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画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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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宝珠哽住不语，若说之前关于谢庭兰，只是虚实各一半的猜测，那眼前，就是换个傻子来，也瞧得出其中明晃晃的意思。
“你不怕叫人误会吗？”她下意识问道。
府中下人洒扫来回，都以为谢宝珠是他的小妹，可到底都是过了年岁，叫人看见，难免顷刻间京城又会起一场风波。
就算谢庭兰不怕，她怕的，最后承下风波的总不会是素有声誉的谢庭兰，只会是好逸恶劳，妄攀高枝的她。
谢庭兰缓缓开口：“误会？宝珠觉得，是什么样的误会？”
自然是......违逆人伦纲常的情人关系。
谢宝珠的双唇紧紧抿着，没答他的话，她不知怎的，想起陆宥礼曾问过她的那个问题。
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吗?
一丝一毫都没有。
若是误会，总得原先当真是兄妹，可他们原先也不是真的兄妹，又能误会成什么呢。谢庭兰一问，她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与谢庭兰之间，其实算不上是任何“关系”。
只是她自己，将谢庭兰真当成了兄长。
谢宝珠平复了下思绪，冷静地问他：“兆凝受了好重的罚，整个背上都血淋淋的，为什么？”
“你心疼她。”谢庭兰若有所思般点头，用陈述笃定的语气说道，“我知晓了，以后不会再如此了。”
他语气轻松，就跟谢宝珠只是提了一嘴今日吃什么，他转头就应下般，全然没提兆凝一个姑娘家，究竟因何受了这样重地罚，也不在乎后背会留下可怖的疤痕。
谢宝珠心中的愤怒全都化作了一股陌生的不安，她后退几步，记忆中谢庭兰并不是这样的人，眼前的这个，只叫她觉得陌生、可怕。
他不是最温吞好性吗，不是对任何人哪怕是下人都和颜悦色吗，怎到了如今，在她面前，是这幅全然不在乎的模样。
许是看出她的不对，谢庭兰语气又轻柔了些，竟是给她道了歉，“是哥哥不对。”
“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谢宝珠视线从他身上偏开，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样。
“宝珠。”谢庭兰的声音沾染了几分无奈，似低哄似警告，“听话的孩子才能得到奖赏，哥哥以为你知晓的，对吗？”
奖赏？
谢宝珠兀地想起昨日自己故意没搭理谢庭兰，转头就在出门时被下人拦住。
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找了个小团凳，刚好与书案的高度贴切，谢宝珠憋着一口气，拿着小团凳到了书案旁，一屁股坐了上去。
谢庭兰只长长凝了会那小圆凳，收回了视线，算是默许了她这样坐在一旁。
修长白皙的手抚平书案上的画像，谢宝珠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瞧了一会。
她不算天资过人，但生在谢家，总磨砺出不少眼力，画像上有几位她认得出，是京中高门大户，正经书香世家的女郎，余下旁的虽看着眼生，但观其容貌衣着，也能瞧出家世显赫。
几乎是当下，她就明白过来，谢庭兰急急回京的“要事”是什么。
他与自己一般，已到了十八，按理早就定下了亲事，早年流落在外耽搁了，如今回京又尽显风华，谢家可不是急着给他定一门高高的婚事，好风凭借力吗？
谢宝珠有些不解，谢庭兰要订婚事，随意挑个顺眼的，门第高的，或是谢家做主选一个，哪样不行，作甚非得拉着她来看。她有些摸不清谢庭兰用意在哪儿。
她吸了口气，“你......”
“嘘。”谢庭兰将指尖从双唇间移开，慢条斯理地将画像一一铺开，“宝珠来选一选吧。”
他正看着画像，谢宝珠趁机狠狠剐了他一眼，几乎都没仔细看画像上是什么样，随手一指，“这个。”
谢庭兰却皱了眉，“这个不行，换一个。”
“......”谢宝珠压着心头的气，“不是你让我选的，怎的又不行？”
谢庭兰模样认真，耐心道：“这个门第太高了些，恐不能容人。”
门第高应当是好事，谢家定会满意，对他自己的仕途也有助力，他倒还挑拣上人家，说这女郎不肯......容人！！？
谢宝珠瞳孔微微张大，盯着谢庭兰的侧脸，心中腹诽。
谢家向来原妻亡故才可纳妾抚养子嗣，抑或娶继室进门，或是为了个好名声，可从古至今这规矩谢家都不允破，谢庭兰应当是知晓的，可他又要未来自己的妻肯容人，那不就是现下就预备了要纳妾？
她眨了眨眼，面上不再显露震惊，这次她仔细选了一遭，“这个如何，容貌似天上仙女，清泠如月宫女，看起来就像是会诗文的。”
闻言，谢庭兰不再看画像，而是将视线移到了她脸上，端详一番，温声说：“样貌如何不重要，百年后同样是化作土枯骨。”
这话吓人，谢宝珠打了个哆嗦。
家室好的不行，样貌好的又说人家身后事。
谢庭兰长袖一挥，将画像摆在一旁，侧头看向她：“你就不问问性格如何再选？”
谢宝珠纳闷，又不是她娶亲，她知道的那么仔细做什么，最后不还是谢庭兰自己定或是谢家定。
她的不解之色明晃晃摆在脸上，惹得谢庭兰无奈叹气一声，挨个画像扯了到她眼前，细细给她讲着。
“厉家女郎，生性少言，素日不爱出门，好在娴静有礼。”
“黄家女郎，谢家来信说是个心软胆小的，我瞧着不错。”
“......"
谢庭兰拉过最后一张画像，对着谢宝珠说：“香家女郎，与你年岁相仿，活泼好动，也爱吃揽月楼的吃食，与你定是玩得到一处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谢宝珠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她身上来了，她可不准备永远留在谢庭兰府上，择日就要走的。
她正欲开口提起此事，却被一把拉过，惊的她叫出了声，一阵旋转，却并未如意料中跌落在地，竟是落在了谢庭兰腿上。
谢庭兰左手搭在书案上，右手松松环绕在她身前，低声道：“坐好。”
“你......！”谢宝珠用力想坐起，可她一动才发觉，谢庭兰力气极大，环锢着她，挣扎许久到没了力气也没起来身。
原本搭在书案上的那只手虚虚覆在了少女的双唇上，谢宝珠气不过，一口咬了上去，血沫溢在唇齿间，却未有丝毫松动，反而更实了些。
谢庭兰一手捂着她的嘴，另一手环着她，下巴轻搭在她颈窝处，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耳边，温声道：“自然与我们宝珠有关，毕竟是要和你朝夕相处，定然要肯容你。”
闻言，谢宝珠瞪大了双眼，哪怕嘴被捂住，也奋力发出不成声的叫骂，她挣扎的更厉害，可谢庭兰此时却松开了手。
谢宝珠将口中的血沫吐在了地上，怒目而视，“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做妾？”
极尽震撼过后就是怒意，谢庭兰对她竟存了这样的心思，叫人始料未及，更让人愤怒的是，他之前尚还藏着掖着，如今一下打破她心中环境，叫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当然不是。”谢庭兰目光灼灼，迎上她的目光，“宝珠是我妹妹，我是宝珠的哥哥，做哥哥的会一直庇护宝珠。”
他垂下眸，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语气轻松的提起：“若是你都不喜，过些时日给你换个身份如何？”
谢宝珠已然说不出话，只怔楞地看着眼前的人，浑身止不住的微颤。
“宝珠觉着宁家如何？他家早年有个体弱的女儿一直养在庄子里，上个月初七去了，京中还不知晓此事，你过去他们也会仔细待你的。”
他问的极认真，这样隐秘之事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日子都知晓，定然筹谋已久，早就存了以庇护为名，实则不为人知的心思，就等着今日呢。
谢宝珠连想骗自己都做不到，她竟这样傻，连他对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都瞧不出，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斡旋了这样久。
顷刻间泪如雨下，久久失声。
她太蠢了，蠢极了，这才会在经了那样多事之后，在谢庭兰身上栽跟头。
怎么会任由自己将信任再次掰出一块，那样轻而易举就交到谢庭兰手上呢？
“啪！”
谢宝珠低头看向自己有些泛红的手，颤抖着不敢去看谢庭兰的脸，可手却被谢庭兰轻柔地握过去，被轻柔地吹着气。
“疼吗？”谢庭兰抬眸看向她，眸光暗沉，却并未有丝毫生气的意思，伸手却不敢触碰她手上的红痕，怕再弄痛了她，只是询问。
“我们宝珠像个小孩，受了委屈就哭。”谢庭兰爱怜道，不知从哪抽出一方帕子，仔细地给她擦拭着眼泪。
可谢宝珠分明瞧见，他唇角略微扬起。
他疯了。
谢庭兰绝对是疯。
谢宝珠眼泪堪堪止住，随之而来的是后怕，她本以为自己与他之间，这些日子的相处，尚有兄妹之情，或可坐下来平心静气谈一谈，可她想错了。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肯问过她的意见？
她示弱般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冰凉的掌心贴上谢庭兰有些红肿的脸，他果然没躲。
“哥哥疼不疼？”谢宝珠怯怯问道。
谢庭兰果然吃这一套，骤然低低笑出声，谢宝珠见此，柔柔出声道：“哥哥容我想一想，我......我心里乱的很，又不能出门，闷的很，待过几日再给你答复好不好？”
在谢庭兰的注视下，她几乎要稳不住神情，笑也差点挂不住，还好在她几欲破功时，谢庭兰点头了。
“宝珠真乖。”
他用哄小孩的语气夸她，谢宝珠脸又白了几分，强撑着笑说自己先回去休息了。
出门的事不能过明路了，只能暗中谋划，逃走了。
方才她几乎就要提起出门之事，哪怕只是兆玉陪着，去铺子里。
好在自己忍住了。
若是现在就提，谢庭兰这疯子定是能看出她抱有何种目的，往后只会更难。
............
谢庭兰闭着眼，手仍举在半空中，维持着托着另一只手的姿势。
“表里不一的小骗子。”
良久，他低声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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