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幻觉[娱乐圈]》苍京墨

15、玩玩

　　宋易易感期的最后几天简直跟没事儿人一样，每天正常上下班，精气神与平日无二。如果不是秦空远和他住在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许真的会怀疑宋易表面的平静是不是装的。
　　但他知道不是，所以一度特别佩服宋易，究竟得有多强的意志力才能做到如此。

　　宋易走后，剧组拍摄进度再一次被迫停滞，导演大发慈悲的给剧组工作人员连放了两天假。
　　这两天原本是出门散心的好机会，可秦空远对苍城太熟了，宋易不在身边，他也没什么玩乐的欲望，于是硬生生窝在酒店看了整整两天宋易演过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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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街天桥犹如一道虚幻的门，穿过它，所有繁华的景色皆如泡沫幻灭。路边被随意丢弃的水果、死鱼，发出阵阵腥臭，刺得男人睁不开眼。好不容易快步逃离，阳台边摇摇欲坠的花瓶又伴随着女人的叫骂在他面前炸开，溅起一地的水。
　　男人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自我安慰：“就当看了场烟花吧，操。”

　　头顶错综复杂，缠绕在一起的电线像张无形的大手笼罩在这片城中村上，压得人喘不过气。各类奇葩小广告被墙体渗出的水汽洇湿，糊成一团固执的吸附着不愿落下。
　　空气是湿的，像此刻角落里融化的那根冰棍，粘腻、闷热、又无形，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

　　男人目视前方，熟练的直行、转弯，掠过私人诊所、成人用品店、24小时便利店、麻辣烫店……最后在一扇半开的铁门前站定。
　　铁门后是不停旋转，仿若望不到尽头的阶梯，粗略计算，光是这里，就住了不消五十户人家。

　　“咳咳。”
　　“咳咳。”
　　男人试了好几次，声控灯都没一点反应，倒是楼下的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哦，忘了。这层的声控灯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罢工，他明明同楼下房东提过很多次，却迟迟没人来修。
　　也是，这里群居着的人早都自身难保，哪儿还会愿意交钱去修灯。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活着，其它的都不重要。

　　他疲惫的在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成功插入钥匙孔。
　　吱呀声中大门被推开。
　　瞬间，气流裹着烟味、泡面味，夹杂着劣质家具特有的臭味直钻鼻腔，惹得他不由皱了皱眉。

　　沙发上倒着的少年正在打游戏，听到动静，完全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只是往门口瞥了眼，懒懒的说：“回来了？”

　　“嗯。”男人倒在侧面小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门口的灯，明天找人来修一下吧。”

　　少年打游戏的动作顿了顿。
　　“没必要。”

　　“我出钱。”

　　对方犹豫了会儿，勉强答应：“行。”

　　“张全，我说的是找人来修。”

　　少年放下手机，喝了口水。“知道。”

　　李青警告他：“别贪这点小便宜。你要是摔下去了，这点钱还不够给你当医药费的。”

　　“行了。”张全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查到什么了吗？”

　　李青摇摇头。
　　“那帮人警惕着呢，连门都没让我进。”

　　“明天我去试试。”

　　“怎么试？你信不信，还没等你进办公楼，保安就能把你带走。”李青吐出一口烟，“上次闹的太大，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面了。”

　　“我有办法能进去。”张全执拗的说。

　　李青提高音量，严肃的看着他，“然后呢？拿刀捅死他？以命换命？”

　　“反正我烂命一条。”

　　“好，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去吧！你最好明天就去杀了他，刚好应了网友给你爸套的杀人犯名头，连带着你也惹一身腥，还省了我替你调查报道的事儿。”张全没吭声，李青倒是越想越生气，气的有些抖，“你记不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爸是被冤枉的，你说要我跟你一起查清事情真相，报道出来还你父亲清白。”

　　张全低低应了声：“嗯。”没等对方开口，他继续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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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哥，谢谢你。”
　　汽车后座窗户半开，窗外景色如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
　　虽是阴天，可在张全眼里，万物景色似是比前十八年看到的都要鲜亮，他只能眯着眼，感受晚风不疾不徐滑过侧脸，扬起发丝。

　　老实本分工作的司机因为老总儿子撞死了人而被迫顶罪。他不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肇事逃逸的罪犯，所谓权贵更是为了让他闭嘴，伪造车祸夺他性命。
　　一时间娱乐新闻，社会新闻，四面八方明里暗里的几百双眼睛都盯了过来，到处都是蠢蠢欲动的野兽，传言四起，谣言甚嚣尘上。

　　家里顶梁柱的突然倒塌，让张全在一夜之间长大。
　　那段日子对他来说用暗无天日描述也不为过。
　　好在经历了长达四个月的蛰伏、调查后，恶人落网，案件有了结果，张全心底的结也总算被解开

　　“小全，突破黑暗总会迎来黎明的。”电话那头的李青放松的深吸了一口气，笑道。

　　“嗯，太阳升起来了。”张全看着窗外穿破乌云，丝丝缕缕散落人间的阳光，轻声喃喃道。

　　“砰。”
　　火光冲天。
　　原本缓缓吟唱的歌谣戛然而止，只剩下听不真切的讨论声、脚步声。
　　很近又很远。
　　红色从屏幕一角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秦空远伸手碰了碰，什么都没发生。
　　倒是红色终于没过了最后一寸屏幕，逐渐变深，最后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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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片结束，秦空远沉默的在电视前坐了很久。
　　并不想哭，也没什么表达欲。只是喉间像哽了块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酸糖。

　　打开和宋易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空悬了很久，最后还是按下了熄屏键。
　　宋易是宋易，张全是张全，他们只是有着同一张脸而已……
　　他一直能很好的把每个角色区分开来，秦空远想。

　　那边的活动一结束，宋易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剧组。
　　几天没见，秦空远觉得宋易好像更瘦了。原本两只手能包住的腰现在只需一只手多便能堪堪盖住。

　　不应该啊……他去过时装周，虽说只是乘霍深的情被安排在边上看秀，但也知道艺人那几天的行程绝不会比剧组疲惫。
　　怎么这也能瘦，是国外的饭菜不合口味吗？本来就吃不胖，瘦下去这点估计又得花好久才能养回来。
　　他轻叹了口气，合上剧本，在外卖软件上翻翻找找。比对好久后终于看到一家还算满意的店面，没多犹豫的下了单。

　　秦空远刚下戏就看见荀飞拎着外卖袋走过来。
　　“哥，这是你点的鸡汤吗？”

　　“嗯，”秦空远清了清嗓子，“麻烦帮我给宋易送去吧。”

　　“哦。”荀飞愣了愣，心想：你自己怎么不去。
　　“要说些什么吗？”他问。

　　“不用……”

　　“好。”

　　“哎等等。”他回头叫住助理。“就说我为了凑单点的。”

　　还没等荀飞走出去几步呢，秦空远又开口了。
　　荀飞再一次停下脚步，回头好奇的看着他。

　　“算了，”秦空远烦躁的揉了把头发，起身接过鸡汤，“还是我自己去送吧。”

　　“嗯，五天后。”
　　秦空远飞快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给霍深发了过去，抬头时恰好看到组里年轻的化妆师小鱼与自己擦肩而过。

　　小鱼正咬着牛皮筋盘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对上秦空远目光后，甜甜的冲他打了招呼：“秦老师。”

　　秦空远颔首，“小鱼，你看见宋易了吗？”

　　“哦他刚刚和萱姐去房车上了，说是有事情要商量，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好，谢了。”

　　“没事儿。”

　　“跟上飞机的人还是有增无减，剩下这几天你多注意点儿吧，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宋易：“嗯。”

　　“那个同组的秦空远呢？你对他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你想从我这儿听到什么答案？”

　　“我说想听到什么，你就会说？你不觉得你们这段时间出去的太频繁了吗？”莫萱双手抱胸，语气严肃的站在桌前。

　　宋易坐在转椅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有意无意的转着咖啡杯里的吸管，一脸不耐烦。听到这话，更是懒散随意的掀起眼皮，斜睨了她一眼，不屑的笑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莫萱说，“这才几天，你不会真陷进去了吧？我记得你原来也不这样啊，怎么，他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魅力，让你甘愿对抗信息素对冲的难受，也要跟他出去约饭？”

　　宋易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缩，冷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所谓的笑意，缓缓道：“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alpha。看他年纪小，陪着玩玩而已。”

　　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都清晰落进门外秦空远的耳朵里，犹如惊雷般炸响。
　　一瞬间，他汗毛直立，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否则为什么近在咫尺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像隔着层透明玻璃般模糊。
　　那边的宋易还在说着什么，秦空远没听清，只记得最后莫萱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玩玩就好，总之还有没几天就杀青了，不管是为了剧组，还是为了你自己，最近少出门，至于他，在杀青前断干净吧。”

　　房车大门紧闭，秦空远跟面壁似的在那儿站了许久。
　　他知道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一开始明明是他想方设法希望拉近自己和宋易的关系。但真当熟络起来，他又逃避的在两人之间隔起了一道透明的墙。

　　热络的时候，聊天聊着聊着秦空远会突然定住，故意东拉一下宋易的袖子，西扯一下他的衣领。
　　走戏的时候会望着宋易出神，在忘记接词后收获宋易一记眼神杀，他再笑笑，不好意思的说：“麻烦再来一次”。
　　在外出时会特意留意一切适配于宋易的小玩意儿，也不管对方喜不喜欢，硬要塞进他的手里送给他，再偷偷给自己留一份。于是，在宋易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有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同款。当然，这些同款最后还是被宋易察觉，好在他也只是怼了一句，算是允许了它们的存在。

　　可有时候他又会突然变得很冷漠，不说话，不社交，没有情绪，没有回应，似是要将所有人隔绝在千里之外。
　　搞得宋易一头雾水，直言：“你又发什么疯。”

　　没发疯，只是秦空远忽地发现，其实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豁达。患得患失像是他们家的遗传病。之前的他不愿想，也不敢想，如果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了这个夏天呢，如果自己的真心都被别人当成了笑话，那他该怎么办……

　　但刚才听完莫萱说的话，宋易想没想清楚秦空远不知道，至少他是想明白了。

　　“还有五天，秦空远，别再凑上去当笑话了。”他感受着手里鸡汤沉甸甸的分量，突然笑了笑，最后还是没打扰他们，把鸡汤轻置于一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