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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你和人吵架了?”明玥将炊饼用油纸裹好,递给谢逢华。

      谢逢华接过,吹去热气,道:“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二人的争吵声几乎能把屋顶掀翻。

      那周家世子果真如传言般无礼,不认错不悔改,倒真是符合周家的本性。

      明玥用卖香缨换来的钱买了些布料,又顺路采购了一些笔墨,最后问谢逢华想要什么。

      谢逢华捧着炊饼吃得正香,闻言摇头。

      “要不要去买书?”

      “我已经全背下了,不用买。”

      明玥便买了些饴糖,塞给谢逢华,“别让你哥哥知道。”

      “知道什么?”
      谢怀世从歪七扭八的字迹中抽离,望向崔历。

      崔历道:“你告假的那些天,学堂来了个达官显贵,说要举荐你去太学授书呢。”

      达官显贵?
      谢怀世将平生所结识的友人翻找了一遍,除了那位被贬去千里之外的友人,谢怀世实在想不通还有谁会举荐他。

      上次飞鸽传书还是在几月前,如今算来已有许久未联络,怎会突然举荐他去太学授书?

      正思虑着,碰巧山长来探望。

      山长须发尽白,偏心道教,仙风道骨,总是一副乐天无忧的模样。

      山长问了家人安好,寒暄几句,开门见山道:“前几日老夫有个在宫中做事的友人来探望,说太学紧缺学正,官家打算从民间学堂征召,我打算举荐你去应征。”

      听到“征召”一词,谢怀世眸光闪动,又很快悄无声息地黯灭了。

      谢怀世拱手道:“多谢先生好意,只是家中尚有妻妹,路途不便,还请另请高明吧。”

      一旁的崔历原本兴致勃勃,一听这话,呲着的大牙立刻收了回去,“济民,你糊涂啊,太学学正俸禄每年百石,若日后有机缘晋升博士,只多不少,足够你们一家温饱,何必执拗与一时的安稳?”

      山长也劝道:“是啊,济民,虽说日后可能难以归家,但若攒够了钱,在城中购置一处离太学进些的房屋,也不是难事。济民,机会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后悔一辈子啊。”

      谢怀世面露犹豫之色,沉吟半晌,道:“回去我与月儿商议再论。”

      “为什么不去?”

      明玥盛了汤,把碗递给他,“若无天灾人祸,家中衣食也足够温饱,太学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你有这大好机会,还不赶紧收拾包袱准备面圣?”

      “我们现居城西,太学居于城东,一去百里路,日后定然居于太学中,你们两个女子,我实在放心不下。”

      明玥抄起铲子拍向他脑门,“女子怎么了?离了你这家还不过来?你的吃穿用度哪个不是老娘我操持来的?应时会读书,到时候让她顶替你去学堂教书,无病无灾的,过日子绰绰有余!”

      谢怀世捂着脑袋痛哭:“是是是,娘子说的对。”

      明玥剜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木桶:“打水去。”

      “是。”

      谢逢华牵着黄米,从外面遛弯回来,听说了举荐的事,心下虽不舍,但想到有了这笔钱,他们日后生活也能好过些,也就点头赞成了。

      谢怀世离开的前一夜,谢逢华辗转难眠,索性起身,系了披风,来到院中透气。

      不巧的是,谢怀世也在院中赏月。

      “兄长。”

      谢怀世见怪不怪,“又睡不着了?”

      “嗯。”

      树叶沙沙,摇曳着晚风。
      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将兄妹的影子拉得悠长,小时候那些数不清的月夜,变成了记忆中永远回不去的过往。

      “兄长还会回来吗?”

      “会。”

      “多久才能回来?”

      “……”

      “兄长?”

      “应时。”谢怀世弯腰,拉过谢逢华的手,轻轻捂在掌心,“照顾好自己,护好你嫂嫂,哥哥只有你们了。”

      谢逢华低头,强忍鼻尖酸涩,哽咽道:“当年你背井离乡,一走就是好几年,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团聚,你又要……哥哥,你总是这么自私。”

      谢怀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只张开双臂,将谢逢华轻轻搂进怀中。

      “不哭了,”谢怀世拍着妹妹的脊背,叹气道,“从小到大哭相都这么难看。”

      “谢、怀、世!”
      蓄在眼眶的泪水荡然无存,谢逢华抬脚照着他的脚面踩去。

      谢怀世笑着后退躲开,来回几次,把谢逢华折腾累了,笑眯眯摸乱她的乌发,“乖,太晚了,回去睡觉。”

      说罢,谢怀世摆手,轻飘飘拂袖而去。

      毫无睡意全是恨意的谢逢华:“……”

      许是太过气恼,谢逢华越想越气,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雄鸡报晓,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谢怀世已经离开了。

      “昨夜没睡好?”

      “被某人气的!”谢逢华握着筷子,咬牙切齿道,“他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

      明玥看着她乱糟糟如鸡窝般的头发,叹气,转身回了卧房。

      谢怀世一走便是一月余,期间寄来一封信和几贯钱,信里一部分简单描述了近况,剩下的便是嘘寒问暖的思念之情。

      “竟写些无用的。”明玥扫了两眼,收了钱,将信纸丢还给谢逢华,“你回信告诉他,下次直接寄钱回来就行,其他的别写,腻歪。”

      谢逢华:“……”

      “对了,”明玥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抓了一把钱塞给她,“你今日替我去城中买些做衣裳的绸子吧,去春意坊买,她那里的料子好。”
      “钱不够就少买些,若有余下的,你就自己买些你喜欢的。”

      谢逢华常替明玥跑腿,攒了些余钱还了书肆的书钱,至于再多的,便攒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谢逢华来到春意坊,按嫂嫂所言的尺数采买了布匹,随后又转道去了崔姨的头面铺。

      崔姨见她来,喜出望外,招呼人奉茶。

      “今日想要什么?发簪、璎珞、还是……”

      “我是给嫂嫂挑的。”谢逢华脸上发烫,磕磕绊绊地比划道,“过几日是嫂嫂生辰,我想给嫂嫂挑个合适的簪子。”

      “哎呀,谢娘子真是懂事儿啊。”崔兰撑腮看着她,笑眯了眼,“只是你嫂嫂出身高贵,一般的玉簪怕是入不了她的眼。”

      谢逢华一点即通,原本就拮据的手头因她的话不由得更紧张了些。

      “崔姨觉得,嫂嫂喜欢什么?”谢逢华求知若渴。

      崔兰故作深思,吊足了谢逢华胃口,才悠悠道:“大抵是你兄长吧。”

      谢逢华疑惑:“兄长?”

      “是啊,当年御史家千金为了一个穷书生逃婚的事在华京闹得沸沸扬扬,御史大人派人寻了几天几夜都没能把他们抓回来,气得险些见阎王,最后连官家都亲自登门慰问,这在华京可是独一份‘偏宠’呢。”

      谢逢华骤然变了脸色:“嫂嫂是御史千金?”

      “你竟不知?”崔兰见她不似伪态,这才意识到捅了娄子,忙道,“哎呦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莫要当真,来瞧瞧这枚玉簪,你可喜欢?”

      谢逢华已无心采买,满心都是那句“御史千金为了一个穷书生逃婚”。

      当年兄长赌气离家,谢逢华只知他临走时带走了一个小娘子,没想到如今干活麻利骂人凶狠的嫂嫂,竟然是御史家逃婚的千金!

      谢逢华问道:“御史大人还在寻找嫂嫂吗?”

      “早就不找了,对外宣称断绝关系,此生不见。”崔兰忆起往事,不免叹惋,“可惜明家半生辉煌,却只出了明玥一个才女,几个儿子死的死残的残,如今日渐西山,怕是时日无多了。”

      谢逢华选了枚飞鹤玉坠,崔兰想到她有个匣子,便去后院取。

      谢逢华端详着玉坠,忧心忡忡。

      谢怀世啊谢怀世,你捅了这么大篓子,是怎么安然无恙活到现在的?

      “哎,你!”一声娇喝骤然在耳边乍响。

      谢逢华看清来人,蹙眉:“是你。”

      “没错,就是本小姐!”周燕飞得意扬起桀骜的脸蛋,指着谢逢华手中的坠子,道,“本小姐看上这枚坠子了。”

      周家人都是如此无礼吗?

      谢逢华欲斥责,忽而余光瞧见她耳上的坠子,讶然道:“这珥珰……你从何而来?”

      “这个?”周燕飞以为她喜欢,道,“我哥哥送给我的赔礼,你若诚心想要,就用你手中的玉坠跟我换。”

      哥哥?
      周其卿?

      周其卿居然把她抵押给他的东西送给别人了?

      所以这才是周其卿失约的缘由?

      谢逢华死死盯着周燕飞耳上的玉坠,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的东西。”

      “不给就不给。”周燕飞白她一眼,嘟哝,“小气鬼。”

      谢逢华欲说什么,恰好崔兰捧着匣子回来,热情招呼谢逢华装坠子。

      “崔老板,我要这个坠子!”软的不行,周燕飞干脆利落地甩出一甸银子。

      “周小娘子,”崔兰习空见惯,耐着性子道,“这是我送给这位姑娘的,不外卖。不如您再瞧瞧旁的?”

      “做生意不就是为了钱?”毕竟年纪稍小,沉不住心气,周燕飞不满道,“有钱不赚,怕不是撞坏了脑子。”

      这话着实有些冒犯了。
      原本崔兰客气几句也就罢了,此话一出,崔兰登时火冒三丈:“周娘子,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况且我送她是为人情,不是为了钱,也不是所有掌柜都是见钱眼开的种。”

      幸而今日铺子内客人不多,不然若此事闹大,得知周家,崔兰便没这么容易收场了。

      在崔兰赶客前,谢逢华及时拦下了她。

      谢逢华对周燕飞道:“我用坠子换你的珥珰,如何?”

      崔兰竖眉,俨然对她这一行径表示愤慨。

      谢逢华朝她赔笑,将装好的玉坠取出,递给周燕飞。

      周燕飞倒也爽快,玉坠一到手,利落交还了珥珰。
      怕她们联手倒打一耙似的,周燕飞又补了些玉坠的钱。

      正要离开时,谢逢华叫住她。

      “这珥珰,当真是你兄长送你的?”

      周燕飞摸了摸鼻尖,笃定道:“这是自然,哥哥最疼我了。”

      谢逢华抱着匣子,笑容森冷:

      “你哥哥,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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