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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同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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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在秦空远第七次尝试入睡失败后,他认命的起身,踱步到阳台上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苍城居民很少,近几个月全城几乎都被外来游客包围,他们隔天或多或少都有行程,此刻早已进入梦乡。这个点静的只剩下空调外机的嗡鸣和狂风呼啸的呜呜声。
一支烟灭,秦空远低头打开烟盒,想再拿一支,可惜里面空空如也。
操,怎么又没了?
对啊,就是下午刚买的,没记错啊。
啧,最近抽的确实有点凶。
但是……管它呢,宋易又不在,也没人会嫌弃他的烟味儿。
秦空远踢踏着拖鞋,走回房间,拖出抽屉,拿起烟盒。
刚要打开,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 “哐当” 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玻璃制品被打碎,紧接着房间又恢复了沉寂,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秦空远蹙起眉,指尖悬在空中顿住。
隔壁就是宋易的房间,但是那又怎样,凭晚上宋易对他那阴阳怪气的态度,他怎么都不该再多管闲事的凑上去吧。
嘶,可转念一想,宋易正处在易感期,身体本就虚弱,苍城还地处高原。万一,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儿呢……
斟酌片刻,秦空远心一横,认命道:“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自讨没趣就自讨没趣吧。”
随手扯了件外套披上,秦空远起身走到宋易房门前,耳朵贴着冰凉的门板听了几秒,隔壁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其它什么都没有。
秦空远鼓起勇气,冒着被骂的风险轻轻敲了敲门,“宋易?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他加重力道,指节撞在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提高音量又喊了遍:“宋易!开门!”
声控灯被敲门声惊醒,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着,昏黄光线下秦空远听见心跳越来越快,震得胸口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掏出手机给宋易弹了电话过去,连续打了好几次,全是无人接听。
“妈的。”秦空远暗骂了句。来不及多想,他抓起房卡就往电梯口跑。
一楼前台只有一个年轻的值班员正趴在桌上打盹。
睡梦中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猛地抬头,对上面前秦空远那张严肃的脸,精神恍惚的浑身抖了抖,一边揉眼睛一边慢悠悠的询问:“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我要 1901房间的备用房卡!” 秦空远的声音带着连本人都未曾察觉出的颤抖,“我朋友……”易感期三个字被咽了下去,转而改口道:“我朋友一整天身体都不太舒服,刚才我尝试联系,但是失败了。我怀疑他可能出事了。”
值班员怔愣片刻,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笔,有些为难:“先生,没有本人授权,我们不能随便……”
没等他说完,秦空远随手在空白簿子上扯了张纸,涂涂画画写下一大堆个人信息。
“这是我的个人信息,如果出什么事儿我担着。要是还不行,你可以和我一起上去。”他顿了顿,“不过……你是omega,我不建议你冒这个险。”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值班员再迟钝也该听懂了。
他连连点头,慌忙起身去翻备用房卡:“我这就给您找。”
电梯缓慢上升的三十秒于秦空远来说,就像过了几个小时般漫长。他几乎是冲似的来到宋易房门前,忐忑的刷卡进入。
屋内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只在底边漏出窄窄一道银白色月光,可惜这点可怜的微弱光线在极致的黑暗中是做不得数的,反倒轻易被黑夜吞噬了去。
秦空远一边努力克服信息素对冲带来的不适感,一边睁大眼,逼自己保持清醒,小心辨别着屋内一切。
下一秒,伴随着“哐当”一声响,脚边的酒瓶被打翻,甜腻的蓝莓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秦空远一时不查,脚底打滑,仰身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心脏的砰砰声响彻云霄,缓了好久这才重新爬起身,摸索着继续前进。
靠窗的位置是一张单人沙发,扶手上搭着件皱巴巴的外套,下摆垂到地毯上,像团蜷缩的影子。床在屋子中间,白色被单掀到腰际,枕头歪在一边,留着半个压过的印子。
床头柜上立着只剩一半水的矿泉水瓶,瓶身沾着点水珠,在黑夜偷偷反射出淡淡亮光。
被掏空的行李箱随意的摆在床边,原本应该位于其中的衣服们此刻正凌乱的堆在床上,层层叠叠的在四周围成了一个圈,将宋易包裹在里面。
直到秦空远走近时,宋易还在努力进行着他的筑巢行动。
“宋易?”
在少得可怜的月光下,秦空远看见宋易扭过头呆滞的面向自己,动作迟缓,像是即将耗尽电量彻底关机的机器人。
他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打开床头灯,从头到脚认真把宋易打量了遍,确认他没事儿,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怎么不接电话?”
宋易用力在大腿边捏了把,逼着让自己的部分理智回笼,混沌的眼神这才清明了些。
“没电了。”
秦空远碰了碰屏幕,确实没电了。
他把手机充上电后半蹲在床边,微微仰头去看宋易。
宋易的脸很红,从刚才他们分开到现在,脸上的红晕非但没消下去,反倒更明显了,连带着眼睛中的红血丝都变得更加猩红可怖。
不应该啊。
秦空远一勾手,把身后的垃圾桶拎了过来。
果不其然,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你没用抑制剂?”
秦空远的出现让原本稍微平静下去的燥热感又一次来的更猛了,强烈到宋易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皮肤再发了疯般不停升温。
他别开头,咬牙挤出句:“不……不能用。”
“为什么?”
“我要去参加活动……不……不能用,用了……会没有力气,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宋易瞥了他一眼,紧接着闭上眼,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说:“我试过……不可以。”
这是什么奇葩理由,为了工作连身体都不要了?
秦空远差点被气笑:“所以你现在要硬抗吗?”
“所以我求你……离我远一点。”宋易红着眼冲他一字一句道。
“我走了,然后呢?”秦空远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靠硬抗熬过易感期的事情,宋易绝对是熟手。“你肯定知道这么做对身体伤害有多大。”
“既然你已经选择硬抗熬过这段时间,那我走不走,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的颈环强度已经调到了最大,影响不到你什么。我留下,还能有个人陪你说说话。”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s级alpha?”宋易颤声说,“你真的以为靠颈环就能挡住……”话没说完,腺体处像被钝物击中般,瞬间让他疼的说不出话来。
许是血液上涌的缘故,空气中的信息素变得更加活跃,倒是有了随时准备好同来人打一架的架势,引的秦空远都开始变得燥热。
忍不住伸手去调颈环,却在触碰到的瞬间猛然停下。
他自嘲的笑了笑,想:真是昏了头了,前一秒明明还在同宋易讨论颈环,怎么下一秒就给忘了。
反观宋易,发梢早已被汗水浸湿,此刻已顾不得形象的仰着头大口喘气,明明整个人都虚弱的毫无力气了,可还是要挣扎着去推秦空远,一边推一边哑声道:“这是我的房间,你……走。”
易感期的威力还是比宋易预料的要强太多,酸软无力的手臂堪堪支撑着他翻身,紧接着受惯力影响,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往下倒。
宋易早已预料到自己会跌落,于是闭上眼,等待疼痛来袭。
但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如期而至。
恍惚间,唇瓣贴上了秦空远温热的面庞,飞快滑过,最后在他耳边落下一吻。
再睁眼时,宋易正靠在秦空远肩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宋易知道,他在看自己。
只是为什么要看他呢……闭了闭眼,宋易没问,秦空远没答。
相拥的霎那,时间宛若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固,只剩无形的信息素还在空中飘摇着激烈对撞。
很快,宋易推着秦空远的肩艰难坐了起来。
他看了眼对方把在自己腰上的手,欲言又止。几乎同时,秦空远收回了手。
秦空远:“我……”
宋易:“你……”
两人愣了愣。
秦空远:“你说吧。”
宋易:“我……”他清了清干哑的嗓子,“我想喝热水。”
“好,我给你烧。”
开了灯,秦空远在一堆“废墟”里找水壶,烧水。
宋易就这么靠在枕头上安静的看他忙前忙后。
两个alpha长时间共处一室,生理上或多或少都会不舒服。
更别说他们还都是s级alpha。
虽说之前秦空远也经常约宋易一起出去吃饭,但那时候二人的信息素都很稳定,颈环隔绝力度大,对于彼此的影响并不那么严重。
和现在不同——砰。
水壶没拿稳,重重砸落回桌面,吓了宋易一大跳。
秦空远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宋易轻轻蹙眉,关心的问了句:“怎么了?”
对面没回。
过了几秒,等转身时,秦空远已经变成了没事人的样子,他笑笑道:“没什么,就是没拿稳。”
热水兑凉水,来回倒了大概三五次,秦空远终于调出了满意的温度,递给宋易。
“烫吗?”
宋易摇摇头,“不烫。”
话音一落,两人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宋易随处乱飞的信息素显然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秦空远,刚才握不住的热水壶,和现下藏在身后止不住颤抖的手,无一不说明他的忍耐力早已到达临界值。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该离开了……可脚下却像生了锈,挪不动半分,
没有理由,他就是想赖在这儿,哪怕二人干坐着一语不发也好。
易感期的alpha特别容易疲倦,宋易又和闯入的某位移动信息素源对峙了太久,此刻他像是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脑中只剩一团搅不匀的浆糊。
看着面前的人靠在床边坐下,宋易突然一阵战栗。
明明戴着颈环,可属于他的气味却浓的可怕,如漩涡般似是要将周遭一切全部包围,窒息着让宋易无处可逃。
二人离得越近,秦空远的味道就越浓,宋易的头就越晕,身体止不住抖动,却又疯狂的想要靠近,想要攀附在他身上进行激烈的对抗。
被子角被死死攥住,皱的不成样子,宋易越想越不服气,怼着他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
秦空远转过身,懵懵的看着宋易,没等他开口,宋易就先发制人的道:“离我远点。”
“哦。”秦空远抬起屁股往旁边挪了两厘米。“这样行了吧?”
宋易:“……”
“你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
秦空远理所当然的回答:“照顾你。”
宋易懒得搭理他。
“要发情找你的未婚妻去,别在我这边刷存在感。”
“未婚妻?我哪儿来的未婚妻?”秦空远顿了顿,扭头似笑非笑的望向宋易,肯定的说:“大影帝看我手机了。”
宋易想要反驳,可惜腺体肿胀的难受,刚喝下去的水跟着在胃里翻江倒海,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他难受,秦空远起身关掉了屋内所有的灯,拉开窗帘,任由月光洒落,温柔的将二人包裹。
秦空远别过头,饶是很想但也没再盯着宋易看,只是时不时扭头盯着床头的水杯发呆,摸摸温度,不停往杯中加热水,这才没让桌上的水凉下去。
“谢谢。”
“不用。”
宋易没解释。
秦空远也明白。
大概是难受缓和了些,宋易的声音听起来稳定了不少:“都是成年人了,谈恋爱很正常。只是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最好还是藏好点儿,事业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身边群狼环伺,都想从你身上剜下一块肉去,万一被爆出来,你不死也得脱层皮,会很麻烦……”
秦空远垂眸笑了笑,转身半跪在床边,“如果我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呢?”
“家族联姻?都一样。”
落地窗外就是泽海,凌晨的它静谧如一只眼睛,似是可以让天地万物都心甘情愿落进去。
包括秦空远。
“那我说我不认识她呢?大影帝会信吗?”
宋易怔愣片刻,撇嘴道:“我只是提醒,到底是不是都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
易感期的难受是场持久性战役,只不过在此之中还会猛然翻上来更难挨的时刻。
比如现在。
上一秒在讲话的宋易突然哑声,天地倒悬,世界静音,耳边只剩下了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的“砰砰”声。
秦空远手肘撑在床上,另一只手伸向宋易喉结处,还没碰上就被人一把擒住。
“你干嘛?”
秦空远没管,兀自伸手抹掉了他脖子上的水滴,笑了笑
宋易咬着牙尴尬的别开头。没想到伸来的手非但没有收回,还得寸进尺的在他喉结处轻轻拂过。
痒痒的。
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易回眸想要恶狠狠的瞪秦空远一眼,却不小心跌进了一片未名湖。
他的眼眸隐匿在月光下,像一汪不知深浅的清泉,看不清企图。
“大影帝,听说易感期的时候玩zhi 息,能好受不少,你想试试吗?”虽然是问询的语气,可秦空远的手已摁在了他的喉结上摩挲,似是只要宋易点头,下一秒就能轻松的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似的掐死他。
宋易带着玩味的看着他笑了笑。
“怎么不装了?”
秦空远还在装傻。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对谁都笑脸相迎,积极阳光热爱生活,不是你的人设吗?从围读到现在都已经装了这么多天了,怎么不继续装下去?”
宋易静静的注视他。
秦空远脸上没有伪装被拆穿的窘迫,只有面具被撕裂的兴奋。
“被你拆穿了。”
宋易不屑的笑了笑,“你这点演技还骗不到我。”
“所以你想试试吗?”秦空远挑眉,又问了一遍。
宋易带着挑衅的意味的冲他勾了勾手:“你有本事试试。”
话音刚落,秦空远翻身跪上床,原本把在脖子处的手不安分的顺着宋易往上滑,直到停在脸颊两侧,用力收紧,逼他张开嘴,仰起头和自己接吻。
信息素不断冲击着他们的腺体,两股味道互相激烈对抗着,却又诡异的相互融合,像两条昏沉交缠在一起的斗鱼。
宋易放任秦空远吻了一会儿,在即将沉溺于这份快感时,他突然猛地将对方一把推开,嫌恶的抹了把嘴。
身体里的燥热消了些,宋易讲话比刚才更加有力气。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秦空远舔了舔嘴唇,歪过头饶有趣味的看他,“哪样?”
“不管性别,只要对方有需要,就自以为是的冲上去充当抑制剂”
直白又尖锐。
秦空远冷淡的声音里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嘶,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
宋易掀起眼皮懒懒的瞥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多大的一顶帽子啊,就这么被扣在自己头上了。
既然解释不清,他干脆道:“你都这么说了,怎么,要试试吗?”
“我可不是来者不拒。”
秦空远无语的摇摇头,没再吭声。
宋易靠在床背上,见对面迟迟没回应,视线涣散的开始在秦空远身上反复游移,最后定在了他手腕内侧的红色划痕上。
他皱起眉指了指:“这是什么?”
秦空远把手往身后避了几分。
“纹身。”
“骗我玩很有意思?”
“有意思啊。在你眼里我们本来不就是玩玩的关系吗。”
宋易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被他的话整笑了。
“怎么,在你眼里难道不是?”
好像现在除了玩玩,也没有别的关系。
秦空远烦躁的别过头,“是啊。所以我应该没有义务什么都向我的同事解释吧。”
“嗯,随你。”宋易翻了个身倒回床上,“我要睡了,你自便。”
对面的呼吸越来越沉,独留秦空远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热水壶里的水全部变凉,他这才沉默的低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