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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出师未捷身先死 ...

  •   尽管不齿陈世美抛妻弃子的行径,但陈国公主素来不屑与他交谈,郑耘只得转向驸马寒暄:“这么晚了,驸马与公主还未回府?”

      陈世美含笑应道:“八皇叔在府中设宴,邀我夫妇小聚。席间多饮了几杯,待酒意稍散方才启程。”说着目光微动,不着痕迹地打量郑耘,“王爷这是从何处而来?”

      郑耘脸上沾着烟灰,天气本就炎热,他又在火堆旁站了许久,衣裳跟水洗了似的,还满是奇怪的味道,看着就不像是干了好事的样子。

      郑耘看着陈世美温润如玉的模样,发现他容貌竟与陈国公主不生气时竟有几分神似,不由暗自称奇,这对夫妻感情不睦,居然还能生出夫妻相来。

      陈世美见他怔怔出神,轻咳一声提醒:"王爷。"

      郑耘这才回过神。他自然不能实话实说,自己刚才去焚尸了,只得干笑两声,岔开话题:“天色不早了,就不耽误二位回府了。”说着轻轻推了把车夫的肩,“给公主让路。”

      车夫连忙将马车赶到道旁。陈国公主的轿辇缓缓前行,经过陈世美身侧时,她掀帘瞥了驸马一眼,语带鄙夷:“泥腿子跟卖油郎,果然能说到一块儿去。”

      陈世美面色如常,不见半分窘迫,只朝郑耘拱了拱手,便翻身上马,随轿辇一同离去。

      郑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倒生出几分佩服。这软饭确实不好吃,换作自己,怕是早就被公主的态度折磨得崩溃了。

      车夫将郑耘送回王府。金多见郑耘出去了一下午迟迟未归,急得在府门外抻着脖子张望。此时终于见到人影,急忙迎上前去,却见郑耘满脸炭灰,衣衫不整。

      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奇地问道:“王爷,您这是…吃烤肉去了?”

      郑耘本就心里膈应,被这么一问,顿时胃里翻江倒海,捂着肚子“哇”地吐了出来。

      金多吓得不轻,连忙扶他进屋。钱多见郑耘脸色苍白,急问:“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郑耘摆摆手:“不用了,我躺会儿就好。你们去烧些热水,我要洗澡。”

      金多和钱多知道郑耘有些固执,说不看大夫,就是不看大夫,只好依言退下,去厨房烧水了。

      郑耘泡在热水里,只觉得浑身舒畅,险些在浴桶里睡着了。好不容易爬出来,挪到床上,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次日睁开眼,竟看到金多站在床边,手正伸过来似乎要探他的鼻息。

      郑耘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埋怨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我还没死呢!。”

      金多见他醒来,长舒一口气。郑耘向来宽厚,他并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问道:“王爷昨天是去搬山了吗?累成这样,一觉睡到晌午了。”

      郑耘一愣,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正要胡乱解释两句,却听金多又道:“范大人早朝后就来了,在花厅等了一上午。”

      郑耘这才想起昨天让吕夷简把范仲淹叫过来的事,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吩咐金多:“你快去问问范大人,看他可有什么想吃的,赶紧让厨房准备。”

      想到自己昨晚昏睡过去,竟将范仲淹晾在花厅整整一上午,郑耘心中愧疚不已。他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快步往花厅走去。

      一进花厅,便见范仲淹端坐在椅上,心平气和地品茶。

      郑耘越发惭愧,连忙拱手作揖,语气诚恳:“范大人,实在对不住。昨日公务缠身,一直忙到深夜才睡,今早起得迟了,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范仲淹见郑耘进来,也立即起身回礼:“下官见过北平王。”

      郑耘虚扶了一下:“快请坐,不必多礼。”

      二人落座后,范仲淹开口问道:“不知王爷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郑耘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近来西夏那边有些不太平,官家想派个得力之人去西北看看情况。”

      机事不密则成害,他不清楚范仲淹是否会应下西北之事,不敢一上来就全盘托出,总要先探探对方口风,再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范仲淹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今日早朝之上,范讽进言称皇后善妒无子,理应废后。宰相吕夷简从旁附议,连庞太师也出言支持。群臣正欲进言劝阻,不料官家根本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准奏,命礼部拟诏,随后便宣布退朝。

      范仲淹原以为郑耘是为废后一事找他商议,没想到竟是西夏之事,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他略一沉吟,郑重说道:“王爷,西夏之事固然要紧,但下官这里另有一件大事,想先与您商议。”

      郑耘不知他准备说的是废后一事,只当今日又出了新的变故,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范仲淹继续道:“今日朝会之上,范讽奏请陛下废后。”

      这下轮到郑耘惊讶了。他没想到吕夷简效率如此之高,第二天就让范讽奏请废后了,立刻在心里暗暗给吕夷简点了个赞。

      他略一思忖,面上淡然一笑,劝道:“范大人无需操心,此事官家自有圣断,咱们还是先商量正事要紧。”

      范仲淹生性刚直,连昔日垂帘听政的刘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何况郑耘。他神色凛然,义正词严道:“王爷,废后一事动摇国本,关乎江山社稷。我等臣子若不劝谏,有负圣人教诲,更无颜以对君王!”

      郑耘没料到范仲淹竟将废后一事拔高到如此地步,仿佛比李元昊三败宋军还要严重。他心底隐隐不悦,但仍耐着性子劝道:“范大人此言差矣。废后终究是官家的私事,而西夏却是关乎边境安危的大事。孰轻孰重,范大人心中难道没有计较?”

      范仲淹依然坚持道:“皇后乃一国之母,关乎国本,岂能轻言废立?”

      郑耘被他这话气笑了,反问道:“什么是国本?天下的百姓才是国本。西夏李元昊反心已显,他日若挥师东进,战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这才是动摇国本。我找你商议应对之策,你倒好,一个劲地与我说官家的私事。”

      范仲淹梗着脖子道:“皇后母仪天下,官家若因小事废后,只怕会失了民心。”

      郑耘实在不理解对方的想法,奇道:“百姓连郭皇后的面都未曾见过,为什么要替她打抱不平?废了皇后,难道百姓就不种地了?母鸡就不下蛋了?怎么就民心尽失了?”

      这一问,将范仲淹噎得哑口无言。

      郑耘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见他语塞,便放缓语气,笑道:“范大人一心为国,官家心里自然清楚。能者多劳,范大人除了尽言官之责劝谏圣上,也帮我想想西夏的应对之策。”

      在郑耘看来,阻止废后与对付李元昊并不冲突。范仲淹大可先协助自己处理西夏的事务,过两日安排他离京去往甘州,这样他也没办法劝谏了。

      然而范仲淹并不领情,依旧倔强道:“王爷,废后之事未定,其余诸事皆可搁置,容后再议。”

      郑耘忍无可忍,语气中不由带了几分嘲讽:“官家若是一日不改主意,范大人就什么事都不做了吗?”

      见对方这般固执,郑耘心里那点热忱也凉了几分,暗暗想道:历史上可没见他整天只劝赵祯不能废后,不管谏院的日常工作了。无非是看自己好说话,又有求于他,才故意拿乔,想让自己帮着劝说赵祯。

      自己本是一片好心,想拉范仲淹一把,免得他在废后这件事上触怒赵祯,惹祸上身。如今却看明白了,范仲淹身上有着士人的清高,他反对废后,固然有一部分是为赵祯着想,怕损了君王圣名;可另一部分,又何尝不是为他自己,为了能在青史中留下一个刚直敢谏的美名?

      俗话说得好“千里做官只为财”,可有些人,不求财,只求名。言官越是与皇上对着干,越显得自己刚正不屈。是以一点小事,也要上纲上线。

      方才自己虽把他驳得哑口无言,可他眼中并无服气之色,可见并非全然为了赵祯。说到底,对付李元昊是场持久战,不易见功;而与皇上争执,不过是两嘴皮子一碰的事,更容易博取清名。

      范仲淹能力不俗,可惜性格太过孤傲。与这样的人共事,实在费心费力。相比之下,还是寻个性格圆融、懂得变通的人更为稳妥。

      他略一沉吟,心中已有了换人的打算,随即用AI检索了范讽的生平。虽然此人留下的史料不如范仲淹详实,但从现有记载来看,也是个能臣干吏。

      强扭的瓜不甜。范仲淹既然不愿干,郑耘也不会逼着他干。他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范大人了。”

      范仲淹本意确实是想借机拿捏一下郑耘,见他并不上套,不由微微一怔,不过也谈不上失望,随即拱手一礼:“王爷,下官告退。”

      待他离去,郑耘往椅背上一靠,长叹一声:“这个王爷不好干啊——”怎么谁都能欺负自己?

      恰好柴庸走了进来,见他神色郁郁,笑问:“我刚与范相公打了个照面,你俩谈得怎么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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