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驾！赛博世界之上》天勤

7、第 7 章

　　“你醒了。”坐在床边的人头也没抬，正专注削一个苹果，他的手很稳，苹果皮像连绵的山脉没有断绝。

　　托克的目光在对方脸上滑过，直到对方削好苹果放进嘴里发出一声清脆的汁水迸溅声，他还是没有认出来。

　　“你谁啊？”

　　随着发问病房的门打开，一个穿着黑风衣冰冷倨傲的男人走进来。

　　“哈喽，林，你的小竹马醒了。”床头的人没回答他，反而侧头朝男人挥了挥手上的苹果。

　　“林照？！你怎么在这儿？”

　　林照自然伸手薅了把他秃了一半的脑袋：“你已经被移交到我们调查组了。”

　　“嗯？”托克难以控制瞪大眼睛。联邦特别调查组是直属于军部的机构，负责调查危害国家安全的事件，但他可是良民啊？

　　“我们一直在追查失荣之世，听说你见过他们首领了？”苹果哥边吃边问。

　　托克点点头。

　　“你知道吗，这次事件是第一次出现目击者。”

　　“啊？”

　　“之前所有事件他都隐在背后，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也未留下任何影像，就像一个电子幽灵，我们甚至怀疑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只是吸引注意力的靶子罢了。”

　　“我也不算目击者吧？不知道他对我的脑袋做了什么，我根本没有办法提供有用信息。”

　　自从电子脑普及后查案比过去简单了许多，只要通过死者或者目击证人脑内储存的影像就能发现许多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线索，锁定真凶。

　　但是对于微生哀这种高级黑客来说毁掉这些信息轻而易举。

　　“不用担心，你脑子的问题可以由电子脑专家、顶尖黑客、生物学博士、天才义体医生……”

　　托克惊讶嗫嚅：“这么兴师动众吗？”

　　“……也就是我来解决！”苹果哥跳起来举着被他啃得坑坑洼洼的果核宣布道。

　　“啊？”

　　在旁不发一言的林照终于忍不住开口冷嘲：“你是捧哏吗？除了嗯就是啊。”

　　“小林啊，别这么傲娇，明明你一直到小竹马落到公司手里就急得不行，马不停蹄找头儿下军令状签署文件，怎么对上真人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呢？”

　　林照本来冷冷的脸更难看了：“只是怕他死了断线索。”

　　托克有些惊讶，他知道林照嘴硬心软，但他来不夜京的时候两人大吵一架，他还以为以林照的个性死都不会主动找他了呢。

　　卡伦，也就是苹果哥，的确技术高超，在他的巧手下托克感觉像是脑子上紧紧拷住的无形枷锁被斩断了般，神思一清，那些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说出的东西可以顺利地吐露了。

　　三人来到临时征用的办公室，一位娇小的女性站在落地窗前，身后还有人在汇报，看起来时间表完全负载的样子。

　　“未来生物并不愿意接受联邦政府的帮助，负责人坚称只要找到他们失踪的少爷就能翻转局面。”

　　“呵，他们脑子没问题吗？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对抗夜照？……他们少爷长啥样？”

　　“呃，对方说这是未来生物最高机密，不能说。”

　　“哈哈。”女性像是气笑了，“未来生物就要成为夜照家的盘中餐了，居然还想保守秘密？”

　　她冷厉的目光对上属下：“无论如何，不能让夜照科技成功吞并未来生物，你懂吧？”

　　他们讨论的内容托克也有所了解，未来生物是一家老牌公司，近年来大刀阔斧地吞并了许多竞争对手，发展得极为迅速。然而不久前未来生物的高层在一夜之间覆灭，公司群龙无首，夜照科技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啃下这块骨头。夜照科技本来就是能与政府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假使成功吞并对A国乃至是整个世界的局势都有所影响，联邦政府不会坐视不理，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这种机密被他听见真的没问题吗？

　　女性坐在办公椅上，掏出根烟点火，示意他们坐下：“有进展了吗？”

　　林照道：“办公室禁烟。”

　　女性翻了个白眼：“没听说过吗？好女人就是要有香烟和烈酒。”

　　“你编的吧。”

　　“给我一根，好男人也要。”

　　林照和卡伦的声音同时响起。

　　林照冷冷瞥了卡伦：“呵。”

　　卡伦顿感不详：“喂你不会要在这边的办公室也安上烟雾报警洒水装置吧？”

　　“咚咚。”女性在桌面敲了两下带回他们的注意力，顺手将烟扔过去，“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托克连忙将关于微生哀的图像投递到虚拟屏幕上去。

　　“身高一米八七左右，身形瘦削，黑发及脖，看起来有点阴郁的美男子……”

　　“通缉令终于有脸了，不错。”女性评价道，“他为什么会现身？”

　　“他说是为了招揽义警。”

　　女性挑眉示意，卡伦将报告发过去：“义警，身份来历未知，近三个月来活跃于不夜京的传奇人物，因杀死对象均恶贯满盈所以民间称其为义警，判断拥有强烈的道德感，特点是一击必杀。”

　　“杀死夜照lv.10特工也是一击必杀。”托克补充道，“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是纯种人。”

　　托克不敢说死，因为一个纯种人能够做到这些简直不可思议，但是他作为治安官装配了扫描义体的组件，的确没有在对方身上发现任何机械装置。

　　女性皱起眉，让他将图像发来。

　　那张任何人率然看见都会屏住呼吸的脸被投影在虚拟屏上，圣洁、纯洁、高洁这般美好的词汇从脑内闪过，但这个人的确是位可怖的罪犯。

　　“身高一米八左右，及腰金长发，红色瞳孔……”

　　“他不是行使正义嘛，有没有可能策反他，让他成为埋在微生哀身边的钉子？”

　　托克想起义警的表现露出牙疼的表情：“他对微生哀一见钟情了。”

　　“啊？”女性露出吃瓜的神情，思考了瞬，“那就先拆散他们吧！”

　　“托克治安官你和义警有点交情，就由你来进行这一任务吧！”

　　“等等！我并不是调查组的成员啊！”

　　“哦，忘记说了。”她轻描淡写道，“我——佐木萌香，作为联邦特别调查组组长，正式邀请你参与调查。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就只能被关起来了，直到我们成功抓住微生哀为止。”

　　组长的名字真可爱……不是？他为什么就要被关起来啊？

　　托克惊恐地睁大眼睛，佐木小姐居高临下地瞥视他：“托克帕森，我可是很艰难才从夜照科技那里将你保下来，不要让我失望。”

　　……所以还是答应了。他也根本没有拒绝的选项。

　　托克跟在林照身后离开办公室。这个时候，他后知后觉有些尴尬，那种与久未见面的熟人突然单独相处的尴尬，为了打破沉默他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上司还真是年轻啊。”

　　林照对他找话题的能力并不满意，冰冷道：“组长已经七十多岁了。”

　　“什么？！”托克不敢置信。

　　比他声音更快的是一把匕首，直直对准林照的背心袭来。林照背过手轻松接住，随之而来的是女性的怒吼：“臭小子不懂不能随便探讨女人的年龄吗？”

　　等两人走远了，卡伦才开口：“林对他的竹马很在意，这么直接没事吗？”

　　“他不是小孩子了。”佐木不在意道，将话题拉回正题，“你怎么看？”

　　“有点奇怪。微生哀设的锁虽然对夜照那堆吃干饭的有用，但对我就不堪一击，他应该预料得到会被解开，他应该彻底杀死托克帕森才对。”卡伦扯着嘴唇思考道。

　　“不管怎样，先把托克帕森控制在手里。往好处想，说不定是微生哀过于自负导致的错漏。”

　　卡伦回想之前与微生哀的交手，那个诡谲的男人，像猫玩弄老鼠一样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他真的会出错吗？

　　*

　　“哈、哈、哈…”极速奔跑中像狗一样控制不住地不停喘气。

　　肆一边往后看一边缓下脚步。

　　没有人追上来，逃到这里应该可以了吧。

　　他单手撑墙，头深深埋下去，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

　　“你在跑步吗？真是个活泼的孩子啊。”那道恶魔般清澈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肆浑身僵住，缓慢抬头。

　　金发青年坐在墙上，两条腿垂下，饶有兴趣看着他。逢魔时刻，那双血色瞳孔像从背后那被夜吞噬的太阳上流洒出来一样。

　　“是、是啊。多运动身体好。”肆僵硬回答道。

　　“但是天快黑了，乖孩子不能离父母太远哦。”迷京从墙上跳下来，抓着他的衣服后领朝巷口走去。

　　明明看起来没怎么使劲，但肆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开，领口死死压迫着他的气管，让呼吸也变得困难。

　　“爸爸呢？”他艰难地问道。

　　虽然当场认爹非常丢脸，但不要反抗疯子，顺着他的逻辑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诶？”迷京松开勒住他脖子的手，露出一个呆滞的表情，左看看右看看，“微生走丢了。”

　　趁他着急寻找的当儿，肆猫着身子悄悄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嗯？脖子，脖子被什么套住了？

　　肆低头一看，一根带着机油的铁链牢牢挂在他脖子上，另一端抓在金发恶魔手里，好像是路边卡车拖在地上的。

　　“乖宝宝要系好牵引绳防止走丢哦。”迷京和蔼一笑。

　　大街上一位美丽青年用铁链牵着另一位形容狼狈的男人，青年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亲爱的？微生？你在哪儿？”

　　如此扭曲的一幕只换来行人的匆匆一瞥，然后加快脚步迅速离去。毕竟在这个黑/帮林立的城市，就算发生交火也只值得一句今天真倒霉的感慨。

　　“玩够了吗？”坐在街角长椅上的黑发青年声音并不高，但迷京还是灵敏捕捉到，像只小狗一样快乐地奔了过去，被他拖行的肆有点微死。

　　“该干正事了。”

　　微生哀带着他们在黑暗中穿行，没有路灯照耀的这片街区，偶尔窗洞中会出现一闪而过的亮光。这些上个世纪经济泡沫留下的“墓碑”如今成为不法分子交易的最佳场所。

　　“本来的计划是今天拿到夜照的秘密武器、与拥有夜照罪证的记者接头，之后就可以顺利将真相公布，挑动民众情绪，攻占夜照大厦，为之后的反抗公司统治的运动拉开序幕……”

　　微生哀凉凉的目光从肆号面上扫过，他忍不住瑟缩一下。

　　是武器但不是你想要的武器真是对不起呐。

　　“现在先拿到罪证也可以。”

　　他们上了楼，来到一间房前。

　　“咚咚。”他敲了两下。

　　里面没有任何响应。

　　“没有人吗？”迷京掀开并不牢固的房门。

　　就这么闯进别人家里面吗？肆瞪大眼睛吐槽。

　　而令他瞳孔不受控制继续放大的是屋内的景象——

　　狼藉，像是被飓风席卷过或者从人类胃液吐出的呕吐物一般，所有物体都失去了原有的形状，深褐色的血液到处都是，人类碎片和家具碎片混合着，分不清哪里是属于人类的义肢哪里是物品的肉身。

　　楼外的明月静静照耀，栏杆上系着的红丝带飘荡，裹着扑面而来腥味的风，门终于停下在墙面的敲击回响。

　　这一幕经过电信号在不知何处的显像管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