的人，所以我们会先进行一个月的岗前培训。
“这一个月不会有任何报酬，但转正后每年能有至少100克利的薪水。
“前提是，你能转正。”
“……”
目铃与一角推门而入，一阵墨水与机油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教室是一间宽大的阶梯式讲堂，座位足足能容纳上百人，天花板高耸，墙面斑驳，窗子因长期未开早已泛灰；最前方是一个讲台，台上的教师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找空位坐下。
这里的学生男女比例大约4:1，教室内已近乎坐满，目铃四下张望了一下，只在角落找到了两个挤在一起的位置。
她们坐下，桌上已摆好一本薄薄的教材。封面用劣质油墨印着《一周程序员速通》。
目铃翻开书页：
第一章是《算术与差商表》，内容包括基础四则运算、二进制与十进制的换算、差分公式等；
第二章为《差分机原理》，简要介绍了巴贝奇伯爵（差分机制造者）的设计理念与结构分层，齿轮联动图密密麻麻；
……
附录则列出了各类打孔纸带的标准样式。
所有人都在埋头看书。教师不讲课，只是负责答疑；但也不能多问，要不然一些学员就会抬起头，朝他投来敌意的目光。
也许是嫌吵，也许是见不得别人上进。总而言之，在这紧张的氛围之下，目铃也不敢和一角多讲话，专心速记书上的知识。
笔记本上渐渐写满了她的笔迹。手指很快酸了，但她不敢停。
十天后，就要进行第一轮考试。
而据说，届时能够留下的人——不会超过五分之一。
与此同时，在目铃与一角为未知的前途忧心忡忡之际，中心城最著名的歌唱家“夜莺”正在舞台上倾情奉献自己最精彩的表演。
金碧辉煌的拱形圆顶宫殿式剧院，灯光自穹顶水晶吊灯中洒落而下，照得红绒舞台如梦似幻。一段无伴奏咏叹调从夜莺唇间溢出，音色低哑却极富穿透力，每一个音都轻轻拉扯，像情人的低语。
她微微侧眸，挑逗地对某个包厢送去迷人的眼波。
里面的两位贵族少爷也的确接收到了她的信号。
“夜莺小姐一定是在对我抛媚眼！她一定喜欢我！”佩金激动地大吼一声，相邻的包厢静了一瞬，立刻传来不满的嘟囔声。
“嘘！轻点声你个蠢蛋！”夏奇一把捂住他嘴，压低声音，“你怎么就确定是你？上次夜莺小姐表演结束，我送了一束玫瑰花，她当场就收下了，脸还红了一下呢！”
“可恶，夏奇你这个阴险的家伙，竟然偷偷送花！”佩金扭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也有可能是她不擅长拒绝吧，不管怎么样，等她唱完之后，我们就能知道她更喜欢谁了！”
“她对我们还不够了解呢！”夏奇鄙视地看了哥哥一眼，“要循序渐进，懂吗？”
“行！那咱们做个约定，谁都不可以偷偷跟她单独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要带上另外一人！”
两人一如既往很快握手言和，耐下性子，专注地听夜莺小姐唱歌；
听着听着，他们靠在对方身上打起了鼾。
直到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他们才惊醒过来：一个揉眼睛，一个擦口水，迷茫地面面相觑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该干什么。
佩金和夏奇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后台，即使有人想阻拦，也会立刻被旁人告知这是“惠灵顿公爵的儿子”“夜莺小姐的追求者”；
把守化妆间的保镖一见两人，满脸堆笑地打开门。
“夜莺小姐，你今天的表演太精彩了。”一进门，夏奇张口便是连串的彩虹屁，“令我如痴如醉，恍然在梦中！”
佩金懊恼自己晚了一步，但也不甘示弱，“夜莺小姐，为了庆祝今天演出大获成功，我们不妨一起共进晚餐吧！”
夜莺羞涩地笑了笑，艳丽的眉眼在两人身上扫了扫，最后转向了佩金，声音婉转动听：“佩金先生，我很高兴您对我提出邀请，我很乐意与您一起享用美味的食物。”
她微微垂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也许，结束以后，您还可以去我的公寓坐坐……”
佩金眼睛一亮。
去夜莺小姐家坐坐？！
那是不是说明……
她想和他成为朋友！
佩金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直到被夏奇重重扭了一下后背才如梦初醒。
他回头，只见夏奇死死盯着他，唇角紧抿，眼神几乎在怒吼：“约定呢？你忘得也太快了！”
佩金眼神游移，心虚地清了清嗓子，不情不愿地开口道：“那个……夜莺小姐，到时候，我和夏奇可以一起前往您家做客吗？”
夜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睫轻颤，绿眸中闪过一抹错愕：“你们……要一起？”
“是的是的！”夏奇唯恐被落下，急忙点头，“我们兄弟从来形影不离。”
夜莺面色瞬间惨白，过了许久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然……可以。”
佩金却毫无察觉，自顾自欢呼一声，上前一步：“那我们快走……”
他的话没有说完，忽然，一个男仆火急火燎地冲进来：
“两位少爷，你们快会回去吧，惠灵顿阁下有急事找你们。”
“父亲？”兄弟俩面面相觑。
夜莺一脸得救的神情，连忙劝说道：“佩金少爷，夏奇少爷，如果惠灵顿公爵阁下找你们的话，你们还是赶快去吧，不要因为我反抗你们的父亲、耽误了正经事。”
佩金挠挠头，他本来就打算回家去找父亲，虽然错失了与新朋友的聚餐是很可惜啦。
惠灵顿宅邸——坐落于中心城最昂贵地段的宏伟庄园，此刻却回荡着主人的震怒咆哮：
“特拉法尔加这个混蛋！整天和我作对！
“他在《工业报》上那些阴阳怪气的评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是在骂我！”
他一甩手，将桌上一套价值不菲的银器“哐啷”一声扫落在地，火气却丝毫未减。
“他以为几篇小文章就能动摇我的根基？我在克米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时候，他恐怕还在摇篮里吃奶！”
刚好这时，佩金与夏奇一前一后走入房中。公爵一瞥见他们，怒火立刻找到了新目标：
“你们两个，给我滚过来！”他厉声呵斥，“又去了哪里游手好闲？你们都多大了，还不能为父亲分忧吗！”
夏奇用手肘轻轻碰了下佩金，后者才极不情愿地挪了几步，开口嘟囔：“父亲，我们只是去剧院听了场歌剧而已……我23岁了，夏奇22，您不会连自己儿子的年纪都记不住吧。”
惠灵顿公爵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不断吸气又呼气，最后认命般长叹一声，无力地靠在扶手上：
“算了算了。无论如何，作为你们的父亲，我还是得为你们的未来做打算。”
惠灵顿敲敲桌子上的文件，“夏奇，你和佩金不同，他作为长子，以后能继承我的爵位。所以，我决定让你加入海军，走军功授爵的路子。”
“海军？！”不知为何，夏奇一听这个词就泛起生理性的厌恶，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我才不要去！”
惠灵顿眯起眼，以为他是在畏惧前线的残酷，冷哼一声：
“你放心，军中有人脉，不会真让你上前线的。象征性的几场战斗，就能换回一枚军功勋章。”
“我不……”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惠灵顿不耐烦地挥挥手，“过段时间，海军舰队就会出发，你也跟着一起。”
“唉，你要是能跟特拉法尔加一样厉害，我也不需要费这些心了。
“明明你们还大他几岁。”
另一边，被惠灵顿魂牵梦绕的特拉法尔加·罗，正站在他新购入的机械厂大门前，里面是蒸汽轰鸣与金属撞击声，耳边是经理滔滔不绝的介绍：
“我们的机械厂成立于715年，曾为皇家海军提供过定制配件……”
罗毫无兴趣。他步履从容地迈入厂区，将那些华而不实的陈词滥调随脚踢入脑后。
他作为购买者，当然早就将机械厂的里里外外都调查了一遍。“经营不善”就是最恰当的评语，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将它收入囊中。
一车间是原料准备。各种回收废铁和合金被倒入料仓，加入化学试剂进行杂质预处理。车间里弥漫着远比中心城街道更加难闻的恶臭，嗅觉灵敏的贝波几乎要晕过去。
罗皱了皱眉，看着那些面色灰白、口鼻裸露的工人，快步去了下一个车间。
二车间是熔化与精炼。粗筛后的原料通过传送带运来此处，被投入高温蒸汽炉熔炼。
烈焰熊熊，仿佛地狱之火。贝波的眼里就冒出了蚊香圈，吐着舌头喃喃道：“罗大哥……我，我受不了了……”他浑身湿透，如同从海里捞出来一样。
罗转向他，眉间沟壑更深：“贝波，你去外面等我。”
“好的……天哪，这里怎么这么热……人类真的受得了吗？……”
也许是贝波一语成谶，罗的余光瞥见一个负责铲料的工人摇摇晃晃，身体猛地向高温炉膛倾斜，几乎要跌进火堆里。
几乎是身体最自然的反应。罗“唰”地抽出护卫的佩刀，如箭一般笔直飞出，刀尖稳稳插入炉前地砖，工人恰好扑倒在刀背上，堪堪止住了继续向前的冲势。
“特拉子爵阁下，您，您真是太厉害了……”经理目瞪口呆，脱口而出。他发誓，这是他口中难得真实的话语。这个反应能力和身手……简直能在克米战场杀个来回。
罗并不把这夸赞当回事。他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环境，将工人们面上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心中有了一点想法，转身：
“走吧，去下一个车间。”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13话 蒸汽之梦（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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