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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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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清梧坐在院子的石阶上托腮等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有敲门声响起。
“姚姑娘,是我。”
来的人不是崔密祯,却是长风,这叫她突如其来的有些许异样的失落。
长风很是规矩的侯在门外,等着姚清梧推开门,才说道:“大人说今日天气好,雇了船游湖,请姑娘一起去。”
她坐着马车,一路往清湖而去,马车碾过满地落叶,伴着马蹄声,走马观花一般惬意而行。
好久不曾有这样轻松的时候,每日忙碌在针线之间,好似忘了今夕何夕,幼时踏青赏花,如今却成了奢侈的偷闲。
清湖附近,多是文人墨客,亦或者高门女眷相聚之地,似与她如今的身份有些格格不入。
旁人认得那是崔家的马车,不待长风开口,就有人早早放行。
烟雨楼内早已辟了雅间,跑堂引着两人到了一处院落。
姚清梧跟着走,沿途听到有士人谈笑风声,隐约还传来几声唱曲,琵琶音如玉盘走珠,娇娇滴滴,唱到人心坎里。
“今日有几位盐商茶商等,今日约了大人吃酒。”长风朝她浅笑,解释道:“累世盘踞江南的富商,大人是东宫的人,难免要应付着。”
商人重利,决计不会只吃一家饭,那些个经历无数的商贾,哪里会轻易放过崔密祯这样的人物。
“不要紧,他大事要紧。”
她忽而觉得自己着实冲动了,似乎每次与他见面,都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姑娘尝一尝今年的雨前龙井,”他转头吩咐人上茶,又道:“大人吃着好,特地嘱咐要留给姑娘的。”
姚清梧垂着眼睑,竟觉自己越发不该来找他。
"小人有件事,不问,心里总觉得放不下,"长风垂眸,颇有些为难地开口。
她接了茶,头一回见长风露出困惑的表情,便颔首道:“有什么话,只管问就是。”
“姑娘是怎么知道,身边有暗卫的?”
若真是石斛出了什么纰漏,就不是乘风罚过了事的。
姚清梧浅浅地笑了笑,摩挲着手里的茶盏,说道:“其实也不是今日才察觉的,从崔密祯出现在我跟前起,我的铺子外就清净了不少,也不再有人来寻衅滋事。从前逢生即便在门外坐着,也会遇到些渣滓,现如今着实轻松不少,所以想着,会不会有人暗中保护了。”
“......”
“我也只是猜想,又心急找他,所以想试一试,能不能让人帮忙递个话。”
姚清梧不解地看着长风的面色,问道:“莫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长风含笑摇头,道:“姑娘没错。”
但石斛,的确坏了规矩,这一顿教训不算冤了他。
一盏茶吃到了日暮西垂,颇有些百无聊赖。
日落霞光穿过雕花窗,落下一地火红。
周遭已有仆从打着火舌点灯,一阵威风轻轻拂过,里头似乎散了场,接连有宾客寒暄之声,从矮墙那头传出来。
“这梨园里唱曲儿的花旦,身段模样都是一等一的,一把嗓子比那黄鹂鸟还动听,崔大人若不去,属实可惜啊。”
接二连三还有些隐晦直言,也不知是否近来多心,心思敏感,姚清梧只觉得这些话,颇有些不堪入耳。
“不去了,”崔密祯挂着世俗的笑,解释道:“眼看着就要娶妻了,若是被那未过门的娘子知道了,我可不好交代。”
“谁家姑娘这样好福气,能得崔大人这般的如意郎君。”
富商们心眼子多,自然爱多打听,哄笑着问道。
“是家中长辈订下的亲事,大门户里长大的姑娘,性子难免骄傲些。”
“我懂我懂,”也不知是掐住了这位富商哪里的软肋,颇有些感同身受道:“我家那婆娘,仗着自己有个做官的舅舅,没少在家中耀武扬威,如今越发去哪里都要事事禀报,比我的威风多了。”
一时众人又哄笑一番,渐渐归于平静。
崔密祯喝了酒,面色微微泛红,松懈下来便觉得脚下有几分轻浮,跌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是略歇了歇,面上那些世俗的情绪悄然褪去,再睁眼时眼中便只有清明。
“大人,天暗了。”他开口提醒道。
崔密祯嗯了一声,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惯来不喜往来应对,但偏偏在这几年里练就得炉火纯青,人情场上,恭维话,场面话,玩笑话,拿捏之处须得分毫不差,否则就会落入陷阱里,无时无刻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歇息了片刻,他往一旁的小厅走去。
姚清梧身上沐着昏黄的灯火,还坐在哪里,但想是等得久了,一手支着下颚,斜倚在手边的凭几上浅眠。
她的模样速来端正,身形柔和,不难联想眼前女子的温柔似水。
崔密祯有一瞬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看上的人,旁人也钟情其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反倒是他骨子里的自卑,滋生了易怒之气。
姚清梧眉宇轻轻蹙了蹙,察觉到身边的热意,直起身转头。
只见崔密祯静静地站在她跟前,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抱歉,一时睡着了。”
跟前的人轻叹,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眼中没有戾气,多了几分缱绻情意。
“等很久了?”他问。
姚清梧朝他浅浅地笑,贴了贴那只暖暖的大手,带着些许初醒的朦胧鼻音,开口道:“久一点也无妨,我知道你会来见我的。”
心中某个地方被触动,崔密祯眼中微动,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他手臂的力量大,抱得又紧,恨不能揉进自己的血肉中,就连心也要紧紧贴着才好。
姚清梧贴着一个宽阔的胸膛,只觉的呼吸不畅。
但她并没有挣脱,却将双臂轻轻环上男子的腰身,小心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就像抚摸着猫儿的背,指尖传来衣料摩挲的酥麻感,很惬意,很安宁。
“穗穗,亲一亲我。”他渴求道。
姚清梧抬起头,拉住他的衣襟,将他的头拉低到可以吻住的地方,毫不犹豫地闭上眼,吻了上去。
就像炸毛的猫儿顺了毛,崔密祯心里仅存的那点子不痛快,都消失了个干净。
欲念如野兽脱离桎梏,顷刻间变得汹涌了。
清冷的人双眼似月下波光,泛着粼粼的光亮,脖颈处依稀可见潮红,一路蔓延至衣襟遮住的地方。这般张扬的春色,能把人看得浮想联翩。
姚清梧心口砰砰跳得厉害,脑海里浮现处往日他纠缠的画面,只觉浑身都燥热了。
“别以为投怀送抱就能揭过了,”崔密祯虽然受用,出说口的话却不自觉地呢喃,他心里想要的却远不止如此。
他自是恼了身体比心先做出决定,亦是刺激了对她独占的念头,恨不能就将她关起来,每日仅能看到他一人,只能贴在他身上求欢,只会说爱他,把她逼成一个只会为他一人喜怒哀乐的金丝雀。
这样的念头渐渐清晰起来时,他会觉得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自己,是被欲念控制层的崔密祯。
姚清梧却没有被这句话吓到,愣愣看了他一会儿,似要将另一个他看穿,朦胧起来地含糊其辞大道:“崔哥哥想要什么......”
“你知道的。”敛去理智后的他,似乎只会被欲念牵着走,有力的膀臂狠狠搂了一下,盯着她犹如盯着自己的猎物。
姚清梧勾唇,双手揽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崔密祯眼神越发混沌了,咬牙切齿,身体都在发颤,狠狠吻住红唇。
“勾引我?”他掐住女子的雪颈,若有似无得戾气浮现出来,过后却是红了脸,松开他轻咳了一声,道:“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姚清梧轻笑一声,说道:“果然崔大人最吃这一套。”
崔密祯轻喘着平复了气息,见她的鬓发和衣衫皆有几分不自然的凌乱,越发挑动他脆弱的意志力。
“要出去么?”他开口问道,替眼前人扶了扶歪了的玉钗。
“不是说游湖么,”她倒是盼着能与他出去逛逛,从前虽然也时常掩人耳目地出门,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崔密祯险些忘了这事,只记得她说来见她这件事了。
姚清梧推开他,又说:“我想梳头发。”
这幅样子,自然不能叫外人来,他便垂眸说道:“跟我来。”
推开一间茶房,里头一应陈设俱全,抽屉里有装匣,很是周全。
她放下头发坐在铜镜前,镜子里倒映着崔密祯的模样,他正背过身去解外衫。
男子行事多半雷厉风行,简单直接,只见他随手将衣裳仍在榻上,吩咐长风令取一套衣裳来。
崔密祯的身姿可谓风流倜傥,身形亦是无可挑剔的健朗,她不敢多看,生怕想到什么不该想的。
姚清梧生怕被他抓住偷看的行径,低头用木梳顺着手中的一把头发,有些做贼心虚。
“怎么?”
忽的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崔密祯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鼻间嗅到几分独属于心上人的芬芳,只觉得心口填满安宁。
如此两人在一处,就像是新婚燕尔的夫妇,耳鬓厮磨,柔情蜜意。
“没什么,”姚清梧脸上越发红了红,问道:“崔哥哥生得真好。”
崔密祯不想最后还是得靠美色吸引她,只得无奈道:“看来,穗穗是只爱我的皮囊了。”
“没有,我自然不只是喜欢你的身体的。”她磕磕巴巴地说道,略有些僵硬地推了推他,嘟囔着:“我还要梳头,你抱着我头发都梳不好。”
却听身后人低低地笑着,说道:“只喜欢身体也无妨,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你又说这些,”姚清梧咬了咬唇,啐道:“低俗。”
“你知道这些年我看得事情多了,”他直起身,取过她手里的木梳,替他挽一头乌黑的发,道:“世道上有些事本就是粗俗的,遮遮掩掩反倒成不了事。”
她不知道崔密祯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如今的他城府深不可测,想要的东西,就会用尽手段得到。
“想盘什么发髻?”他专心侍弄着,问道。
“你能梳发髻?”她有些不可置信。
崔密祯置若罔闻地看了铜镜里的她一眼,道:“小盘髻可好。”
“好。”小盘髻是她在姚府时最喜欢的发髻,春日里可以戴花,跑跑跳跳起来也不会轻易乱了,是最简单的样式。
只是心里泛起嘀咕,也不知他是哪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