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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初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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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从早上来事务局后,言朗就一直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但具体怎么不舒服又说不上来。
除了莫名觉得烦热,呼吸也闷,心里还总觉得缺点什么。
作为稀有进化人种,他的嗅觉是普通人的数十倍不止。
之前在办公室密闭的环境里,案件材料的油墨味尚且可以忍受,但现在到了室外,周围的一切都在加重身体的不适。
青草、树木的植物味道,路过女性身上浅淡的香水味,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尘埃气息等等。
这些往日里平平无奇习以为常的味道如今仿佛生满针刺,争先恐后的经由嗅觉神经传入大脑,刺激的他条件反射想要干呕,不自觉握紧了口袋里的东西。
是从宋离知头上扯下来的发带。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接触主人身体的缘故,上面粘有他在宋离知身上闻到过的相同的味道。
有些像冬日里的某种植物,带着寒冽的苦涩,仔细分分辨却又能能嗅到些许凉凉的甜意。
虽然植物的芳香占据大半,但里面掺杂着的那股极其细微的清甜又勾得人发狂。
而且现在最要命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抽哪门子疯,居然很想把这根发带放到鼻尖下,好好闻一闻上面的味道……
不行!我才不是变态!
言朗抓紧了口袋里的发带,持续的疼痛和燥热让他眼前开始发黑。
晕倒前,他听到了言索焦急的呼唤,听到了薛雪跟吕成念带着哭腔的惊呼,还听到了路远打电话怒吼着让救护车马上来事务局门口的声音。
唯一有些不确定的,他似乎还闻到了宋离知身上那股特殊的香味。
不是那根发带上的味道。
他很确定,因为苦楝花的香味要比那根发带上的味道浓烈的多。
就像此时此刻,宋离知抱住了自己一样……
……
等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后的事。
言朗刚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差点没被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晃瞎眼。
他向来不喜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脑子的意识还没回笼,身体的各项机能就已经先一步发出抗拒的信号,手指不自觉扣着硬邦邦的床单,小声哼唧了两声。
“醒了?”
先前病房里安静如鸡,不知道的还以为就自己一个能喘气的。
进化人种就这一点不“好”,身体机能强悍到让普通人发指,搞得身体差到被当成其中异类的他每次生病连个病友都没有。
扭了扭躺的酸麻的脖子,他可怜兮兮寻着声音方向看。
等发现刚才说话的人是谁,迷迷瞪瞪的眼睛又瞬间睁得溜圆,活像见了鬼。
“宋、宋宋!?你、你你你你怎么……咳咳咳!!!”
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医院究竟躺了多久,身体里的那点水分早就嚯嚯完了,先前不说话还不要紧,现在一开口嗓子就火辣辣的疼。
“不想变成哑巴就把嘴闭上。”
某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估计是想用言语攻击把他冻成冰渣子。
虽然嫌弃他躺在病床上也不老实,但还是冷着脸把手边的蜂蜜水递到了人嘴边。
大半杯清甜的蜂蜜水下肚,干涩的嗓子舒服了不少。
言朗头晕的厉害,喝完水又软踏踏的倒回了床上小声哼唧,扒着被子只露出双眼睛,光明正大的偷瞄宋离知。
刚才只顾着自己难受了,现下仔细一看,这人的面色好像也不怎么好看。
除了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连一尘不染的白衬衣下摆也都是褶子。
对比起先前在和大初中见的那一面,现在的他倒像是脱离了那些耀眼头衔,被强行染上了一层普通人的气息。
俗称仙男下凡。
言朗心虚的往被子里缩了缩,难不成是因为照顾自己他才被折腾成这幅样子的?
“……那个,你、你是不是很累啊?”
“什么。”
宋离知动了下因为被迫陪房某个小蠢狼而酸硬的脖颈,耷拉着的眼皮明晃晃的质问他在说什么废话。
“你那天昏倒的时候我正好到事务局,之后去医院的一路上你都抓着我的衣服不放。”
“硬掰都掰不开的那种。”
“而且过去的这几天,某人每次半昏半醒的时候都要没安全感的伸手牵着东西,身边几乎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人。”
所以,害自己接连几天都睡不好觉的罪魁祸首不是显而易见吗?
“我没意识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言朗耳尖微微发起热来。
哦,他衣服上的褶子是我抓出来的啊……
原来自己晕倒前闻到的那股香味真的是从宋离知身上发出来的。
是香水还是信息素?
应该是香水的味道吧。
自己还没有分化出第二性征,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而且世界人种法则也规定了任何人一旦分化出第二性征,只要是Omega和Alpha,都必须随身佩戴信息素抑制贴,防止信息素匹配高的两性在公众场合受其影响而强行进入发情期。
他抬眼看了下身形颀长的宋离知,后颈露出来的那一角抑制贴贴得好好的。
所以,自己那天会突然昏倒真的只是身体问题?
宋离知抬头看了眼病房门口的电子钟,正是到吃早饭的点,接连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过,他现在没什么胃口,但在床上躺了还几天的那个就说不定了。
“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言朗摇头,他现在还有些头晕,除了想继续睡觉实在懒得动弹,不过洁癖属性还是强撑让他又去洗漱了一番。
等再躺回床上,他看了眼宋离知略显疲惫的面容,又用被子捂住脸小声道:“那个……你困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现下这家医院是路远家公司名下的企业,说起来他可是老住户了,次次都尊享VIP病房待遇。
VIP病房室内环境自然是没话说,但因为是单人间就只有一张病床,陪床的人要是困了只能窝窝囊囊缩在小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宋离知这会儿确实挺困,但因为生活习惯向来较为规律,并没有休息的打算。
听到他突然的同睡邀请时明显愣了下,视线从狭小病床上那块儿勉强腾出来的地方缓缓跟他的眼睛对上。
“……你确定?”
“确定啊。”
言朗不明所以抬手拍拍身旁的位置保证:“放心,地方是勉强了一点,但我睡觉很老实,不会挤人的。”
虽然担心的并不是睡不睡得下的问题,但既然人是自己送上门的,宋离知自然也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随手摘了眼镜,侧躺到了言朗身边。
病床再怎么大躺下两个男性还是有些勉强,身形相对纤细些的言朗几乎整个人都缩到了他怀里,被满鼻的植物清香气息熏得更迷糊了。
“……你跟别人也这样吗。”
“什么呀?”
宋离知垂眼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轻声道:“经常跟别人睡在一起?”
“当然不是!”
言朗现在不怎么敢对上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小鹌鹑似的额头低着他的肩膀小声嘟囔。
“长这么大,除了哥哥,你可是第一个跟我睡在一张床上的人……”
所以好好在心里偷着乐吧,毕竟雪狼族可都是极为爱干净!
“对了,我哥哥呢?”
“言队长继续去查吸·毒案了,中午就会来看你,要给他打电话说你醒了吗。”
“还是别了吧,免得影响他查案什么的……”
困极了的小狼崽声音已经开始黏糊起来,宋离知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睡吧,醒来就能看到你想见的人了。”
……
言朗自那天忽然晕倒昏迷了整整三天,把言索一众人都吓得不轻。
虽然弟弟在电话里一再强调自己没事,言索还是趁局里中午休息的时间来了一趟医院,毕竟要亲眼看到他的情况如何才能安心。
原本操心的言大队长还以为一刻都闲不着的小狼崽子在床上躺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不好受,没想到刚进病房门就撞上他仗着自己是病号,沆瀣一气指挥仙气儿飘飘的宋教授给自己剥虾壳。
这下好了,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了下来。
宋离知手指修长白皙,每个指甲修剪的都很整齐。
除了中指桡侧和食指有明显的茧子,指骨关节甚至没有出现男性身上最常见的骨节突出问题。
这样的一双手剥起虾壳来简直赏心悦目。
言朗没骨头的趴在医院提供的床上小餐桌上,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手指看。
只有长时间使用木仓支,这个位置的手指才会磨出这样的薄茧吧,国外这两年这么不太平?
而且照这人跟自己头一次见面的那天来看,身手那是相当好。
但作为一个从事心理和法学这种文职相关工作者,是不是又有点过于厉害了?
一颗剥好的白嫩虾肉递到嘴边,言朗下意识张嘴,结果这到嘴的虾肉还能直接拐弯儿。
迎着他濒临炸毛的视线,慢条斯理的进了另一个人嘴里。
他板着小脸锤了下小饭桌,刚想朝挑衅成功的宋某人发作,言索就先一步出声了。
“宋教授,这几天麻烦你了。”
言队长进门儿先是朝拿纸巾擦手指的宋离知歉意一笑,随后有些无奈按了按又在使性子的弟弟的脑袋。
这段时间他们事务局因为吸·毒案忙得站不住脚,身体突然出问题的言朗只能拜托给初来乍到,警察证还没办下来的宋离知照顾。
偏偏这人还是父亲千辛万苦从国外请来的帮手,现在却被迫留在医院照看小朋友,着实是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