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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活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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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姜沉夏手中的烛台,宣叙暗道糟糕,这女人怕不是发现了他做的手脚了。
可前面这么多的铺垫表演,手都酸了,让他就此收手?绝不可能。
只要控制住尊贵的公主殿下,自有人愿意前仆后继地扫除他。
到时候只要一个控制不住朝着剑一撞......嘻嘻。
似是洞穿了他的想法,姜沉夏立刻道:“刘道长,无论发生什么事,即便我身死也不要伤害我的夫君。”
“啊?这不好吧。”小道士满脸为难。
“否则我不给你结钱。”
小道士一震衣袍:“二位真是伉俪情深,爱情感天动地,小道一定不辱使命。”
宣叙脚步一顿。
小道士立刻道:“恶鬼被殿下感化了。”
二人:“......”
正巧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应是画心在赶来的路上。
宣叙神情一震,还有机会!
姜沉夏声音从未如此之大地喊到:“画心,现在已经没事了,把剑送回去!”
宣叙嘴里一万句脏话来不及讲,连忙喊到:“殿下受伤了你快别听她的快回来啊!”
而后,脚步声,远去了。
人生,太难了。
从前,宣叙有没做完的事,不能死。可他想着死亡嘛,轻易得很,不过是刀一插,眼睛一闭一睁就完事了。谁曾想这辈子结束还有下辈子,下辈子结束......下辈子结束不了。
没事的,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可现在,有一座大山横在他面前,这座山的名字叫做姜沉夏。
她不是想让我死的吗怎么不让了?
宣叙愠怒地一瞧,只见姜沉夏眸光冷淡,神情疏离高傲,让人猜不透究竟在想些什么。
从利益上,他是她枕边的隐患;从感情上,她应是对他十分厌恶。
她是妻子,亦是死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要杀吗?
看着她纤细柔弱的脖颈,宣叙掌心微微一动,而后又缓缓松开。
不是不能杀,而是仍有顾虑。
对于系统这样不讲道理的力量,宣叙从没轻视过他。
而他发布的第一个任务与姜沉夏有关。
原主的身份与姜沉夏有关。
这个人还有一些颇让人想不通的奇怪之处,比如忽然的试探,态度的改变,这都值得推敲。
如果日后真的有用,杀了反倒是得不偿失。
算了。
在他沉默的间隙,小道长许是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实在辣眼,于是悄无声息地从口袋里抽出一个绳子,趁着宣叙不注意,倏地一套,勒紧他的脖子。
姜沉夏连忙问:“......这是干什么。”
道士松开了绳子,讪笑道:“我怕驸马体内的鬼伤人,所以趁着机会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可他......”
可他怎么完全不反抗啊!
姜沉夏瞥了他一眼,看着凭着本能喘息确实已经失去自杀能力的宣叙,道:“无妨,人没死就好。”
“就是云水观此次的行动,真是惨不忍睹。”她神情语气皆是一派温和平淡。
“天下第一观就是这样的水准?我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每年如水的白银拨过去,竟是养了堆废物。”
小道士暗道“糟糕”,这事情算是彻底搞砸了!连忙开口:“殿下恕罪,是我实力低微,后续一定把事情给您干好了。”
姜沉夏理了理衣服的褶皱,温和地一勾唇角。
“哦,那想必是瞧我无权无势,弱小可欺,高攀了云水观,所以随意找个人敷衍我了?”
当今女皇唯一的女儿,正统继承人的亲生妹妹,谁敢说她无权无势,弱小可欺?何况这位公主也算是名声在外的不好惹。
她向来与人为善,看着体贴温和,可这个京城里,没有人真的同她撕破脸。
因为那些人,要么走了,要么死了。
小道士一慌,连忙跪下。他这一跪,适才才松的绳子滑得又紧了些,将宣叙的脖颈一拉,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他手忙脚乱地松了绳子,为了确保别再出事特意将绳套从宣叙头上解了下来才慌张地俯身跪地,头也不敢抬地道:
“殿下,师傅明日便出关,不若将驸马带到观内居住呢?”
小道士垂头看着姜沉夏的脚面。
漫长的沉默,他的额头几乎要渗出汗时,听到了天籁之音。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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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姜沉夏乐于甩掉一个烫手山芋,顺便瞧瞧这云水观的斤两。那边宣叙也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无他,实在是太影响发挥了。
这小道士名叫刘林。可能是适才被吓到了,生怕宣叙忽然暴起,他的小命当场交代在这儿;更怕这事情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云水观的钱途没了。
因而这一路上刘林都对他严加看管,身边还带了数十个侍卫,各个威风凛凛腹肌能当滑梯。他走了一路还换了各式各样十几张符箓挨个往宣叙身上贴,都没什么反应。
按理说,事情走到现在已经十分明了了,□□那就必是人祸了。可刘林却心下惴惴,他总觉得怪,却说不出哪里怪。
等到了云水观已是傍晚,晚霞像是羞涩的红粉佳人,被些许飘荡的云丝掩映,千娇百媚,秀美绝伦。
宣叙百无聊赖地低下头随着刘林进入厢房。对方似是有什么急事,匆匆地就去了。
许是素日接待了不少王公贵族,这厢房古朴素净中带着隐隐的清贵之感,具体表现在料子精美,各项器具十分齐全。精致的刀刃匕首都属常见,还有精致小巧的弓箭弩箭,一时之间宣叙竟不知该选用哪种死法了。
他想了想,决定出门寻摸一圈,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死。
走出房门,穿过回廊。左侧是正殿,人多眼杂,自是不适合自尽了,便朝着右侧去。
走的愈远,景色愈见清幽。远方一个大亭子,样式古朴素净,亭外流水潺潺,花团锦簇,正是一个好的埋骨之地。走近一看,才发现亭内端坐着一个老道士,背脊如鹤挺立,仙风道骨。
宣叙叹了口气,可惜了,这里真的很好死。
亭子外的水适合淹死,内部的横柱适合吊死。附近有许多大石头,适合砸死。侧边一处因为年久失修,露出了锋利的内里,适合飞扑过去戳死。
他慢悠悠地踱过去,却没注意那老道不知何时扭过了头,静静地目送他远去。
又过了半晌,看见一处桃林。此地着实偏僻,除了飞过的鸟了无人烟,离着最近的房舍也有个一里远,着实是个自杀抛尸的好去处。
伏起的陡坡上立着一棵粗壮高大的桃树,爬上去摔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宣叙绕着走了一圈,只见桃树背面放着一把铁锹,许是哪个糊涂的树匠忘在这儿了,倒是让宣叙升起了别的想法。
他可以先把自己的坟挖好,然后爬的高高的跳进去,省得后人搬运尸体麻烦了。
唉,他可真是个好人。
说干就干。
宣叙立刻拿着铁锹,哼哧哼哧开挖。此地土质细软,挖的并不费力。可宣叙这么大个人,想给自己埋进去,着实是一个大工程。等到挖完,早已是月上三竿。
正在此时,他听见远处传来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听着脚步声,倒像是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直直地拉了过来。
许是见着四处无人,二人在桃树前停步。
男的忐忑开口道:“娘子,你听我解释......”
女子声音倒是镇定:“你说吧,我听着呢。”
男子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也是没办法,宰相家权大势大,他家的小姐骄横跋扈非要我同她成婚。我苦苦哀求说已有家室,她却不听,还说只要见到你便要杀了你!”
说着说着男子竟是抽泣出声,哭着道:“京城居大不易,我怕你没命......”
女子惊讶道:“这天下竟有这样的事!”
男子款款道:“丽娘,你放心。即便我日后迫不得已和她成婚,我的心仍然是属于你的。”
躲在一旁偷听的宣叙表情一言难尽。早知道今日出门要听这么一出渣男贱女的折子戏,他不如在房间里死的干净。
如今,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脏了......
却听女子问:“她没仔细看过你的脸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男子话音迟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见过的......虽然我比不上宋玉潘安之貌,但她一眼就看中了我的才华。”
“哦。我就是问问,没关系的,你那边别有什么误会就行。”女子声音中隐约可见几分喜意,“对了对了,你别忘了把钱给我。”
男子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反问道,“你就这样的反应?只想管我要钱?”
女子懵了问:“要不然呢?”
她想了想,又道:“我不是要管你要钱,是要埋在我家后院的金子。我老早就知道你偷偷挖出来,可是没两天你就走了,就没来得及要。和离我没意见,钱必须给我。”
男子气急败坏地冷笑道:“柳丽丽,你做梦吧!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女子声音焦急道:“不行!你必须给我钱!否则、否则我就去宰相府告发你!”
二人一阵推推搡搡争吵,只听“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重重击倒在地。
桃林又复宁静。
宣叙蹲在坑底吃瓜吃得尽兴。
啧啧,这人怕是早就想好了,特意约自己的妻子来偏僻之地,如果出了问题便一不做二不休将人干掉。
那如此想来,这桃树背面的铁锹也……
他顿觉不妙,倘若这铁锹是用来埋尸的,这岂不是要撞上了。果不其然,只听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拖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男子一边拖一边口中还道:“都是你逼我的!”
谁知一抬头,原本探好路的桃树背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坑。坑里缓缓爬出一个人,面色苍白,披头散发,朝着他缓缓抬起头来。
“啊!有鬼啊!”
他当场被吓得跌倒在地,也不去想处理后续的事了,只四肢并用地往外爬。还没爬出两步,上半身的衣服便被拽住,动弹不得。回头一看,一个长发男人朝他莞尔一笑,而后飞踢一角正中胸口,将他踹进了坑里。
这地方实在偏僻,男子的声音虽大倒是没引来旁人,可近在咫尺的柳丽丽确实被吵醒了。
她本就没死,只是晕了过去,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她站着,身形颀长,宽肩窄腰,看着颇为养眼。
只是不知是谁在骂骂咧咧,十分破坏氛围。柳丽丽迷迷糊糊顺着声音的来处一看,当时就清醒了!
只见一双手自坑里伸出,手上青筋毕露,正死死扒着地面,仿佛有恶鬼要从地狱里爬出。
却见那站着的人淡然自若地将脚覆过去,而后重重一碾!
咔擦一声脆响,手骨断裂,只听一声惨不忍睹的尖叫伴随着坑底坠物的响声。柳丽丽被这尖叫声吓了一跳,也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糟了。
只见前方的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艳丽苍白的面容。枝头的桃花瓣被惊扰,如雨般纷纷洒下,落在他如缎如墨的长发上。月光吻上面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唇角轻勾,水墨浸染的眉眼安静的注视她,秾丽更盛春晓之花。
他说:“我去把他埋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