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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缠绕(1) ...

  •   兆凝去的快回的也快,拎着一篮新鲜蔬果就来了,用目光生生将陆宥礼盯走后,这才带着谢宝珠往后山去了。

      谢宝珠还在回味着方才陆宥礼的话,钻着味儿地想自己与谢庭兰相处的细节,究竟是哪里不对。

      若说做兄长,那谢庭兰定是个十足称职的兄长,时而严厉时而温柔,凡事都引导着她慢慢明白,可若说奇怪,也着实有些奇怪。

      谢宝珠远远扔出一截白菜叶子给小鹿,抱膝蹲在地上瞅着,歪着头思索。

      譬如,她发现谢庭兰似乎事事都掌握

      在手心,连平日里穿什么他都会挑好,而她被人伺候惯了,也从未觉得有过什么,顶多是初始时有些不适应。

      除了照顾她太过仔细,好似也并无其它......等等。

      整理衣襟、发丝......连下人都尚且不能时时注意,可谢庭兰这样亲昵的举动过后,每每言语间便提起他们是兄妹,照顾她是应当的,可几个月前,谢庭兰分明连被她挽住手都尚觉得超出规矩。

      谢宝珠伸手去拿蔬果,取了个空,她思考的太过入神,不知何时篮子里早就空了。

      她抿着唇,动了动发酸的腿,站了起来。

      谢庭兰明月映深湖,她隔水观月,总是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瞧不真切。

      “姑娘,还喂吗?”兆凝扶着她起来,指了指篮子,“要不要再去取些蔬果来?”

      “没有喂鱼有意思。”谢宝珠摇摇头,她还是更喜欢小些的动物,再大些的,她便有些怕了。

      谢宝珠看了眼天色,只将将暗了一点,她问兆凝:“现在就去暖池会不会早了些?”

      兆凝笑着回话:“不会,姑娘现在去正好呢,再晚些天就凉了。”

      到了门口谢宝珠才反应过来,“那池子在外头?”若是在屋里,晚间沐浴都烧了暖箱,天冷也无妨的。

      “姑娘不知,小鹿峰一共就两处的暖池是自然形成的,旁的都是烧了水蓄进去,与我们在府中无异。”兆凝给她细细解释了一通,末了不意思地笑笑,“其实我原先也不知,还是公子特地交代,说姑娘既来了,那就用这处好的。”

      倒是这么个道理,既出了家门,自然要体验一番不同之处。

      兆凝将她领到一处厅前,指着里头说:“屏都全着呢,姑娘待会从厅中直穿过去就能看见池子。”

      谢宝珠进了厅,这才反应过来兆凝没跟过来,“你不进来?”她有些疑惑。

      “我在外头候着,姑娘有吩咐喊我就成了。”

      泡池子与沐浴还不同,若是有人贴身伺候着,倒不自在了。谢宝珠略点头,刚一进厅就被这儿的装潢给惊到了。

      说奢靡也不至于,但观其布置摆设都不似俗物,谢宝珠仔细打量着换衣的屏风上的刺绣,上头竟是冬日小鹿峰的景,分明是一片白,却能瞧出山峰错落,精致异常。

      到了屏风后头,她又是一惊,里头这面绣的是春日小鹿景,竟还是双面绣。

      感叹一番过后,谢宝珠这才想着脱衣裳,可手指刚搭到衣带上,又顿住了,四下看了一番,连下人的人影都没有,可这儿毕竟不是在家中,她一想到得脱光了衣裳,就心里不自在的很。

      视线不经意一瞥,屏风上竟早已挂好了一件杏粉色的纱衬,谢宝珠笑开了,嘟囔着兆凝真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换上后顺着兆凝说的方向径直从另一侧出了门。

      目光所及蓦地开阔了许多,此处已在山尖,周围皆是树木,只视线中央有方池子,氤氲着泛起水雾,再往另一头好似还有一块,只是中间隔了个巨大的屏风,将池子一分为二,看不清了,她探下脚尖试了下温度,倒不烫。

      谢宝珠好奇这屏风是做什么用的,可四下张罗了许久,也不见下人,这才叹了口气自己下了水。池子不深,坐进去也刚没过胸口,刚浸进去,她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只是她总止不住去大量那道屏风,好奇后头是什么,慢腾腾挪了过去,悄悄挪开一角。

      谢宝珠捂住嘴,可惊呼还是顺着指尖溢出,她这才发觉不对,捂住了眼睛。

      屏风被挪开的同时,谢庭兰已将池边的衣裳扯过披上,可耐不住谢宝珠的眼已瞧了个清楚。视线最先瞧见的,是男子的胸膛,水珠缓缓滑落,她清晰看见上头错横交错的疤痕,还有一方小巧的粉色牙印。

      谢宝珠捂着眼,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宝珠。”谢庭兰的声音听着有些许无奈,他系好衣带,将屏风拉了回去,“我没想到宝珠会如此好奇。”

      她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试探性眯着眼从指缝间往外看,屏风已然归位,这才放下了捂着眼的手。

      心脏仍在蹦蹦跳,那股古怪之感又泛了上来。

      她第一反应也是自己不该拉开屏风,可转念一想,谢庭兰分明是早就在此处了,既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知晓她来了,为何不出言提醒,非要她拉了那屏风呢?

      脑海中又反复亮着方才瞧见的,精壮的胸膛,谢宝珠止不住拼命甩了甩头,想将这画面甩出脑袋。

      她又忍不住皱眉,“你又不是武官,为何多出那些伤?”

      “呵。”

      谢庭兰笑了一声,似对她会问起这件事感到诧异,但还是说道:“是官,也是臣。”

      臣子形同剑,剑锋所指便会留痕。

      他点到即止,又轻轻开口:“宝珠知晓变好,哥哥身上只有你见过,这些伤也无人知晓,旁人是不知的。”旁人自然是不知他受伤,也不知他会武,这是个秘密,谢宝珠老早就知晓了。

      谢宝珠呼吸一滞,又开始琢磨起他话中究竟有没有别的意思。这话像是警告,警告她别把这“秘密”说出去,落在她耳中又....,..隐隐含着几分暧昧。

      他的身子,只有她见过。谢宝珠往上支了支身子,暂时从池子的温烫中脱离了一会,缓了缓心中的燥意。

      难道真如陆宥礼所言?

      谢庭兰为人深沉,不可能会想不到自己话中之意令人误会,她不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了,这话与她说出来,十分不合适。

      谢宝珠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留了件纱衬,不然被瞧见的就是她了。

      她亲昵依赖谢庭兰,但总归年纪摆在这,知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兆凝所言非虚,月亮刚爬了个脑袋出来,明显就更冷了,谢宝珠只有把身子全都缩进水中这才感觉暖和。

      小鹿峰的池子清澈,藻荇都清理的干净,水面比镜子还清晰些,映出远山的画景,谢宝珠伸手去拨弄,便一下子散开,隔了一会又映出来了。

      她玩的不亦乐乎,直到水面映出的山出现一条巨蟒,正吐着信子,盘旋在山上。

      谢宝珠还以为自己瞧错了,怎会有这样大的蟒,定睛一瞧,这才发现,不是瞧错了,的确有蛇,却不是映在水面上的,而是细滑一条,钻在水中的。

      蛇身的鳞片细细密密,扭着身躯,猩红的信子垂在嘴边,叫人看一眼就心生寒意。

      意识到池中有蛇,谢宝珠想跑,却浑身发僵,动弹不得,她嘴唇颤抖了半天,发出细微的喊声。

      “兆凝。”

      “兆凝,救我!”

      惧意占领了脑海,连呼救声都细弱蚊虫,眼泪就在睫尖上闪烁着,兆凝在厅外候着,听不见她如此小声的呼救。

      谢宝珠无措极了,眼瞧着那蛇似对她起了兴趣,正一扭一扭地游过来,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也无下人可以呼救......

      “还有人的,还有人的......”她闭紧双眼,不敢再去瞧那蛇,声音骤然大了几分,“哥哥,快救我!”

      屏风另一端传来谢庭兰不紧不慢的声音,对这头的挣扎似毫不知情,他问:“宝珠,怎么了?”

      谢宝珠已经语无伦次:“有蛇,哥哥这儿有蛇,救我,蛇!”她不敢睁眼,只期盼着快些来个人将这蛇赶走,或是将她带离。

      “哥哥自然是想帮宝珠的,可......”谢庭兰语气温吞,似纠结着什么。

      “恐污了你清白。”他低低叹息一声,关切道,“你先回厅,我帮你赶走它可好?”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短短几句话,他说的极慢,谢宝珠忍不住眯起眼偷瞧了一眼,那蛇已几乎到了她身前,分叉冰凉的信子一吐一吐,几乎贴在了她肚皮上。

      “啊!”她哽咽着惊叫一声,极端的恐惧让她僵硬的双腿又恢复了些力气,她踉跄着在水中淌着,一把拉开屏风,脑海中空白一片,只想着有人,有人就能帮她救她——

      兆凝在厅外,她没力气跑那样远,只有一人离得近,能立马帮她。

      ——扑进了眼前人怀中。

      熟悉的兰竹香夹着檀香混入鼻中,吸气间猛嗅了一口,身前坚实的身躯正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驱散她的恐惧。

      安全感骤然回到身上,谢宝珠失声抽泣起来,指着屏风那头小声埋怨着:“那头有蛇,你快去把它赶走,再狠狠罚了那些下人。”

      广阔的天地间,只剩下少女小声的抽泣声。

      “宝珠不怕了,哥哥在这儿呢,什么都不必怕。”谢庭兰轻声慢哄,视线落在她发间,唇角勾起一抹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抚着她的背,“我定会责罚这些令宝珠受惊的下人,替宝珠出气,好不好?”

      谢宝珠就窝在他怀中,点头的动作像极了在用头拱他,苍白的小脸被温烫的水汽蒸的泛红,睫尖的泪珠星星点点,我见犹怜。

      “姑娘!”

      “宝珠!”

      两道声音齐齐停在池子前,都急慌慌的。

      “陆公子,我们姑娘在泡池子,你擅自进来做什么?”兆凝推搡着陆宥礼,双目圆瞪,显然气急了。

      中间有屏风隔着,陆宥礼一眼没瞧见谢宝珠,倒是瞧见水中那条蛇了,兆凝分明也见着了。

      兆凝从腰间抽出剑,在水中一刀将蛇砍成两段,端口整整齐齐,蛇身却蠕动了好一会才完全僵了下来,不再动了。

      血丝在池中蔓延开来,谢宝珠头脑尚还一阵空白,见到水中泛红,脸又一白,往谢庭兰怀里一埋。

      “登徒子!”兆凝冷瞪陆宥礼一眼,意有所指。

      陆宥礼涨红了一张脸,正与兆凝争辩,”我就是见着这蛇进了厅附近,你又不愿进来瞧一眼,这才失礼闯入。”他这就要去取那蛇的尸身,却被兆凝拦住。

      “小姐尚在池中,你还想下去,不是登徒子是什么?”兆凝长剑一横,拦在陆宥礼身前。

      “兆凝。”谢庭兰叫住她,声音听着有些许冷意,“快把这畜生处理了,再带姑娘去换身干净衣裳,她吓着了,需要休息。”

      陆宥礼面色有些古怪,“谢兄,你也在?”

      “舍妹受了惊,谢某恐没空陪世子闲谈了。”谢庭兰顿了顿,轻声道:“世子可否回避?舍妹要换衣裳了。”

      陆宥礼视线在水中转了转,到底没有适当的由头留下,抿着唇出去了。

      ......

      “小姐,喝杯姜茶缓一缓。”兆凝吹了吹,这才递给谢宝珠,盯着她喝下,自责道:“都怪我姑娘才受了惊吓,姑娘合该狠狠罚我。”

      谢宝珠抿了几口姜茶,被难闻的气味给呛到了,说什么也不喝了,她看着兆凝皱巴巴的小脸,还是没忍住宽慰道:“我也没事,罚也是罚旁的下人,不会罚你的。”

      “兆凝。”

      谢宝珠错开兆凝的脸,谢庭兰似是去忙了些什么,脸上出奇的有些疲态,他轻唤了声兆凝的名字,兆凝就苦着脸应声退下了。

      “好些了吗?”他坐在榻沿,将手中的食盒撂在一旁,给她掖了掖被子。

      谢宝珠垂着头,轻“嗯”了声,“好多了,哥哥不必特地过来瞧我的。”

      谢庭兰替她将发丝又理到耳后,耐心问她:“京中来了信,有些事得哥哥回去处理,你早些休息,我们明一早便回,嗯?”

      明天一早?谢宝珠心中一惊,眉心止不住跳动。

      她笑的勉强,“怎么这样着急,我还想再多玩几日呢。”

      谢庭兰不语,从食盒中端出一个小碗,里头是冒着热气的汤,他刮了一匙,喂到她嘴边。

      “来,张嘴喝一口。”

      谢宝珠蹙着眉盯了半晌那汤,却没有张嘴,而是抓住谢庭兰的衣角,晃了晃,“我再多玩一段时日,好不好,哥哥?”

      谢庭兰没拒绝,放下汤碗没再逼她喝,无奈地笑笑,“我们宝珠还是贪玩的时候呢。”

      他起身离去前,细细叮嘱谢宝珠早些歇息,恐生了风寒,明日再用些药想来也无大碍,谢宝珠都一一应下。

      待谢庭兰离去后,谢宝珠的另一只手这才从被中拿出,她摊开手心,视线凝聚处是一张纸条。

      她换衣裳时,谢庭兰刚好被下人唤走,兆凝又去煮姜汤,这纸条就是那时,陆宥礼悄悄塞给她的。

      字条上只有短短两个字:小心。

      她那时还未彻底缓过来,现在却头脑清明不少。

      其实不需陆宥礼提醒,她也感到诸多不对劲,当时却因恐惧未曾想透,但......

      谢宝珠将字条团起,放在烛火上化成灰,深吸了一口气。

      到底一切都是猜测,自己与谢庭兰相处至今,他从未暗地里害过自己,正相反,他帮了她良多。谢庭兰是不对劲,可她不想在一切都未参透前草草定了他的罪责。

      所以她想留在小鹿峰,给自己一段时间,先与谢庭兰分开,待她想明白再接触的好。

      正想着,眼皮却重了起来,困意翻山倒海袭来,谢宝珠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她并不困,也没喝谢庭兰带来的汤,不应该......

      ......

      谢宝珠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竟在马车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缠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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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周更1.5-2.5w 下一本开《改嫁前,亡夫他阴魂不散》感兴趣的天使移步专栏点个收ovo 钓而不自知可怜小寡妇x假死后发现媳妇钓了一池子鱼/天塌了的疯批太子 依旧是狗血味,女主心机小可怜,男主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带一点点修罗场和追妻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