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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该死的资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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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刺骨的雪风吹来,常安行走得越发困难,他打了个冷颤,以手捂住鼻口,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色的雾气。
常安独自一人,没带仆从,连同出乘的马车都没有坐,不是不想坐,而是他如今连个交通工具都没了,被他爹输掉了。
唉,败家爹。
常安又气喘吁吁地走了约莫半刻钟,终于看见雁门城了。
大雪下,雁门城白茫茫一片像似披上了白色的衣裳,只余檐下的城匾苍劲有力镌刻“雁门城”的大字没有遮盖。
好大!
常安驻步遥望,心中感叹,直到腹中传来饥饿感,他赶紧加快脚下的步子,好进入城中找个客栈歇息。
“站住!”雁门的看城小兵们里着棉袄外穿甲胄,捂得严严实实的,寒风一吹过都不颤。
其中一个兵爷上前,拦住他。他的身材在一众小兵中脱颖而出,十分高大魁梧。
他的鼻梁很高挺,眉眼犀利冷峻,只要对上都让人止不住害怕。他厉声道:“通关文牒拿来。”
常安忙从包袱里翻出他的通关文牒双手递上,缓缓道:“兵爷,我是从隔壁宣门城来的。
宣门城距离雁门城方圆二十多里,步行的话走三、四个时辰,骑马快的话一、两个时辰,由于不算太远,所以两城之间的走动极为频繁。
少年的声音十分清脆好听,兵爷没忍住打量了他几下。
丹青棉袍下是个清瘦挺拔,眉目间温润如玉,这样的翩翩公子姿态让人禁不住多看几眼。
兵爷从他手中接过文牒,翻了几页,便挥手放行。
常安把文牒放好,拱手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走入城中。
雁门城里街道两旁是茶楼,客栈,作坊,民宅。因下雪,路人只见五六个人小心翼翼的走着。
寸步难行啊!
宽敞的雪路马车都难行,更别说是步行了,若不注意些,随时都会滑倒。
常安进了城门,眼神一亮,远远便瞧见一家客栈,要不是地上雪滑,他早就飞奔过去,然后点个扬州白花鸡菜,油炸茄子鱼,苏甜桂花糕,最后再来杯上好的花开富贵茶。
正当他胡思乱想,一阵飞快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驾”
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一个男子骑着一匹黑色的马从前方飞奔过来。
雪貂大裘在风中飞扬,马蹄之处雪花飞溅。
天气寒冷,使得身体僵硬,常安已来不及闪躲,被马蹄溅了一身雪,衣摆下方都沾上了雪。
“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常安气得火冒三丈,正瞧见那男子一翻身下马进了客栈。
他怒气冲冲的快步过去,等他到客栈门口,却是愣住了。
六盏大纸灯笼高高挂起,明亮的光芒透过纸,柔和地洒落在八张长方桌之上,随着客官们呼气漫出的白雾给眼前这家不小的客栈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客官有数十来位,男女老少皆有,多数为及冠男子。
上方檐木悬挂下一面大大的酒幌,那上面是用毛笔写的极为洒脱飘逸的「酒」字。
常安记得那无礼之徒穿的是较为华贵的雪貂大裘。
而眼前的客官们穿着看上去都是普普通通的布衣。
看来是不在这里。
常安不甘心的杵着,瞪大着眼睛。
旁边的店小二倒是极为醒目,飞快地跑到他的面前热情招呼道:“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常安到前柜掏出一锭银两。
“好嘞!”店小二的回应声带着明显的高兴,转头给他拿牌子。
待店小二把牌子和锁钥递给他时,常安问道:“欸,小二,跟你打听个事儿。”
“客官,您请说!”
常安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刚入店那个,就是骑着马的客人你知道在哪吗?”
“他啊……”
在不清楚对方意图,关于客人的隐私问题他们客栈是禁止打听的。
小二有些难为情地问道:“客官找他有事吗?”
常安那黑溜溜的眼珠子极是灵活地转动着:“啊,有事有事,”他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竖起手掌放在嘴边,轻声道:“我刚捡到他的银两,正想当面还给他呢。”
店小二张着嘴,第一反应就是还有这等好事,转而伸长脖子仰望常安来时的路,入目是一片白茫茫,应得是空空如也,店小二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拾金不昧这事居然还真有?
换做他捡了,他早就揣兜里了,哪还会还回去?反正这事,天知地知无人知。
一般这事只有失主知道是谁捡了才能要回,不然这钱财呀,丢了便是丢了。
常安为了增加说服力,从兜里掏出二锭银两把玩。
还有什么是钱丢了跟他毫无关系,并且还是巨款,店小二瞬间用钦佩又复杂且带了些怜悯的表情看着他:“……”
那副百味交杂的表情如果翻译的话,大概是:此人脑壳有疾且不轻。
常安:“……”
要知道是二锭银两呀,那可是足足他一年的薪资呀!怎么不是他捡着呢?
店小二心中狂呐喊,泪流满面,转瞬一想,里面那位可是东家「九爷」,别说是区区二锭银两了,哪怕只是一个铜币,换做其他人恐怕也是急巴巴的送回去。
在常安看过来,店小二刹那换上了狐狸般狡黠的表情:“客官您真是个好人。”
是真心还是巴结,店小二事不关己,这事管他那么多作甚。
横竖都不是他的银两,他也不敢冒名顶替。
常安点了点头,在这寒风刺骨的雪天对店小二……
相见恨晚。
最后,店小二告知常安那个客人的号房,完全不怕对方是不是别有意图。
不说这里是东家的地盘,就说这小兄弟小脸小手的,再一对比东家魁梧高大,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
这样的,再来十几个他都可以拎起。
常安并不知晓他在胡思乱想着什么,道过谢,拿着他的锁钥便上了楼去找那人。
此刻天色有点暗,但好在能看清路,一排排客房望过去,镂空的纸雕花窗落下细碎的温馨暖光,就连空气中也飘来一股昂贵花香味。
左边是天地六号的房号,右边则对应玄黄六。
常安依次走过去。
五号……三号……四号没有二号……一号。到了。常安停了下来,这人就在里面!他耐着脾气没把门敲坏,屋里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小二吗?”
常安微微一笑,梨涡若隐若现,声音却是没有温度:“嗯。”
这人快马溅了他一身,害得他如今衣服都湿了。
“请进。”
常安一入门,讥讽出声:“这位少爷,您的马术想必无人能及吧!”
江衡正坐在床边用布擦拭着无极剑,闻言,眉头一蹙,来者不善,他抬起头望向发声之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着包袱的俊俏小兄弟。
饶是见过美人无数的江衡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是极好。
巴掌大的小脸,高挺的鼻头因为寒冷而微微通红,那双眼更是出奇的清亮。
殷红的嘴正一张一合:“我在跟你说话!”
江衡挑了挑眉,幽深的眸子里泛起淡淡的兴味:“不知这位姑娘所为何事?”
虽然身穿男衣,但这人齿白红唇,个子娇弱,江衡倒不会真以为「她」是个男子。
“什么?”常安气炸了,这个人看着仪表堂堂,却没想到竟是个瞎子。
立刻横眉竖眼,冷声道:“谁是姑娘!老……你看清楚,我是个男的。”子差点脱口而出。
“冒昧了,实在是小兄弟太过貌美,竟让我看花了眼。”江衡把玩着剑柄,顿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颇有玉树临风的姿态。
他的话语颇像是在寒暄今天天气如何。
这话一出,可把常安气坏了,血液瞬间冲到了脑门处,他最痛恨别人拿他认错成女子。
常安:“你骑马都不看路的吗?如今在城中,这路倒像是你家的。”
“这……虽不是我家,但略捐了些小钱。”
常安闻言,咬牙切齿:这该死的资本家都投资到古代来了。
“我差点被你的马撞倒,你不应该认错吗?”
江衡闻言停下擦拭的动作,他站起来,来到常安面前,拱手诚恳道:“既是我的错,那便请这位兄弟海涵。”
他身高九尺,比常安足足高出一个头,这样一比较,越发显得常安的娇小。
两人不到一尺距离,常安极为冷淡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是被……嫌弃了?
江衡好笑,这小兄弟怎如此不待见他?他「九爷」的称呼在雁门城声名贯耳,多得是人跟他套近乎。转念一想,恐是他骑马太快,害小兄弟受了惊。
他歉意的笑了下,提议道:“不如请小兄弟共饮一杯全当赔礼?”
常安没回答,那又细又长的睫毛垂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由于对方道歉太快,常安感觉到有点憋屈,仗着有钱就能胡作非为。
他冷冷的看着他,训道:“虽然出了修路费,但路终究不仅是你一个人走,还望日后骑马须小心,莫伤了人。”
常安说完,掉头就走。店小二端着酒壶和小碗刚到门口,连忙让开身子退到一边让他先走。
待常安走后,店小二边把东西摆在桌上边感叹道:“那个小兄弟可真是个好人啊!”
江衡坐了下来,闻言,想到那小兄弟漠然的眸子很像他府中养的一只波斯小猫,笑了起来。
店小二依旧滔滔不绝的说道:“如今拾金不昧的人可真不多了!”
拾金不昧?
江衡端过桌案上一杯酒,不解地问道:“拾金不昧?何意?”
“那位客官不是捡到东家的钱财吗?方才他向我打听,说是要还给东家。”店小二解释道。
“哦?”江衡低头沉思,原来如此,假借还取钱财之意,实则却是来教训他。
有趣,上次教训他的人坟头都长草了。
店小二越想越觉得奇怪,看东家的意思,好像并不知晓,难道是那位小兄弟没有还?
脑中浮现那张笑起来一脸无害的表情,店小二又犹豫不决:这到底是还了还是没还?
店小二一脸欲言又止地看向江衡,江衡却无意向他解释,挥了挥手,道:“无事便下去吧!”
“好嘞,那东家您好生歇息!”店小二回过神机灵道,很是识相的退下了。
要说这「九爷」,那可是雁门城中的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呀。
江家家大业大,所营商肆多达上百家,遍布大江南北,玉石珠玑、客栈酒楼、丝绸作坊等十几种。
如今凭恃江九高超的经商手段,更是达到了一个声名赫赫「江家富庶甲天下」。
不满五岁的黄髫小娃都知江家富得出油。
再因江衡还有个皇家亲戚,就连朝廷都得礼让三分,又有权又有势的江家如今那可是横着走呀!
就连这「悦来客栈」都是江爷偌大家业下的其中之一。
他还是少打听东家的事情,免得惹东家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