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禁地[刑侦]》一月尾

22、狼与羊

　　作为最临近华州市的城市，新阳市虽然没有首都那么繁荣，但依山傍水、地理环境特殊，不失为一个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新阳市算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二线城市，循着紧挨华州市的便利，旅游行业发展得如火如荼。

　　城中村建设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但新起城市的建设却没有结束。

　　地广人稀，野山数不胜数，山地海拔通常都是在几百米左右，山势平坦，而且人迹罕至。

　　如果作为某些违法乱纪分子的老巢，这里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初夏的夜晚还带着潮湿的冷意，微风穿梭在高大树干新生的嫩叶之间，“哗哗哗”的树叶声在黑夜里有些瘆人。

　　言朗深一脚浅一脚的紧跟在宋离知身后，一阵凉风吹过掀起细软额发，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作为一个路痴，他很有自知之明的跟紧了现在唯一能辨别方向的身边人，可是越往山里走就越是人荒凉。

　　夜深露重，初夏的凉风让穿着本就单薄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又漫无目的走了半个小时，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扯了下宋离知的袖子：“这里太大了，我们要不要回去再多带些人？”

　　深山老林里信号弱，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把电话打出去。

　　公安局还有事务局里的人在山里分散搜查，没过多久就各自去了不同的方向。

　　眼见着手机电量告罄，连手电筒的光都弱了下去。

　　这样不是办法。

　　宋离知抬腕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钟，确实不怎么合适再找下去。

　　“再往前走一段，如果还找不到我们就先回去。”

　　“好。”

　　言朗立即没什么立场的点头，跟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浓稠的夜，即便再微弱的星星点点也会变得十足突兀。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个运气好的缘故，又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林间突然出现了极其微弱的暖色灯火。

　　隐在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枝繁叶茂中，恍恍惚惚，好似随时能被寂寥的黑暗盖过。

　　言朗眨了眨眼睛，两颗小虎牙没忍住露了出来，仰头对身边人道：“这种地方，这个时间，我觉得我们明天可以休假了。”

　　“过去看看。”

　　灯光处是一个山坳地，宋离知率先穿过灌木下去，占着腿长的优势，把还在跟挂住自己衣服的灌木作斗争的言朗直接拦腰抱了下去。

　　沿着山坳又走了一段路，果然有一座红石砖堆砌的房子。

　　面积不大，像是临时的住所，之前他们看见的暖色灯光就是从这里的窗户里透出来的。

　　“一对三！”

　　“……”

　　“炸弹！哎呦老子又赢了！给钱给钱……”

　　“今天手气真他妈差！”

　　“……”

　　“再来再来！”

　　“……”

　　石砖房里烟雾缭绕，嗑瓜子、纸牌扔在桌子上的声音以及几个壮汉骂娘的声音仗着深山没人，肆无忌惮。

　　这边应该只是一个储藏据点，负责看守的全部是身形健硕的青壮年。

　　两人对视了一眼，沿着墙角走到窗户边看了圈屋内的情况。

　　“五个人，两个看起来醉得不轻，剩下三个眼神都很清明，我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看样子应该都是Alpha。”

　　言朗用气音小声跟宋离知说完又绕过窗户，打算看看石砖房后面的地况。

　　“我艹你大爷的！你小子是不是出老千……”

　　“诶诶诶！输不起是不是！”

　　“……”

　　“滚滚滚！老子出去再抗一打啤酒，今天晚上谁先下场谁是孙子！”

　　“好好好！”

　　“……”

　　“宋离知，这里……”

　　“嘘，有人。”

　　宋离知捂住言朗想要说话的嘴，揽着他敏捷躲进了灌木丛里。

　　刚刚还在石砖房骂娘的汉子边吐唾沫，边从他们之前站的墙角扛走一沓啤酒，边骂骂咧咧回去扬言要让同伴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石砖房里，五个人吞云吐雾，劣质烟草的气味散出来，相隔几里都能呛到人。

　　宋离知松开了捂住言朗嘴巴的手，考虑把这几个人都引出来一并解决的可能。

　　袖子被轻轻扯了一下，他低头看乖乖缩在自己怀里的人。

　　小蠢狼这种情况下实在呆的可以，都没人了也紧绷着嘴不敢说话，只用手焦急比划着什么，蓝眼睛里少见染上了无法言语的惊慌。

　　宋离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也没住带上了错愕。

　　妖艳的红，明艳的黄，纯色的白，暗色的蓝……

　　一朵朵恶魔般的罂·粟花几乎蔓延至砖房背阴面的整个山间，在黑夜之中尽情的生长，吸取土地的养料，于这无人之境之中沉吟低语，花瓣中心黑色的底瓣宛如一张张脸，无声的嘲弄把自己当做神明的人类。

　　“现在怎么办？这么大面积的罂·粟，他们不知道究竟做出来了多少毒品……”

　　宋离知收回视线思考了很长时间，对上言朗求助的视线，他轻笑了下。

　　“怕吗？”

　　“不怕。”

　　“那就好。”

　　……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们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迅速收拾了石砖房里的五个Alpha。

　　高阶Alpha的信息素对低阶Alpha存在降维打击，进化人种的出现虽然让拥有攻击性信息素的Alpha拥有绝对优势，但人类骨子里的东西变不了。

　　空气里苦楝花的味道似乎浓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点，来了一阵山间的夜风就将其吹散了。

　　言朗看着把人捆起来的宋离知，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朵。

　　奇怪，自己明明根本闻不到信息素，为什么却一而再再而三对他身上的味道产生反应……

　　一座不大的小屋里，整整搜出了将近二十千克的毒·品。

　　根据里间桌角还带有木质地板屑的实验仪器，几乎可以肯定，这些毒·品是陈雅欣等人被抓捕后，从“春意”手工店那里匆匆转移到这里来的。

　　凌晨五点整，暗夜终于迎来黎明。

　　鱼肚白的破晓之光穿破云层，让这一片被忽略的犯罪之地无处遁形。

　　言朗蹲在石砖房后的罂粟花丛内，戴着手套的手指轻点了一下柔软的花瓣。

　　这么脆弱、美丽的植物，经过人类刻意曲解的利用，却可以变成要人命的毒药。

　　华国祖先早在几百年前就经历过一次相关战争，历经几十年才把这种东西彻底驱逐出华国。

　　但后人却为了利益，百年后也做了魔鬼，并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同胞。

　　人类自诩聪明，其实在某些时候真的愚蠢到无可救药。

　　“我们现在回去吗？”

　　“嗯，先把这几个人还有搜出来的这些毒·品带回去，他们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储藏点，这座山要仔细搜一遍，至于这片罂·粟花田，到时候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

　　言朗回头看站在不远处的宋离知，见这人拿着手机皱眉，一猜就知道是没信号。

　　他拍了拍裤脚沾上的杂草，起身把尽力缩小存在感的五个大汉提溜了起来。

　　“一会儿走的时候都老实一点，要是敢跑，我可不保证会不会不小心踹断你们的腿。”

　　看他笑出白花花的小虎牙，几个鼻青脸肿的大汉又开始哆嗦了，连连保证不会中途逃跑。

　　爬山爬了一夜，又跟人打了一架，言朗只觉得腰酸背疼，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宋离知多次尝试拨通电话未果终于放弃，带着一个路痴加几名“收获”原路返回。

　　昨天半夜的时候没注意看，新阳市的无名野山上风景也居然不错。

　　盛夏之初，山里尽是一片连绵的绿色。

　　不知名的果树有些开了花，晨风送来阵阵清香，有的花瓣落了一地，踩上去像是铺了一层柔软的毯子。

　　言朗这会儿困得厉害，只想赶紧把这几个大汉扔进公安局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没什么情调欣赏美景。

　　宋离知走在最前面，挺拔的背影倒是看不出困乏，不过不眠不休忙了两天，言朗猜测他也应该很累了。

　　静匿的清晨伴着清脆的鸟叫，清凉的微风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也许就是一瞬间的事，最末尾的那个汉子突然暴起，用袖子里一直藏着的刀割断了绑着手的绳子，向看起来相对比较弱的言朗发难。

　　言朗反应也快，侧身躲开了短刀，抬脚直朝汉子的握着短刀的手而去。

　　柿子挑软的捏，还真当他是家养犬了。

　　“啊啊啊！”

　　汉子吃痛，短刀应声坠地

　　宋离知适时朝他膝窝补了一脚。

　　眼见着自己的武力值和两人悬殊巨大，汉子使尽全力推了一把言朗，连滚带爬往林子里跑。

　　“有没有受伤。”

　　“没事，快去追他！”

　　宋离知把倒地的言朗捞了起来，转身去追逃跑的汉子。

　　进化人种在体能上本就有着先天的优势，逃跑的壮汉身上还带着伤，就短短的几分钟，挨了一通宋离知的教训，一瘸一拐乖乖滚回来的时候堪比鹌鹑。

　　经这么一遭，两人都警惕了不少。

　　尤其是刚刚险些被袭击成功的言朗，蓝盈盈的眼睛盯紧了刚才逃跑的那个壮汉，显然还在对被他当成软柿子攻击耿耿于怀。

　　如果不是怕违背身为警察的职业操守，他是真挺想把这不知好歹的暴打一顿。

　　太阳升起，被晚间的凉风吹了一晚上的山间植物凝结出通透的露珠。

　　言朗身上穿得本就单薄，刚刚又被推到草丛里打湿了衣服，没走两步就忍不住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捂着嘴巴偷摸摸小声打了个喷嚏。

　　走在最前面的宋离知脚步顿了下，转身朝走在末尾的他看去。

　　估计也是没想到他一个活蹦乱跳的青少年抵抗力会这么差，眼镜后的视线里带着些许无语。

　　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罩在身上的时候，言朗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

　　虽然不想被当做被特殊照顾的一方，但他确实这会儿确实冷得厉害。

　　扭捏了半天准备道声谢，结果人家转身又走在了最前面，根本没搭理自己的意思。

　　言朗：……

　　狗狗祟祟嗅了一下外套上浅浅的苦楝花香味，他彻底穿得心安理得了。

　　神经病吧！干嘛对我忽冷忽热的！冻死你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