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幻觉[娱乐圈]》苍京墨

10、想见你

　　在饭店见到霍深的那刻，秦空远有些恍惚。
　　距离他们上一次在苍城见面已经数不清过去了多少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好在他俩的感情并没有因外界纷扰变化太多。
　　这大概是秦空远活了24年来少数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儿吧。

　　霍深罕见的没穿西装，而是随意披了件冲锋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看上去还挺保暖。

　　秦空远一入座，霍深就笑着问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啧，你和那位影帝的关系，怎么样？”

　　“就这样吧。”

　　“是吗？从你进店到落座，短短几分钟，你已经看了五次手机了，”霍深毫不留情拆穿他，“是在等谁的消息吧？”

　　这家餐厅的每张餐桌上都有且仅有一盏洛可可风钨丝灯，光芒昏黄幽暗，特别像穿越进了18世纪的欧洲宫廷。
　　因此，秦空远那白花花的手机屏亮的格外明显。
　　偏他被拆穿了还不认，嘴硬的摇头否认道：“没。”

　　霍深用腿在桌下轻踹了秦空远一脚，“蒙我有意思吗？多少年兄弟了。”

　　秦空远浅笑了下，淡淡道：“你和林迟煦的事情就没蒙我？咱俩半斤八两，谁也说不着谁。”

　　提到这事儿，霍深瞬间熄了火，“也是。”

　　“你大老远跑来总不会是为了八卦吧。”秦空远倒扣手机屏，靠在椅背上眯眼看着他。

　　“我有那么闲吗？”霍深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我爸又进医院了。”

　　“怎么没听你提起？”

　　“就前几天的事儿。”霍深耸耸肩，“老毛病，没必要大肆宣扬。只是医生说他不适合再上高原了，我就想着，反正集团现在全权由我打理，我就干脆替他来还愿祈福，省得他成天挂念这事儿。”
　　“这不，刚好要来苍城转机，就顺道儿来看看你。”他笑着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不欢迎我。”

　　“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霍深伸出两只手指凌空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秦空远笑了笑：“那恭喜你，看对了。”

　　“行啊秦空远，有了新欢不要兄弟了是吧。”

　　秦空远轻蹙眉头，下意识回避对面投来的目光，不太自然的看向别处，没答话。

　　“对了。”霍深正色，“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儿要跟你说。”
　　“《声遇同行》大概率要延期。”

　　《声遇同行》是他们合作创立的一档音乐综艺节目。
　　半年前，秦空远有了创办这档节目的想法，随口和霍深提了嘴，没想到霍深觉得可行，于是二人一拍即合，随即开始着手筹备。
　　秦空远提供想法、策划，霍深提供金钱，寻找团队，组建项目组。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场地、嘉宾、设备都已经安排妥善，节目也将在两个月后开始正式拍摄，结果……

　　“为什么？”

　　“我们费劲组建的音乐团队被人挖走了。”

　　“有人故意砸钱不希望项目开始。”秦空远几乎是带着笃定的语气猜测道。

　　“bingo，答对了。”霍深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摆弄着打火机，从他脸上看不出半分气恼，反倒噙了几分笑。
　　“你猜，是谁干的？”

　　秦空远想都不用想，想让他不好过的还会有谁。
　　“秦岩。”

　　霍深没回答，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多少钱？”

　　霍深抬手比了个数。
　　“8倍。”

　　秦空远点点头，“还挺舍得花钱。”

　　“是啊，要我说，叔叔还真是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的。”

　　“恶心我的功夫吗？哦，那他是挺专业的。”

　　“这么多钱，要我我也跑。”

　　秦空远握紧杯子的手捏的更紧了几分。
　　“哼，我们既然组的起第一个，自然也能有本事组第二个，他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回去乖乖做他的傀儡？做梦。”

　　“行了，你和你爸的纷争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只不过他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你悠着点，别真给他气死了。”

　　没忍住翻起手机看了眼，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
　　秦空远，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嘴角，“真气死倒好了。”

　　“要真气死了，这班你不想接也得接。”霍深调侃道。

　　“要真落在我手里，低价卖给你。”

　　“行啊，求之不得。”

　　和霍深天南海北聊了一通，等秦空远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声遇同行》是他和霍深合作创立的第一个项目，虽说音乐团队被挖走影响不了他们什么，但对于这事儿他俩不说完全亲力亲为吧，但也倾注了很多心血，自己好不容易面世的作品突然被截胡，怎么可能不生气，后面的沉着冷静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不影响霍深的情绪，其实秦空远在听到消息的瞬间就已经想立刻飞到首都去掐死这该死的老头儿了。

　　秦空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怎么把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还是上网查了查，这才成功点进和秦岩的聊天界面。

　　秦空远：[你有什么脾气冲我来，别影响别人。霍深刚接手集团没几年，下面的人虎视眈眈，你就算不为他着想，那你和霍叔几十年朋友，他好歹帮过你，替他想想吧。]
　　秦空远：[还有，从我出生到现在，你管过我吗？你他妈能认识我都算你记性好，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决定我的人生？有本事你就继续来，看是我命大，还是你活得久。]

　　发完这两句话，秦空远没给他回应的时间，又把他拉进了小黑屋。

　　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室内温差被急速拉大，大厅落地窗上甚至开始浮出淡淡水汽，从里向外看，大地如同披上了层薄纱，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在雾里。
　　门口汽车短暂停靠，模糊的光晕在秦空远眼前一闪而过，接着大地重回寂静，再次落入眼里的，是脸色苍白，神色呆滞的他自己。

　　霍深家庭背景雄厚，到了他这儿，已经是富三代了。
　　但秦空远不同，他的父亲白手起家，早年和他的母亲携手创业，打下基础，这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那时候的二人在商界是人人夸赞的金童玉女，是被圈子里的人寄予厚望的业内新贵，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充满希望，袁舒雪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秦岩从一开始就在盘算着如何拿到自己在公司的股份。于是在她怀孕后，秦岩顺理成章的让她远离工作，在家好好养胎，实则是想要架空她在公司的话语权，一点一点把她变成边缘人物，最后再施压夺回秦岩自己想要的一切。

　　年轻的袁舒雪太单纯了，单纯到竟然愿意全身心相信秦岩，全身心相信爱。可惜，爱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多时，秦岩的爱就易了主。
　　那年，秦空远不过五岁。

　　后来，两人开始了同床异梦，互相折磨的九年。
　　九年，能做的事儿很多。
　　期间秦岩成功拿到了袁舒雪的股份，成立了大大小小数十家公司，有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期间他无数次向袁舒雪提出离婚，可惜都被否决了，于是他闭口不提这件事儿，只是每天夜不归宿，身边男男女女的Omega助理换了一轮又一轮，用行动逼袁舒雪放手。

　　而袁舒雪呢，她自小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家庭长大，父母打骂不过是家常便饭，十四岁时甚至因为长得好看差点被卖到舞厅当舞女，好在因为信息素不稳定这才躲过一劫。从小的经历让她对于得到Alpha的爱迷恋到近乎痴狂的程度。
　　而一开始什么都没有，与她相依为命的秦岩确实曾给予过她想要的那种爱，从灵魂到身体，都极度契合。
　　如此美好的感情人一旦得到，就不舍得放手了。

　　不过虚幻的梦总是得醒的。袁舒雪的梦在秦空远十四岁时被彻底打碎。
　　因为那一年，秦岩带了个活生生的孩子回来。

　　袁舒雪再也没有办法无视这一切。
　　她不觉得秦岩曾经对她的爱是假的，可为什么就不爱了呢……想来想去都没能找到答案，所以她把原因毫无理由的归咎到了秦空远身上。她觉得，如果当初没有怀秦空远，现在的她一定还在商界和秦岩做着恩爱夫妻，携手叱诧风云。
　　因此，袁舒雪没带走秦空远，她抛下了首都的一切，孤身躲到了海市。

　　后来秦空远联系过她，当然联系过。
　　只是二人相对无言，还不如不见。

　　那九年，明明是自私的两个人无底线的折磨，可痛苦的却不止他们，还有夹在他们中间被忽视，被打压的秦空远。
　　大概是袁舒雪的缘故，从小到大，秦岩都不太待见秦空远，和他对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这些年联系倒是多了起来，可惜父子俩只要打电话，就没有一次不是在吵架的。

　　站得太久了，双腿有些酸，秦空远苦涩的低头笑了笑。要说他真的恨秦岩和袁舒雪吗？或许谈不上恨吧。
　　他只是恨为什么没有人爱他……

　　如行尸走肉般上了楼，秦空远在门前站定，过了会儿才猛然间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房间——是宋易的。
　　就住隔壁，走错很正常，嗯，很正常。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没来由的带着些小孩子心性，突然很想很想见到宋易。

　　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住，又沉默着放下。
　　同样的动作他循环了很多次，最终还是没勇气摁下门铃。

　　秦空远疲惫的点了根烟，单手打字给陈尚弹了条消息过去。
　　[你和宋易说了吧？]

　　陈尚：[说了。]
　　陈尚：[但是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还说那是他的车，凭什么要等你。]
　　陈尚：[看上去会无差别攻击，你小心点吧。]

　　秦空远：……
　　我谢谢你。还不如不问……

　　摁灭手机屏，跟面壁思过一样又对着紧闭的房门站了许久，秦空远最终还是鬼使神差的摁下了门铃
　　房门很快被打开，宋易睡眼惺忪的出现在门前。

　　只此一瞬，秦空远刚才所有的疲惫、痛苦，刹那间烟消云散，脸上浮现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淡淡笑意。

　　可惜喜怒不相同。宋易见到他倒是不太欣喜，见他手里还拿着烟，更是紧蹙着眉头，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淡淡道：“我不喜欢烟味。”

　　秦空远愣了愣，赶紧掐灭了烟头。
　　“抱歉，我以后不抽了。”

　　宋易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也没那么爱抽烟，”秦空远尴尬的笑了笑，“我就是……”
　　我就是心有些乱。
　　“算了，没事。”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宋易老师，我……”

　　宋易打断他，“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名字就行。”

　　果然和陈尚说的一样。
　　秦空远直言：“你心情不好？”

　　“没有。”

　　“我看出来了。”

　　宋易差点被气笑了，心想：你看出来个屁。你和未婚妻还是未婚夫吃饭，心情太好了吧，所以看我情绪平平就要妄加揣测……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心烦的指了指秦空远拎着的袋子，没话找话的随口问：“买了什么？”

　　“饮料。”

　　“上次那么多你全喝完了？”

　　“嗯。”

　　“小心得糖尿病。”

　　“多谢提醒。”

　　“你还有事儿吗？”宋易打了个哈欠，算是下了逐客令。

　　正常人听到这话就该走了，偏偏秦空远还就不是正常人。他不顾手指被夹住的风险，从门缝间一把抵住房门，尽管宋易已经及时收手，可秦空远的手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用力撞挤压了下，疼的他闷哼一声，还是死死扒着房门不松手。

　　“你疯了？”宋易下意识抬起的手在空中停顿两秒，又默默放下了。

　　“不……”秦空远打住，故意嚎了几声，可怜巴巴的说：“疼。”

　　“疼就去医院看看，别影响拍摄。”

　　“我……”
　　屋内没开灯，所以在秦空远的视线里，宋易的脸一直是黑的。直到现在，他走近了些，部分面庞被暴露在走廊灯光下，秦空远这才看清——宋易脸颊上泛着明显的红晕，可唇色惨白，眼皮无力的耷拉着，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没。”宋易动作迟缓的摇了摇头，连声音都有些哑。

　　“那就是到易感期了。”

　　这次宋易没忍住，生硬又冷漠的冲他嚷道：“关你什么事儿。”

　　“我就住你旁边，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不用。”宋易补了句：“你又不是Omega。”

　　知道对方在易感期，脾气不好，容易暴躁，秦空远也就没和他计较，但心里不爽，还是回了句：“你要是需要Omega帮助，我可以替你去找。”

　　这回倒是真惹怒了宋易，他咬紧牙关，冷冷的挤出一个“滚”字，不屑再看秦空远一眼，猛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