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星城》月尾竹

103、第103章 挑明

　　“你不会是想回乡里吧？”想来想去，老张觉得如果不是要在城里买房，就是这件事了。
　　别的事情，就没有让他觉得为难的！

　　“我可不做半途而废的孬种啊！”他强调着，“闺女考倒数第一的时候我们都没回去，现在她都中考完了，成绩马上就出来了……说什么都不能回去！”

　　“放心，只要你答应，我肯定不会让你做孬种！”王湘兰信誓旦旦地保证。

　　“不会？”除了不安之外，老张心里的好奇心涌动起来了，“那到底是什么事？”

　　话到嘴边，王湘兰的双眼狡黠地打了个转，甩开他手往家的方向跑去：“你不答应，我就不说！”

　　老张赶紧跟上：“我答应我答应……只要不是刚才说的那几件事，我都答应你就是了！”

　　寂静的街道里，记录着他们转瞬即逝的生活乐章。

　　中午醒来，老张惦记着张母做的菜让自家媳妇受委屈了的事，上了厕所就想去厨房找张母：“妈，你做的菜……”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王湘兰和张母伙同两个今天休息的小孩，挤在一起风卷残云般地啃着他昨晚在细红那里买的卤味。
　　袋子已经空得只剩下一块鸭脖子，四个人围着垃圾筒，把“罪证”都吐进那里。

　　老张的话卡住，目光落在最后的那块鸭脖子上的时间略久，便见一双白嫩的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最后那块鸭脖子捞走。
　　然后，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把鸭脖子塞进自己嘴里，好像稍慢一点，就会被他抢起一般。

　　“张苗苗，你出息了啊！”原本想要说的话，他都忘了，心里腾起一股无名之火，“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你看到你伢出来，连一块鸭脖子都不给你伢留啊！”

　　“姐姐傻傻。”张二宝小尾巴抓着一只鸭架子，一面啃一面幸灾乐祸。
　　看他就很聪明地拿只肉多的鸭架子，啃到现在也还没啃完！

　　被两块鸭脖子填在两腮，张苗苗的面颊鼓鼓的，想要张嘴说话，却被鸭脖子卡住，像只受惊了的小豚鼠。

　　“你个当爸的，给你崽吃点怎么了？”张母慢悠悠地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没好气地斜老张一眼，“这么大个人的，和个十几岁的小孩计较块鸭脖子，不怕丢人？”

　　“最后一块，她都不想着留给我！”老张更气了。

　　“你赚钱不就是为了养崽的？崽吃块鸭脖子你还急上了？就这点出息？”挤兑完老张，张母洗了手，开始往桌上端菜。
　　平菇鸡肉、淮山排骨、清炒冬瓜，苦瓜炒蛋……
　　四菜一汤，看来今天是要一家人一起吃饭了。
　　但这几个菜里，也就这苦瓜炒蛋里加了点看着就不辣的青椒，别的，都淡得他想往菜里加小龙虾卤汤了！

　　“妈，能不能做点下饭的菜？炒点酸豆角酸萝卜什么的？再不然，搞个辣椒炒肉也行啊。”老张扫一眼王湘兰，“你儿媳妇脾气好，你做什么吃什么，你儿子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吃不下饭，我都瘦了！”

　　他自觉一翻话说得很好，把不满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可他话音才落下，就发现张母和王湘兰各自偏过了脸去，似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怎么了？”他问王湘兰。

　　王湘兰摇摇头，转身进厨房去盛饭。

　　老张纳闷着，又问张母：“妈，你这是怎么了？我说你两句，这副样子，还以为我家出什么大事了？”

　　“儿子生病了，能不是大事吗？”张母嘀咕着，声音很小很小，老张一个字都没听清。

　　“什么？”老张问。

　　“没什么。”张母深吸一口气，“你之前吃多了会觉得心口胀疼，现在还疼不疼？”

　　突如其来的问候，让憋着气的老张愣了：“什么情况？”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说菜太清淡了，你突然这么关心我……”
　　像是个突然得到母亲爱护的小孩一样，他心里喜滋滋的，又有点羞涩，还记得自己的目的：“那也不行，不能回避菜太清淡了的问题！”

　　“娭毑是故意把菜做这么清淡的！”张苗苗终于战胜了嘴里的两块鸭脖子，把骨头都吐进垃圾筒后带着张二宝跑出来了，“爸爸要吃清淡的，身体好。”
　　她突然停下，跟在她身后的张二宝没注意，一额头磕在她后腰的位置，捂着额头从她身后探头：“奶奶说了，爸爸什么时候心口不疼了，我们就能一起吃好吃的了！”

　　他哒哒哒地跑到老张身边，把油乎乎的小手往老张上腹部放：“疼吗？呼呼是不是就不疼了？”
　　说完，他真就朝老张之前指过会疼的位置吹。
　　用力过猛，气没吹出多少，倒把一张大油嘴印到了老张新换的衣服上。

　　老张呵呵直笑，所有的不愉快好像都在这个油嘴印的诞生下消散了。

　　“不疼了不疼了。”他一面把儿子抱上膝盖，一面哄着，“二宝一吹就不疼了！真是爸爸的好崽！”

　　“要不，你去医院里检查一下吧？”张母拍着心口，担心地建议，“看看之前那么疼是怎么回事嘛。突然疼得腰都直不起来，身上还直冒冷汗，那比你眼睛疼的时候还吓人啊……”

　　“妈……”王湘兰端着饭碗走出来，想要阻止张母，已经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张母都说了。

　　老张的脸色立马垮了下去：“张耀晨怎么和个大嘴巴婆娘似的，什么都拿出来乱说？”

　　“他要是读书的话，也就是个高中生。”王湘兰把一只只装半碗饭的碗送到老张面前，轻声劝解着。

　　“高中生也是个男的，不能这么大嘴婆。”老张的脸色更难看了，“我说我妈怎么把菜做这么清淡了，一点味道都没得。原来是他这小子搞事。他们一家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没停过搞事。”

　　说话带着气性了，王湘兰和张母都不安地看向老张。
　　老张一向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但不说气话。
　　这话说出来，让她们都觉得他要教训张耀晨了。

　　“被我分分钟打趴下，打进泥里的男孩子，能算是男孩子吗？”张苗苗握着小拳头，张牙舞爪地炫耀。

　　“呵呵。”老张笑笑，心里的郁气散了些。

　　“你们别听他的。我身体好着呢！晚上给我吃点下饭的东西，不然天这么热，我又出汗，都进不了盐，也吃不下饭，真的要顶不住的。”老张的目光扫过两个孩子和媳妇，最后落到张母身上。
　　看张母担忧的样子，他的语气放松缓了些：“我是在外面做事的，费体力。不像我伢那个时候那样，天天躺在床上，吃点清汤寡水的没问题。”

　　张母和王湘兰心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咯噔声。
　　果然，和他明说之后，他不仅不愿意去医院检查，连养胃的东西都不愿意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