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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你不干,有人干 ...

  •   郑耘四仰八叉地瘫在椅上,没好气地说:“不怎么样,没说几句,就被他给怼回来了。”

      他将方才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柴庸略带惊讶:“范相公倒是颇有骨气。”

      郑耘哼了一声,低声嘀咕:“哪是什么骨气?不过是做臣子的想拿捏皇上,做皇上的又想压服臣子,君臣斗法罢了。只可惜,我这小池塘里的鱼也跟着遭了殃。”

      范仲淹之前奏请刘太后还政于官家,不过是同样的路数。只不过刘太后手段高明,他没讨到便宜,最后自己请辞,灰溜溜地去了河中府。如今故技重施,想逼赵祯就范罢了。

      郑耘轻叹一声,心中暗想:果然有真才实学的人,都带着几分傲气。自己没有刘太后的手腕,想要驯服这般人物,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困难。

      柴庸不知他心中已转过这许多念头,只当他是为范仲淹拒绝了他而烦心,便问道:“那你打算三顾茅庐吗?”

      郑耘自问没有刘备的耐心,于是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换人便是!”他心中已有了人选,范讽就很合适。

      此人不仅曾出使契丹,颇有外交经验,也曾为了赈济灾民,在无旨的情况下敢擅开官仓。既有文人的气节,又懂得在仕途上适时低头,正是他需要的人选。

      一旁的钱多向来机灵,见状忙问:“王爷想请哪位大人?我这就去请。”

      郑耘当即吩咐:“你和金多去将范讽范大人请来。”

      二人领命,快步退下。

      郑耘见屋内再无外人,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宫里情形如何?”

      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本打算进宫探听慈元殿的消息,没承想到又被范仲淹绊住了。此刻见柴庸,立刻向他打听。

      柴庸抿了口茶,轻声道:“早朝后,我陪官家审问了慈元殿的宫人。”

      “可问出什么?”郑耘心中焦急,忍不住问了一句。

      柴庸面露愁容:“一无所获。知情的恐怕只有张妈妈和李妈妈,可惜二人昨日自尽,线索就此断了。”他见郑耘低头不语,又补充道:“不过官家并未全信他们的供词,仍将一干人等关在慈元殿中,派人严加看守。又派皇城司去查两位妈妈的背景,看能否揪出幕后主使。”

      郑耘闻言叹息,随即想起一事,昨日自己提议找人假扮皇后,不知道赵祯是否定下了人选?虽说眼下慈元殿被封,有没有皇后都无所谓,但往后下旨废后、迁宫的时候,总得有个人在明面上走个过场。

      他随口问道:“官家找到假扮皇后的人了吗?”

      “定了柳枝儿。”柴庸压低声音,“官家的意思是,先让她假扮着。以后如果证实她确实无辜,让‘废后’病逝后,便还她自由身。”

      言外之意,若柳枝儿与那两个老妈子是一伙的,那便只能让她真的‘病逝’了。赵祯再仁厚,也绝不会对敌人手软。

      郭皇后死得突然,郑耘以为赵祯仓促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何况这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方才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料到对方竟在一夜之间就定下了柳枝儿,他不由一怔。

      他一时摸不透赵祯的心思,只能暗自揣测,难不成是因为柳枝儿熟悉郭皇后,又已卷入局中,让她假扮比将其他无辜之人牵扯进来更为稳妥?或是柳枝儿露出了什么破绽,引得赵祯疑心,才命她假扮,引蛇出洞?

      郑耘问道:“官家怎么定下她了?”

      柴庸耸肩道:“官家没和我说原因。”

      二人正说着话,金多领着范讽走了进来。二人见状,急忙起身相迎。

      范讽知道郑耘是官家的亲信,此番召见必有要事,忙恭敬行礼。

      郑耘伸手虚扶,笑道:“大家同殿为臣,范大人不必多礼。

      范讽又与柴庸见了礼,三人方才落座。

      郑耘看向范讽,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生怕他又像范仲淹一般,把自己怼回来。

      正在踌躇间,范讽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拱手道:“不知王爷召见下官所为何事?但请王爷吩咐,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见他态度如此积极,郑耘心下顿时一松,清了清嗓子,说道:“前几年李元昊便已率军打败了甘州回鹘;瓜州回鹘见其势大,主动归顺。去年他又诈称攻占我朝环、庆二州,诱使凉州回鹘放松戒备,而后出奇兵突袭凉州,一举占领凉州。连收三部,更助长了李元昊的野心。待他平定西北各部,必将挥师东进,犯我疆土。”

      范讽虽不知李元昊是否真有入侵宋朝之意,但他知道郑耘绝非无的放矢之人,既出此言,必有所图,于是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郑耘忙说道:“我能有什么意思,这都是官家的意思。”随即又道:“李元昊虽又雄才大略,但私德不修,且连年征战致使国库空虚。如今吐蕃、回鹘诸部强邻环伺,正是其软肋所在。”

      范讽原先只知辽国对宋朝威胁最大,对西夏局势所知有限,此刻听郑耘说得头头是道,可见官家早有防备,自己竟一无所知。思及此处,面色不禁凝重起来。

      郑耘继续道:“官家的意思是,兵者不祥之器,动刀动枪,于百姓不利。是最好能将西夏反叛的念头,扼杀于萌芽之中。”

      范讽一听便觉棘手。他虽不了解李元昊,但对方既能攻下甘、凉二州,又被郑耘称为雄才大略,绝非等闲之辈。让自己去西北与之周旋,怎么看都像个大坑。

      郑耘见他面有难色,温言鼓励道:“原本我打算亲自去甘州坐镇,奈何京中事务繁杂,官家不肯放人。这才想请一位信得过的能臣代我前往。”

      范讽顿时心领神会,郑耘并非要把他独自丢去陕西不管,而是会在后方全力支持。何况郑耘已爵至北平王,升无可升,若在西北建功,功劳自然归于自己。

      他本就有进取之心,否则也不会明知废后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仍帮着吕夷简上奏。如今郑耘代表官家找上自己,更粗的大腿就在眼前,岂有不抱之理?

      范讽当即躬身应道:“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郑耘咧嘴一笑,他就说嘛,范仲淹不愿意干,有的是人干。

      他满意地拍了拍范讽的肩膀,嘱咐道:“废后之事你暂且不必过问,回去多查阅西夏相关卷宗。过几日你来府上,我们再详谈。”

      范讽连忙点头应下,他正不愿意趟这浑水呢。

      待他离去,郑耘转向柴庸吐槽道:“真不怪官家卸磨杀驴,吕夷简日后被罢相纯属自找的。皇上交办的任务,他也敢层层转包下去。”

      他还想再吐槽几句,却见金多快步进来禀报:“王爷,八王爷来了。”

      金多口中的八王爷,是赵祯的八叔,八贤王。

      郑耘吓得腰眼一软,竟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面如菜色地问道:“他、他来做什么?”

      八贤王性情古板,为人严肃。柴、赵、郑三家本是世交。郑耘自幼失怙,八贤王便将他视若己出,管教极为严格。因此郑耘对他颇为畏惧,平日见面都要绕道走。

      柴庸与金多连忙将他扶起。柴庸一边替他掸去衣上灰尘,一边笑道:“八皇叔又没有打龙的金锏,你何至于怕成这样?”

      郑耘面如土色道:“幸亏没有,否则我早被他打死了。”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八贤王虽是演义里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的人物,但这个世界属于正史与演义的结合体,赵祯他老爹没老糊涂到给自家儿子找不痛快,弄出个打龙金锏来。

      “谁要打死你啊?”人未至,声先到。话音未落,只见一位男子撩袍而入,正是八贤王。

      郑耘急忙收敛面上苦色,恭敬行礼:“见过皇叔。”

      八贤王在主座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官家打算废后一事,你可知情?”

      郑耘一脸无辜之色,装傻道:“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八贤王瞪了他一眼,眉头紧皱:“废后这等大事,官家会不与你商议?”

      这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尤其郑耘的鬼主意最多,每次干坏事都是他起的头。八贤王绝不相信,郑耘会对此事毫不知情。

      郑耘故作茫然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啊。”说罢长叹一声,解释道:“您想,论身份,他是君我是臣;论辈分,他是兄我是弟。无论从哪边论,都没有要与我打招呼的必要啊。”

      虽然废后是他出的主意,但此刻坚决不能露馅。否则,八贤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八贤王冷哼一声,面色不悦:“那你现在总该知道了。”

      郑耘立刻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随即肩膀一耸,摆出无可奈何的模样:“可我又不是谏官,哪里管得着官家的事?”

      见他这般无赖作态,八贤王心中愠怒,脸色愈发阴沉:“论私你是他弟弟,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亲哥哥行差踏错?”

      八贤王踏进门的那一刻,郑耘看他神色便知这位皇叔也是反对废后的。若郭皇后尚在人世,他或许还会劝上两句,可如今她已遭人毒手,这后位是非废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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