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禁地[刑侦]》一月尾

31、窒息拥抱

　　李雪瑶的尸检报告是在案发第二天上午出的，公安局法医科的老徐拿到报告后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专案组办公室。

　　只不过报告转接的时候，他长吁短叹的一脸欲言又止。

　　薛雪满头问号，把报告复印出来给专案组每个人发了一份。

　　言朗早上来得太早没吃饭，这会儿正吃言索给带的手抓饼，手上都是油没法接报告，薛雪索性翻开帮忙读了起来。

　　“死者李雪瑶，女性Omega，大致死亡时间在6月21号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死因是单纯性窒息，余无明显外伤，生前发生过性行为，腹中已有……”

　　“腹中什么？”

　　言朗擦干净手，看薛雪眉头紧皱没再读下去，干脆拿过她手里的报告自己看。

　　“腹中已有六周左右胎儿。”

　　“李雪瑶怀孕了！？可她不是才刚十八岁吗？而且还是个普通Omega，这在法律上可是能立案了！”

　　其他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一条报告。

　　尤其是同为女性的薛雪跟余觅，实在不敢想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生前经历过什么。

　　地球上的人类经历过千百年的进化，才衍生出进化人种和普通自然人类两种不同的人类族群。

　　相较人类现代祖先，普通自然人类虽然没有进化人种的特殊能力，但寿命却比百年前长了很多。

　　世界人种青少年法则规定，普通自然人类成年年龄在身体机能发育相对较完整的二十岁左右，而进化人种则是在十八岁左右。

　　至于两者为何不同，主要是进化人种在出生后会经历三至六年的原形生长期，之后才会慢慢退化为同普通人类无异的婴儿，正常长大。

　　进化人种的年龄虽然是在原形生长期退化后开始算起，但身体发育时长几乎都远远超过成年年龄的期限，华国针对进化人种未成年犯罪的法规因此无法制定。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国家司法机关通过多方决策，规定十八岁左右的进化人种算作成年人，这方面的漏洞才得以弥补。

　　可一个十八岁的普通自然人类女孩怀孕实在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而且还是一个正在上学的高中生。

　　报告里同她长期发生性关系，并让其怀孕的那个人是谁？

　　李雪瑶究竟是被迫，还是自愿，死前是否知晓自己已经怀孕，这些都不得而知。

　　警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破案，为其找到凶手告慰亡灵……

　　因为这次案件遇害者还是一名高中生，其学校随访必不可少。

　　但如今正值学生上课时间，学校学生发生命案如果引起轰动，必然会影响上课。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事务局专案组跟公安局的警员兵分两路。

　　一部分人去一趟学校尽量低调了解李雪瑶的情况，一部分人则去了一趟别墅户主——许继的家。

　　言朗原本还想跟着薛雪去学校，但无奈一头白发太显眼，在学生堆里实在容易引起注意，连带着样貌太过显眼的宋离知，言索一起打包带走，去了许继目前的住所。

　　吕成念通过从钟点工那查出来的联系方式，成功摸出了电话号码的开户人，结果这个所谓的“中介”竟然是许继身边的得力助理。

　　这下子许继就算没有杀人，大概率也跟李雪瑶的死脱不了干系。

　　……

　　许家是一座华西合并当之无愧的豪宅。

　　外墙种有大片的红色玫瑰和不知名绿植，粉白相间的蔷薇攀附缠绕在红砖白墙，看起来像欧洲某些国家古老的世纪城堡。

　　但进入内门后里面很多建筑又都是纯纯华式风格，古朴从容，给人一种淡泊如水的宁静。

　　当然，即使这样一座豪宅可以称得上不伦不类，但不可否认，许继作为一名企业家是实打实的赚钱。

　　言朗对着宅子中央那座堪比自然景观的假山目瞪口呆，酸溜溜的凑到言索旁边小声嘟囔，“哥哥，你说我现在转行去做生意还来得及吗？”

　　言索好笑的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子:“姑姑姑父留给你的房子比这里还要大上不少，也没听你说过想住进去。”

　　“哥哥你不懂，我缺的不是豪宅！是一颗想要发财的心！我们要不要查查许继有没有违法乱纪，我觉得照他这个豪的程度不太正常……嗷！什么东西！”

　　“小狼！？”

　　许宅大得豪无人性，进内院这一路上如果不是有管家引路，他们指定会找不到方向。

　　也不知道有意无意，走在最前面的管家看起来行色匆匆，即使与他们的距离越拉越大，都没有停下脚步等客人跟上的意思。

　　这也是言朗敢小声跟言索吐槽许继的原因。

　　精装花园里的各色植株争奇斗艳，有很明显的人工修剪痕迹，不远处便是一座面积可观的的玻璃花房，里面的花种更是肉眼可见稀有。

　　折翼天使雕塑喷泉周边弥漫着朦胧水雾，池子里的水清澈透亮，里面锦鲤的体型甚至都大差不差。

　　这些无一不在暗示花园主人很会享受生活。

　　唯一奇怪的点，就是这边的青石板路旁全是约摸半指高的草丛。

　　言朗开始还以为这是许继的个人爱好，但差点被突然窜出的蛇咬到后，他却深觉这个所谓的大慈善家绝对比他们所了解到的难缠得多。

　　毕竟哪个正常人会在自家花园的草丛里养蛇！而且还是毒性最强类的花斑蝮蛇！

　　宋离知最先反应过来，冷着脸直接掐住了吐着蛇信妄图继续攻击他们毒蛇的七寸，狠狠甩到了地上。

　　言朗看着没入草丛中消失的蛇身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小狼！有没有被咬到！？”

　　“哥哥我没事……就、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真是抱歉客人们，我家主人喜欢蛇类，因为这座宅子平日里没有什么外人，所以这些蛇一直都是散养，让客人们受惊了。”

　　已经进入转角的管家估计是听到了动静，又折返了回来。

　　看几人面色都不太好，立即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说有些没营养的道歉话。

　　因为这一遭，言索几人对许继这个人的怀疑更甚。

　　后面到主宅的路他们一刻都没耽搁，就是为了快些看到这个敢在宅子里散养毒蛇的慈善企业家究竟长什么样。

　　但让人很出乎意料。

　　许继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跟“穷凶极恶”或“杀人犯”这类词沾不上边，谈吐温文尔雅，而且看起来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中年男人。

　　了解到言索他们是因为李雪瑶的命案而来，态度也很配合。

　　华国真正低调内敛的企业家其实大部分都更崇尚祖先千百年来传下来的东西。

　　没有电视剧里演的红酒高脚杯，水饮以各类清茶为主。

　　许继似乎还是个烹茶高手，取水、撵茶、烹煮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末了笑着亲自把斟上茶的茶杯放到几人面前。

　　“今年新到的雨后龙井，几位尝尝味道怎么样。”

　　言朗倒是不怕他在茶水里下毒，端起杯子尝了一口，齿间尽是清新的茶香，确实是茶中精品。

　　人见了，茶喝了，几人也没忘来这里的正事。

　　放下茶盏，他自觉掏出记录本，言索负责问。

　　“许先生，衡阳高中的老师称李雪瑶自上初中到现在一直受到您的资助，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件事。”

　　“确实是有这件事，这些年我资助过不少家庭困难的孩子，你们说的这个姓李的女孩就是其中一个。”

　　言索了然点头，似是不经意道：“许先生记性可真好，这年来资助过这么多学生，居然能这么快就记起李雪瑶。”

　　“老实说，我记得这么清楚，其实是因为资助这个女孩超出了我对资助人基本条件预期。”

　　“这话怎么说？”

　　“您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资助人一般都是优先考虑家庭条件有特殊困难的学生。”

　　许继放下手里的茶盏，笑得无奈，“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是在一次和合作伙伴的酒局上，她是会场里女性服务员年纪最小的一个，明显没有成年，当时因为倒酒太紧张打碎了玻璃杯冲撞了一个客人，实在没办法就当场跪了下来道歉，全然不顾膝盖还有手掌被碎玻璃划得皮开肉绽。”

　　“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只有十二岁，上初一。不知道警官们有没有了解过她的家庭，一个在酒吧当陪酒女、经常带不同男性回家过夜的母亲，甚至动辄打骂女儿。”

　　“她既不是孤儿，家庭条件也没有困难到学校都上不了，各方面都不太符合许氏的资助对象条件，可那小姑娘上初中的一切开销都是自己打工赚的，母亲的存在廖等于无。”

　　“她在学校的成绩很不错，性格也腼腆，我不想她以后因为交不起学费辍学，就破例资助了她到现在。”

　　宋离知从进主宅后就没再出过声，但许继在阐述自己认识到资助李雪瑶全过程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这个盛名在外的企业家。

　　人类因为拥有更高级的大脑和神经，是自然界情感最充沛的动物。

　　聪明，感性，虽然千百年的进化过程中受外界因素影响，学会了伪装，但某些东西却骗不了人。

　　比如眼神。

　　贫苦勤奋的少女，和蔼良善的慈善家。

　　许继为自己编造的与李雪瑶的相遇很完美，可他在说出这些经历的时候就算面部表情控制堪称模板，但过于平静的眼神和下意识用手指摩擦膝盖动作却暴露了说谎的事实。

　　宋离知垂眼不明显的勾了下唇角，而后附身在言朗耳边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