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心两用》岳上飞天镜

14、朱砂痣7

　　罗自宽看着人高马大，又留着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寸头，没想到在对上谢祁之，甚至只是在隔着个手机屏幕的情况下，人都能跟被换了芯子似的。

　　周序手上的动作虽然是在扶陈嘉禾，可心思早就不自觉地飘远了。所以，这还是刚刚那个耀武扬威，打了陈嘉禾，又叫嚣着要给自己好看的那个混球吗？

　　谢祁之是有多强的能力，才能让这几个不学好的坏学生真心实意地跟在他身后？平常看着谢祁之也是挺文弱的，没见有什么极强的运动天赋啊？

　　“周序？”陈嘉禾的胳膊一动就酸痛不已，整个人像是被勉强黏合在一块的劣质手工品，就是这样极度糟糕的状况下，他已经咬牙撑着拿手在周序面前晃了好几下了，“姐姐！”

　　真是迫不得已。不然他也不会在外面，尤其是这群刚刚还对着他拳打脚踢的家伙面前，喊出这么一个令人羞耻的称呼来。

　　“啊？怎么了？”周序终于回神，目光虽然呆滞，可是唇角的笑意一早暴露了她此刻的内心。

　　陈嘉禾并不知道周序是因为什么才能有这种藏也藏不住的笑容，但他很清楚，和他没关系。

　　不由地，陈嘉禾的情绪一再低落下去，恍惚间似乎回到了被这群人打翻在地，无论怎样坚持都站不起来的那一刻：“我们，现在能不能回家？”

　　“你先等会儿，谢祁之马上就来！”周序给他投来一个半是安慰半是期待的眼神，不过她嘴上倒是说的好听，“咱们总得亲眼看看这群欺负你的坏人有什么下场，对吧？”

　　陈嘉禾苦涩一笑，喉头滚了好半天只发出了个嗯声，极轻极淡，周序应该没有听到。但听不听到的，应该也不重要了，毕竟她又一点都不在意。

　　“可我，好像快站不住了。”

　　说着话，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不止的男生脚下踉跄，眼看着就要歪倒在地上，周序眼疾手快，赶忙用肩膀把人一顶才没有让陈嘉禾再次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你说说你也真是的，一个男生瘦的得跟个小鸡仔似的，你就不能锻炼锻炼，健健身？”

　　“你喜欢有肌肉的男生？”

　　“拜托，谁会喜欢竹节虫啊！当然，那个也不能是一拳能捣死人的肌肉男！嘶，不是，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周序皱着眉头，咬了咬牙才语带嫌弃地咕囔一声：“哎呀，走了走了，于叔的车就停在外面。”

　　“我可告诉你啊，我撑不住你这么大个人，坚持坚持，要软要瘫也等上了车再说！”

　　周序总是这样，明明心里心软得一塌糊涂，是个心地很善良心思很单纯的人，可表现出来却好像真是一个被娇纵坏了的大小姐。这或许也算是一种色厉内荏吧？

　　所以说，哪怕谢祁之真的很重要，也不会对一个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人产生什么影响。

　　陈嘉禾勾唇，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被打傻了？不是我泼你冷水，反正就你这鼻青脸肿的样子，等回了家准备好接受盘问吧。”

　　说起家，周序这才想起自己给周思邈发过去的那一段没头没尾的语音，于是她赶紧腾出一只手来划亮手机屏幕，果然见对话框里已经是满屏幕的未接显示。

　　最后一条是对方的文字消息：序序，你们在哪儿？

　　“爸爸，没事了，我和陈嘉禾这就回家。”看着自己发过去的绿底语音框，周序这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了回去。

　　这一晚上，可真够兴师动众的：“看见没？你周叔叔还是很担心你的，看把他急成什么样了！”

　　陈嘉禾攥了攥校服裤缝，心里没来由地漏掉一拍，可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又憋着笑的样子：“是吗？姐姐为什么光说别人，不说自己？”

　　细碎的月光洒向他们这里时，已经不知道在各个楼宇之间折了多少个弯，以至于眼前的事物总是很模糊。

　　但近在咫尺的人总是能看清的。

　　陈嘉禾的嘴角被打出了血，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也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痕，可不知为何，这战损的样子竟莫名给他增添了点魅惑的气质。

　　尤其是那形状勾人的唇，沾染了未干黏湿的血，似乎比一些大牌口红的效果还要出彩。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专业的打光和服化团队，不然陈嘉禾这样子也跟美美出片的明星没什么两样了。

　　一切都很动人，像是踩在周序的xp上而设计出的艺术品，但就是很可惜。

　　这对于一个很吃对方颜，但又下定决心要和对方划清界限的颜狗来说，无异于是致命打击。

　　“我，我自己有什么好说的？”周序慌乱地别开视线，越想越觉得恼火，“人都亲自跑来找你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序！”依旧是淡到昏暗朦胧的月色下，谢祁之出现在了巷子口，他像是一路跑来的，即便这会儿脚步停了下来，胸膛也还在急促起伏着。

　　少年人的发丝被夜风扬起一个个俏皮可爱的弧度，配合着他唇角如释重负的轻笑，那种松快即便是慢他一步的老于都能感受得到：“于叔，人没事。”

　　“诶，我知道，我知道，今天还好有你啊，小谢同学！”

　　彼时谢祁之身后刚好有车子驶过，骤然亮起的车灯为他本就完美的身形镀上一层堪比特效拉满的光晕，周序看得两眼发直，连旁边人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帅，也许并不是指一张权威的五官，也不是多么羡煞旁人的身材，或许有时候只是一种暧昧勾人的氛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至少在这一刻，周序不得不为谢祁之的出现而感到有些莫名地热泪盈眶。

　　好奇怪啊，明明刚才那么紧张的局势下谢祁之人也没出现，甚至还是靠着她的先发制人，她和陈嘉禾才得以脱困的。

　　如果真要算功劳，这个首当其冲的功劳也该归在她自己身上才是。可周序就是很诡异地觉得谢祁之的出现有如神兵天降。

　　可能没出息的花痴，就是她这个样子吧。

　　在周序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的时候，谢祁之已经来到了他们二人的身前，他一向都懂得把握与人相处的分寸，以至于对谁都淡淡的，很礼貌，也很难以接近。

　　偏偏就是这样的谢祁之，眉眼之中此刻也会浸满化不开的厉色与后怕：“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周序感觉自己现在只是一个被天神眷顾又暗自生出钦慕的小女孩，不会说话，也表达不出来更多充沛的情感，于是只是一味地看着对方摇头。

　　“被打的是我，你好像问错对象了。”陈嘉禾直勾勾地盯着谢祁之，本来还浑身不适的身体里这会儿又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一股子力气。

　　谢祁之闻言，终于把视线瞥了过来，只是在看到陈嘉禾的模样时不禁拧了拧眉：“是罗自宽带人干的？”

　　“很显然。一个班上的同学，平时又总是跟在你这个第一名身后，换谁来，都很难对他设防吧？”

　　同为男生，那种看似隐晦实则非常呛人的火药味谢祁之不是没有察觉，他只是觉得很莫名，没想到一个被他第一次正视尊重为对手的家伙，私下里居然会这么幼稚。

　　“你对我的敌意，完全没必要。”谢祁之拍了拍陈嘉禾的肩膀，又和周序对上视线，“你们先走，我去找他们。”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周序手上虽然扶着陈嘉禾，可一双眼睛巴不得摘下来安在谢祁之的身上。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陈嘉禾是个伤员需要照顾，他们又要一起回家给周思邈裴佑月两个人报平安，周序简直恨不得现在就直接跟着人走了。

　　陈嘉禾想到这里，早已黯淡下去的双眸里泛起暗流，像是淬了冰碴，忍了又忍，除了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倒是一点不显。

　　“你那什么表情！”

　　无奈天不遂人愿，还是被她看到了。

　　“人家好心来帮你，你不能好好说话？”周序发誓，她再怎么颜狗也没有那么饥不择食，没必要偷窥某人，她就是从谢祁之身上收回视线时不经意地一瞥就瞥到了。要怪就怪，陈嘉禾一点表情管理都不做。

　　“你知道，我说的不仅是成绩的事情。”错身而过的瞬间，陈嘉禾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出口的话音虽然不高，却足以让旁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说的也不只是学习。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不构成敌对关系。”谢祁之的身形只是微微一顿，继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今天的事情是由我间接造成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两个人，自以为自己很酷吗？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于叔，你快帮忙扶着他另一边。”周序对老于抬了抬下巴，两个人忙活着把陈嘉禾往停车的地方带，“也不知道陈嘉禾怎么得罪别人了，同班同学把他骗出来围着打，我刚去的时候，真是……惨不忍睹。”

　　“小姐，嘉禾他……还是很要面子的吧？”老于很是头疼。明明不顾危险要救人的是周序，急着联系周总去搬救兵的也是她，可怎么偏要嘴上逞这个强呢。

　　“于叔，姐姐说得对，今天得亏她救了我，不然我全身上下真就没有一块好肉了。”

　　“你这孩子，一遇到不对劲就想办法和我们说。小姐解决不了，还有于叔我，于叔我不行，那不是还有周总和裴总？”也得亏是陈嘉禾这孩子心大能容人，是个知恩图报的，不然啊，小姐这好心做了好事，还非要败在这张嘴上不可。

　　“听见没？”不管过程如何，总之对于自己今天英勇的表现，周序是十分得意的。

　　人上了车之后的一路上，就没闲下来过。
　　不是在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就是在微信界面和人叭叭聊天，打字打得两根大拇指都打出了残影。

　　陈嘉禾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偷偷地往周序的座位那边移了一移，借助余光那么一瞥，好嘛，那些文字登时让他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