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二十八章 ...
-
“我不来找你,你就打算死在太子妃手里么?”南阳公主朝姚清梧微微一笑,笑意颇有些渗人。
姚清梧微微一顿,心中悄然打颤。
这是李思月发怒的前兆,先礼后兵。
宫里能生存下来的姑娘,哪一个又是好惹的。
姚清梧从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包粉末和一块令牌。
南阳公主好奇地端详着,忽然哈哈大笑,全然没有公主的仪态,拍了拍她的背,道:“然后呢,你以为能跑的出去嘛?”
“我想着去垂花宫实在太远,”她笑了笑,说道:“钻过流霞亭子那个狗洞,可以抄近路来找你救命。”
南阳公主的笑容滞了滞,有些别扭地转过头,说道:“你三年没回来,就笃定我能救你么?万一,我忘了你你呢?”
“有件事我一直有些疑惑,”姚清梧含笑道:“为何太后一定要用苏绣,宫里绣娘算得上巧夺天工,比我绣得好的大有人在,却非得用独门密绣。”
“嗯.......”南阳笑了笑,没有下文。
“除了家人,我只告诉过你这件事,”姚清梧浅笑,说:“所以,公主一直在找我是不是?”
李思月望着她的模样,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死了没有,”她撇了撇嘴,拉着她往星辰台走,又道:“要是没死,我得想办法把你捞回来。”
“阿月,你长大了,比我想得还要可靠。”
李思月只是苦笑道:“是吧,拿我阳寿换的。”随即,她又装作不在意地甩甩手,道:“不过,我也没那么想要长生不老。”
“思月,和亲的事,还有余地吗?”
李思月回头拉着她的手,说道:“自然是没有的,和亲岂是儿戏。”她又笑着说道:“不过,走之前,还能见一面,我已经知足了。”
“.......”
“你哭什么,”她回头等她一眼,伸手替她擦去眼泪,说道:“你还比我大两岁呢,怎么比我还爱哭,你不想看我风光出嫁吗?”
“和亲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么!”姚清梧忽然扑上去紧紧抱住她,恍惚一瞬间,只厌恶这些个拿女人换太平的世道。
从前和亲的公主们,又有几个能平安顺遂的呢。
姚清梧想过许多能出人头地的事,除了刺绣,她还会读书识字,若是进宫做女官就好了。
可那时李思月却笑着跟她说,女官可不是公主赞善之流,那可是一辈子都不能出去的,实质也是后宫嫔妃。譬如,才册封的修容娘娘,原先就是良家子出身的女官。
"进了宫的人,哪里是奔着做奴婢来的,不都是想做主子的么。"她笑话姚清梧天真,垂了垂她的脑袋,说道:“你还是安安稳稳地过着好日子才好。”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李思月忽而想起了什么。
彩云见状,岂会不知道,笑着说:“方才奴婢已派人去昭仪娘娘那儿传话了,想是陆大人这会子已经回去了。”
“陆大人?”姚清梧看向李思月,不解地问:“是陆攘求你出面的?”
“也不知他哪里得来的消息,”李思月淡淡道:“忽然来秋月宫请安,身边还带了一个人。你知道我母妃,一向青灯古佛不管闲事,也不知怎么就被说动了。”
是长风去找了陆攘。
姚清梧下意识明白过来了,所以南阳公主才会这么及时出现。
“我看他一副贼心不死的样子,”她调笑道:“就大发慈悲地应了。但何氏这人,这些年越发有些不寻常,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她,就当是为了你二姐。”
“我知道,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认得大姐。”
“穗穗的长姐啊,”李思月回忆了一会儿,的确没有什么印象,说道:“似乎没有见过呢。”
“她自小身体不好,常年住在药谷养病,一直都是叶将军照顾,”姚清梧也没怎么见过这位大姐姐,道:“叶将军来提亲的时候,我还只有五岁,后来姐姐跟着叶将军去了边关,就再也没见过了。”
“你父母还真舍得,这和远嫁有什么区别。”李思月无力道:“哎算了,看你这幅模样,除了你二姐,想必最受宠的长女,也是个情根深种的人物。”
夕阳西下,金光照进了星辰台。
暮鼓阵阵,落钥声此起彼伏,巡视的卫队与内侍开始巡防,周遭宫人亦开始掌灯。
“今晚先住我这里,”李思月说道:“明日我送你出宫。”
次日清晨,长风早早等在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晨曦初露时,两人远远朝长风走来,姚清梧抬手挥了挥。
青砖白瓦之下,女扮男装的两人踩着满地金光,笑吟吟地朝他走来,举手投足间,似信步人间的仙人。
他慌忙跑上前去,盯着姚清梧上下打量了一番,松了好大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转眼,又瞧见站在身边的人。
他忙深深作揖道:“多谢殿下仗义相救。”
李思月有些好奇地打量长风,他见过的长随也不少,只是崔密祯身边的,却与别个不同。
长得这么俊,竟是个伺候人的,难不成崔密祯有见不得人的癖好。
她暗自腹诽了一番,看向长风的眼神,多了些暧昧不清。
“思月,”姚清梧见她又在暗自忖度什么,忙提醒道。
谁知她就蹲下了,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长风的脸,喃喃自语道:“真俊啊,本公主成年以后还没养过面首,要不然你就跟着我得了。”
“思月!”姚请梧忙将她拉起来,说道:“这毕竟是在外头,你好歹也顾忌着。”
长风自是吓得后退了一步,亦不敢抬起头。
“看把你吓得, ”李思月听了只能作罢,叹了一口气,甩甩手说道:“我就说说而已,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动皇城使的人。”
姚清梧亦是带着几分维护,说道:“说话算话,你好歹是公主,外面人多眼杂,就不怕被人瞧见么。”
谁知南阳公主毫不在意,笑着说:“本宫脸皮厚,不怕人说。”
姚清梧自知她听不进去,也不再多说什么。
“长风,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咦,为什么会受伤?”方才李思月亦是有所察觉,那鼓淡淡地血腥味被浓烈的草药味压住了,她还以为是错觉。
姚清梧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乘势告状道:“还不是东宫那个安内侍,一见面又是耳光又是拳脚,也不知长风哪里惹到他了,出手这么重。”
李思月听了,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小安子越发下手重了,回去本宫替你教训他。”
“在下不过区区草民,实在不敢挑唆是非,还请公主勿要为此事动怒。”长风客气道。
“好好,本宫知道了,你平身吧。”
让崔密祯的人如此卑躬屈膝,李思月有些过意不去。
官船每日只有一趟,南阳公主又执意要送李思月去码头,于是长风备了一辆宽敞些的马车,一路护送。
今日一别,恐怕再无相见的时候。
“和亲的日子定在明年中秋,”李思月回头,笑着说道:“你要是能来送送我,我会很开心。”
“我会来的。”她掀起帘子,看着外头喧闹的市井,说道:“我应当会和那些人站在一起,口中念着公主殿下长乐无极,远远地看你一眼。”
“就这样?”她有些不满。
“我会向佛祖许愿,让老汗王死在和亲前,这样你就能嫁给王庭的二王子,然后归顺大雍,早日团聚。”
李思月怔忡一瞬,随即噗嗤一笑,说道:“你被崔密祯带坏了。”
彩云带着整幅公主仪仗侯在码头上,只等着两人过来。
因着南阳公主的威势,羽林卫将附近三教九流之地都清了个遍,无人敢靠近。
声势浩大地相送,反叫旁人再不敢生出不好的心思来。
暗中护送的人早已上了船,长风看着姚清梧进了船舱,才觉心头大石落了地。
坐在凤舆中的李思月,听着不同于来时的喧嚣热闹,回宫的路显得寂静无声,不过些许功夫,方才还有些温热的眸子,渐渐只剩下冷寂了。
清风拂过,太液池的如常波光粼粼。
安内侍如常经过时,并没有看见安阳公主的身影,心里竟觉得有些失落。
这么想着,没走几步,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安良冷漠地看向对面的人,打量了一番,并不做声。
直至彩云从后面走过来,他才笑出声道:“彩云姑娘,莫不是公主有什么吩咐?”
彩云笑了笑,并不作答,只吩咐道:“捆了,送去星辰台。”
安良的眉宇狠狠皱了皱,由着旁人将他五花大绑。
身后几个小内侍吓得不知所措,安良瞥了他们一眼,道:“回东宫待着,不许到处嚼舌根,公主舍不得让我死。”
彩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安大人还真是自信,怎么以为公主不敢杀你?”
“小人贱命一条,全凭殿下怜惜。”
李思月皱着眉宇在殿内数着嫁妆单子,只见彩云过来禀告,说人绑来了。
她满脑子都是姚请梧离开时的模样,抬起头喃喃道:“她这会儿应该过了金陵了吧。”
“官船没有那么快,顶多刚到金陵......”彩云笑着答道,又说:“安内侍捆来了,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抽二十,”她想了想,又说:“不,抽他四十鞭子吧。”
“公主,四十鞭子会死人的,”彩云笑着解释道:“宫里鞭刑都是沾了辣椒水,鞭身布满棘刺,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生不如死。他纵然该死,只是人要是死在星辰台,咱们对夏大人不好交代。”
“那赏他二十耳光,”她早就想收拾安良了,近来越发不分尊卑,便说:“再赏二十鞭子。你去盯着,一鞭子都不能少了。”
“奴婢遵命。”彩云含笑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