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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有酒壮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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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高家第一件事,就是和高学才坦白自己的另一个想法。
但他觉得这个想法高学才肯定不会接受,又去找了两壶酒来。
上次从北乡回来宴客和高昌去世办席都剩下不少。
他要向高学才重提去毛镇找毛宝财的事,必须得有酒壮胆。
堂屋内,高学才接过酒杯,迟迟没有喝:“现在家里离不得人,茶要摘,田要挖,你走了家里咋办?”
高宴捏紧拳头:“爹,茶家里谁都能摘,要翻田我让高家兄弟帮着做,顶多苦一个月寻个机会,总比爹去坐牢强。”
毛镇在前方,那里有月钱,有机会,有高学才不用坐牢的可能。
闻言,高学才红着眼说:“你宝财叔是个滑头,万一骗你去做苦工……”
“爹”,高宴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相信我,让我去闯一闯。”
高学才沉默良久,抬头将高宴倒的酒一饮而尽。
暮色四合,林雾齐刚推门准备回房睡觉,便见堂屋中央灯火暖融,高学才和高艳二人对坐小酌。
他正准备绕过他们,却听见里面传来高学才拔高的嗓音,带着七八分醉意:“”
“胡说!我何时答应把那五十两银子先借你了?定是你这臭小子又想讹我!”
高宴摇头晃脑,摆摆手道:“就是刚才,您亲口答应我的。”
高学才否认:“绝不可能!定是你梦里听见的!你本来从小喝了酒就容易忘事。”
“爹,您怎么能不认账呢!那可不行。”高宴揉了揉发热的脸。
……
屋内的争执还在继续,屋外的林雾齐却如被定身一般,停下了脚步。
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不在意,不是随口敷衍,而是……这高宴打小的德行,“酒后忘事”。
看着亭内那与父亲争论得面红耳赤的高宴,那副委屈又急切的模样,与他前几日质问他的情景何其相似。
忽的,他心头那点郁结的怨气,忽然间就散了。像是春天里河面最后一块浮冰,被暖意拂过,悄无声息地融进了潺潺流水里,只余下一点无奈的涟漪。
他心里默默想着,罢了,与高宴计较什么?
往后若再有什么要紧的话,定得在他清醒时说。若非要喝酒听,那便得备好笔墨,让他立字为据才行。”
他抬步转身,又准备去灶台边坐下,身影轻盈,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
*
天气渐暖,日头正好,甚至有点燥热。
林雾齐这两日食欲不好,每每吃两口就放了筷子。
这日中午,三勤刚端着一碗清水面进来,看见林雾齐把箱子搬到床边,埋头翻东西。
“公子,找什么呢?”
“我那对三秋杯呢?”林雾齐手上没停,把里面的衣服全都扔到床上。
“找它做什么?”三勤放下面条,把角落里的袋子提出来,一起帮林雾齐找杯子。
林雾齐没接话,只是默默把箱子翻完,又去拉屉子。
三勤一下子明白过来,林雾齐是想把三秋杯给高宴去抵债!
这对杯子至少值二百两。
“公子!”
三勤撒开袋子,拉住林雾齐胳膊:“你别管他们家的破事,等他们撑不下了,咱们不正好回林家么,而且你早和高家大郎和离了,这事和咱们没一点儿关系”。
“人多眼杂,别瞎说”,林雾齐动作停下来,回头警告三勤,目光却在越过三勤头顶,看见门外的人,表情顿时僵住。
“你们在胡说什么?”
赵白芹站在门外,眼神犹如冰刀子一般,定在林雾齐身上,好像要剜出一个窟窿才肯罢休。
林雾齐沉默一瞬,脸上恢复淡淡的表情,盯着她慢慢道:“我说,高昌早已自愿与我和离,我现在是自由身,哪天我忍不下去了,随时可以离开高家”。
每个字都充斥着不屑,赵白芹听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她怎么就命这么苦,儿子的夫郎招回来一个如此黑了心肝的!
“要死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拍打膝盖开始哭:“我的儿啊,你尸骨还没寒,你的夫郎就想着改嫁,我苦命的儿哦”。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对门的高文都跑过来了,在门口敲道:“阿娘,你怎么了?”
林雾齐冷冷俯看赵白芹:“你大可把想看热闹的人都哭来,正好我今天收拾收拾,马上走。”
一句话,赵白芹沉默了。
“娘,怎么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林雾齐耳边响起。
是高宴。
林雾齐忍住回头的冲动,看他走过来扶起赵白芹。
“他......他”,赵白芹手指颤抖着指向林雾齐的背影,半天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被高宴搀扶回房。
“公子,三秋杯在这儿”,三勤这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装杯子的地方,就盒子一起递给他。
林雾齐接过盒子追出房门,看高宴从对面房门出来,掩上房门后,轻声问:“你若有难处,我......”
“不必。”
高宴突然打断他,周遭的空气瞬间凝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雾齐脸上,没什么温度:“高家的事林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林雾齐脸上刚浮起的笑意僵住。
高宴像是没看见他的涩然,继续说道:“还没到要靠旁人施舍的地步,林公子的好意,心领了。”
说完,像是故意说给旁边的林雾齐听一样,高宴猛地捶了赵白芹房门两下:“娘,我马上就走了,您好好休息”。
走?走去哪?
林雾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顺着骨头缝往心里钻。
他看着高宴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像看着一堵冷冰冰的墙,显得他手里的一对三秋杯多余又可笑。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高宴已经转身走了。
他捏紧手心,脚步悄悄跟出堂屋,看着高宴去了柴房,微微松口气。
他回头问三勤:“去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三勤捧着那碗坨掉的清水面:“......公子,这面”。
“你先去吧,我不饿”,林雾齐看了眼面碗,随即摆手,毫无食欲地走到窗边坐下,透过窗户缝看向灶台的方向。
“好的,公子”。三勤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出去打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