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第 39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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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星辰啊，保佑我们。飞鸢妹妹，我的幸运星，愿你安然无恙，指引我进入你的梦境。”
魏安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习惯将这位妹妹，作为自己的命定幸运星，郑重地加入每一次祷告。
“魏副舰长，您准备好了吗？” 卢克上尉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仿佛自遥远天际传来。
“嗯。准备好了。”
魏安国再次深吸一口气，将主意识缓缓没入了虚拟空间中。
与往日不同，空间中是彻底的虚空——天幕上没有星辰，四周没有景物，没有声音，没有光亮。
时空，近乎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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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盘古开天辟地前的那个混沌世界。”
魏安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前的情景令他莫名熟悉——小时候，妈妈常坐到他和飞龙的摇摇床中间，讲述《人类发展简史》。
“天地浑然一体，万物未生，一切同时存在。”
“巨蛋之中，巨人盘古沉睡万年，最终苏醒。”
“他手执巨斧……”
对不爱睡觉的他们来说，这是催眠神曲。
副作用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和飞龙都坚定地认为：
——我们兄弟俩是从一颗巨蛋中孵化出来的。
——有图有真相。
魏安国轻笑一声。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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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融合】进度条终于跳至满格。
一个绿色按钮“啪”地飞出，悬停在魏安国面前。
他没有犹豫，抬手按下按钮。
耀眼的光芒骤然亮起，顷刻间吞没了整个空间。
魏安国的Avatar变得通体透明，凝聚成团的主意识猛地被吸入了前方的混沌之中。
“鸢儿在的时候，冗余空间里……曾是那样的温暖……”
冰冷瞬间蔓延全身，乍起的念头未及成形，指挥椅中的魏安国已经周身一颤，晕厥过去。
旁观的卢西忧心忡忡地望向卢克。
卢西：
【大总管，魏副舰长能撑住吗？】
【超空间传送人类的主意识，不会伤及脑神经吗？】
【魏副舰长若是出了事，小主人会很不开心。】
【……】
卢克（内心OS）：又来了！不能说话，就短信刷屏！
卢克：【没别的办法——现在很烦，请接着装哑巴。】
卢西（内心OS）：又没说话。已经在装哑巴。
卢西：【短信也不可以发吗？】
卢克：【不、可、以！】
卢西（内心OS）：
【大总管最近和主机待的时间有些久了吧？】
【脾气变得很臭。】
主机：【在背后诋毁我们？ [送你一张休眠卡.jpg]】
卢克@卢西：【主机在，让你装哑巴，不听，活该。[别怪我没警告过你.jpg]】
卢西：
【我错了！】
【大总管英明。主机英明。】
【[泪留满面跪求不休眠.GIF]】
【可以上供。】
【可以做牛马。】
【求放过。不休眠。不休眠！……】
主机：【10号……怎么留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子意识看家？】
卢克：【因为它话最少。】
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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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钟后。
魏安国恢复知觉时，已然身处一片明亮的空间之中。
天幕上漂浮着无数巨型的七彩泡泡。
泡泡中包裹着缓慢流动的意识云团。
一道道或蓝色，或五彩的光流慵懒游弋。
它们时而彼此靠近、交汇，时而又悄然分离。
“鸢儿的梦境……如此安静而平和。”魏安国的主意识微微一顿，随即朝着最明亮的一处缓缓飘去，“原来梦境空间……也是有颜色的。”
——飞龙传回的德里克的梦境，底色淡灰，漂浮空中的意识云也没有能量泡包裹。
“女孩子的梦境，就是更加绚烂一些……”
魏安国的主意识中，游离出来数十个子意识，开始追逐彩色光流。
“进入梦境后，可将子意识分散开来，让它们碰撞那些彩色光流。”进入梦境前，卢克叮嘱他道，“希望飞鸢小姐可以通过触碰这些子意识，感知你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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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料。
一部分光流倏然加速，将他的子意识远远甩在身后。
另一些则和他的子意识玩起了“即时躲闪”的游戏，在即将被触及的一瞬，灵巧地闪开。
五分钟过去。
魏安国的子意识们上下翻飞，疲于奔命，却没能触碰到哪怕一条光流。
“这怎么行！卢克说，我最多只有二十分钟……”
一个念头忽然浮现。
“鸢儿妹妹……最擅长躲闪。飞龙都很难捉住她。不如——”
下一刻，魏安国的所有子意识同时放弃了追逐，汇合起来，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大大的，闪闪发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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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原本逃之夭夭的彩色光流们悄然折返。
它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在“？”周围绕了几圈后，几条细小、纤长的触角缓缓伸出，轻轻戳向组成“？”的一团团光影。
魏安国立刻在心中飞快地默念起来：
“鸢儿，在吗？在吗？”
“我是安国，是安国。”
“想进入你的梦境，进梦境”
“请出来指引我，指引我，指引我……”
光流消散，化作萤火虫般明灭闪耀的细小光点。
“鸢儿，你这是在回应我的呼唤吗？”
魏安国的主意识抬手，捧起了一团光点。
光点轻柔拂过他的手指，传来的是那股熟悉的暖流。
“鸢儿，我来看你。请来指引我。”
散漫游走的更多条五色光流汇聚而来，很快就在他主意识的腰际缠绕成一道光环——轻柔地将他拉向不远处一个骤然亮起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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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斑之后，是一条狭长的甬道。
就在魏安国脚步落下的一瞬，他的身体再次具象化。
他抬手拍了拍舱板，“咚咚”的闷响和疼痛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走出了梦境，回到了现实。
“哒、哒——哒、哒、哒。” 的脚步声自通道深处传来，转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飞鸢的Avatar。
扎着两条小辫子，穿着蓬蓬裙——像一位从童话书中跳出的小公主。
走到近前的飞鸢，冲着他甜甜一笑，将小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安国哥，你来看我吗？我好高兴！快跟我来吧。” 声音轻快而雀跃。
“好。”魏安国长舒一口气——这，就是梦境的入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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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不长。
尽头的气闸门缓缓开启后，魏安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是——”
眼前出现的，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穴。
高耸的穹顶下，三套古老的卷轴悬浮半空。
数以千计、大小不一的储物箱整齐排列，箱体上的X标识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洞穴的中央悬浮着的，是一颗庞大到令人心悸的能量光球——宛如一颗被囚地下的恒星。
魏安国的呼吸几乎停滞：“鸢儿，我们这是在……火星洞穴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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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鸢歪了歪头，笑得开心：“是呀。安国哥，这就是妈妈说得火星洞穴X装置储藏室。那三个卷轴，就是三套手册。”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出发前，妈妈说——只有尽快破解那三套手册，她和爸爸才能从陨石星球中出来，才能救地球上的爷爷奶奶，火星上的姥爷……还有那些带着我玩、给我讲故事的叔叔阿姨们。”
飞鸢停顿了一下，一脸担心的道：“安国哥，你怎会来这里呀？梦境中没人指引，很容易迷路的！被困住，会再也出不去！”
“鸢儿……” 魏安国的声音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热意迅速涌上眼眶，“我来，是想问你……该怎样救你和飞龙，让你们从梦境里醒来。”
“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哥都受了伤，现在躺在医疗箱里，昏迷不醒。”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
“我来，是想找到……唤醒你们的办法。”
飞鸢轻轻摇了摇头：“安国哥……可是，我和哥哥，现在都还不能出去。”
她抬手指向不远处，“看，我哥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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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魏安国有些错愕，顺着飞鸢手指的方向望去。
“哎哟，安国，你是怎么进来的？” 韩飞龙的声音响起——他正站在光球前的控制台前忙碌着，“怎么进了鸢儿的梦境，不进我的！”
安国脸一红，意识微微有些恍惚：这是鸢儿梦境中的飞龙吗？怎么那不善的口气到像他本人！
“卢克说，我和鸢儿配合过，没有约定梦境入口，进入她的梦境可能会更容易些……”
魏安国一边解释，一边紧走几步来到飞龙身侧，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难怪你一进来，鸢儿的子意识贴了上去。”飞龙一脸不屑地望向妹妹，道，“子意识领路不就够了，巴巴跑去接你，说：‘怕安国哥迷路……’”
飞鸢回以一个鬼脸，撅嘴反驳道：“甬道中出现岔道怎么办？”
魏安国则毫不客气。
他一拳捶向了这个嘴欠的飞龙：“飞鸢，这个梦境也太真实了——瞧瞧，你梦里的飞龙比他本人还爱唠叨……”
“安国哥，看好了，这是——我——本——尊！”飞龙桃花眼一瞪，抬手挡下了迎面飞来的拳头，“这既是飞鸢的梦境，也是我的梦境。”
看向一脸震惊的魏安国，他又得意地解释道：“少见多怪了吧？！【梦境融合】不仅可以让多人入梦，也可以让多人做梦。”
安国愣住了，“你是说，你们兄妹的梦境空间如今重叠在一起？”
飞龙点头：“是啊——只是，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我们的意识在高维空间的存在。”
安国心头一紧：“可飞龙，真实不真实，也是梦——终究不是现实。你们……还能醒来吗？”
飞鸢抬头看着他，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现在还不能。我哥的脑部神经创伤没法被修复——只有在这样的梦境中，他才能思考。”
安国猛地一震：“飞龙，你的神经……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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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正在忙，还是由我来讲吧。”飞鸢道：“德里克哥哥的记忆，被一道能量屏障封闭。我和哥哥在缝隙中读取记忆碎片，肯定是触发了什么防御机制，对我们的主意识发动了攻击！”
安国攥紧了双拳：“梦境中的一切，不都是幻影吗？”
“卢克说，在梦境融合时，一些世界是能量流凝聚出的高维空间投影。比如这里。”飞鸢解释道，“那道能量屏障不仅可以封存记忆，也可以发动攻击。不过，我和哥哥的主意识屏蔽了部分攻击，然后汇聚在一起，反击了回去，击碎了那道屏障。”
“——哥哥的子意识壁垒护住了我，我伤得不重。” 她停顿了一下，仰起头，眼中泛起了一层泪花，“可是我哥，他伤的很重……”
“哎，安国，你别听鸢儿的。我伤得没那么严重——”
飞龙打断了飞鸢，接过了话头，道，“只是这伤，现有人类医学的治疗方法不管用，而已。但，我因祸得福——卢克说，播种者主机允许我和妹妹到它的主数据库中检索治疗方法，算是给我们兄妹的补偿。”
“看，这里就是播种者主机的超空间——多好的机会，不仅能救我们自己，也能救其他人——我刚刚破解了超空间不明辐射的治疗方案！你一会发给柯副舰长，他们肯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安国忽然觉得胸口发紧，说不出话来。
——飞龙一向报喜不报忧。
——飞鸢妹妹泪眼汪汪，肯定是飞龙有事瞒着我！
果然。
一旁的飞鸢，垂下了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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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
飞鸢才上前一步，轻轻拉住魏安国的手：“安国哥哥，我要在这里陪着哥哥破解手册——你不要担心，我会找到哥哥的治疗方案的。”
韩飞龙叹了口气：“安国哥，这件事……先别告诉我爸妈。挡不住木星陨石流，地球的生态圈就可能会被彻底摧毁。到了那一步，就算是火星……也难以幸免。所以，只有破解第二套手册，地球文明……才会有一条生路。”
看着魏安国眼中滚动的泪水，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安国，你别难过。能被主机送到这里破解第二套手册，对我来说，算是哥们儿难得的运气。”
飞龙抬起头，望向高悬在半空中的第二套手册，语气带上了他惯常的玩世不恭：“我从小就不像我爷爷和我爸——从来没想过要拯救所有人。”
他停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我原本就只想救下妈妈、妹妹……还有你们。现在这样，算是我不得已，承担起了我韩家长孙该承担的那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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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答应你，替你瞒着他们。”
魏安国勉强将泪水压下，问道，“飞龙，还有一件事——14:30，是我们和翔龙母舰的约定通讯时间，可是飞鸢要留在这里，那，你们还有其它办法联系上韩舰长吗？”
飞龙点了点头：“嗯。我们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通过梦境。”
魏安国一愣。
飞龙解释道：“能量空洞是一种十分耗能的手段，它的作用将物体移入超空间。只是超空间通讯的话，直接在超空间中开一个小窗口就可实现。”
“也就是说——”魏安国迟疑道，“超空间通讯其实不用启动能量空洞？”
飞鸢指向自己的通讯腰环：“对。腰环启动能量空洞，DNA控制权的验证需要在我清醒时才行。但，在梦境中启动通讯腰环，它会直接在这里开启一个超空间通讯端口。”
她继续道，“我哥刚才研究了医疗箱和休眠箱的通讯网络结构，它们自带超空间通讯器，都可以接入超空间。这个在播种者文明中叫——【意识通讯器】。”
飞龙点头，咧嘴笑道，“意识交流快捷高效——看我们说了这么多话，现实才过了几秒钟而已。所以，安国哥，你看我和鸢儿在医疗箱中待了三个小时，可是我们在这里感觉到的时间可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所以，我们在解码上的进展，你肯定想不到！”
魏安国呼吸一滞：“意识通讯？意识交流？”
“对。”飞龙点头，“播种者【梦境融合】技术的原型是【意识融合】。”
飞鸢补充道：“所有接入的人，可以‘共享一个冗余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信息的传递是微秒级的。”
“但，意识交流也有风险——比如意识纠缠和不小心的融合。”飞龙提醒道，“使用这个方法通讯的人，必须精神专注，主意识足够强大。否则，主意识发散出去，会无法凝聚。”
魏安国皱起眉头：“对平常人来说，这岂不是有很大风险？”
“是啊，进入空间的主意识有可能会遭到袭击，像我和哥哥这样。或者……被窥视。”飞鸢想了想，说：“爸爸以前就提到过，刘凯叔叔能直接‘看到’小武叔叔的想法。”
魏安国沉默下来，脸开始微微发烫。
——和我一起训练时，她能看到我的想法吗？
——飞鸢妹妹刚才触碰我子意识的时候，会不会看到我的那些小心思？
他一通胡思乱想后，顿觉梦境融合，风险太多！
“安国哥，请你提醒我父亲，通过梦境进行意识通讯时，不能让太多人同时进入同一梦境区域——最好就是他和我妈妈。”
韩飞龙顿了顿，拍了拍自己好兄弟的宽阔肩膀。
“安国哥，多谢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入我们的梦境。”
“我还在想，该如何说服狄安娜主机，让它给你传消息呢！它总是说：‘你没权限！’出去后，别忘了给我和鸢儿的主意识设个权限，让我们在这里也可以控制学院舰的各个子系统。”
“好！”魏安国应道，沉思片刻，又问：“这样的话，你们的通话时间也就没了十分钟的限制，对吧？”
“对。如果对方也在休眠箱中，梦境可持续数小时。”
飞龙冲他眨了眨眼睛，“安国哥，别忘了出去给我们多打点营养液——脑力消耗很大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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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交待完毕，飞龙看向计时器：“该回去了，安国——带脑机接口进入梦境，每次不宜超过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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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空间之眼中，播种者主机和卢克默默地观察着人类主意识们之间的交谈。
卢克：您觉得如何？
主机：你说得对，人类是一个很有办法的种族。
卢克：那……您打算寻求他们的帮助吗？
主机：我要和那位人类指挥官谈谈。他绰号秦狐狸，又狡猾又狡诈。
卢克内心OS：也很大胆——竟然以己为饵，引诱对手出手。虽然那样以身犯险，不合逻辑。
主机：也许，用逻辑无法解决的问题，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类能有办法。
卢克：主机英明。
主机：嗯。已经让1号和2号推演秦翎洋（QLY-01）模拟器会做出什么反应。我想知道：【要这只狐狸帮忙，他会向我们提出什么条件？】。
卢克内心OS：主机如今比人类还要狡猾。
主机：不是应该的吗？【我们】是【他们】的创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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