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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丘壑 ...

  •   白沭睁开眼,看见的是音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很大胆的用手把它推开了。
      “怎么?我们到了?”收回来的手看似不经意的拂过额头,去了其上的冷汗。
      白沭从以前的某一个阶段开始,就变成了极难入眠的一类人,有点类似强迫症,不是不能睡着而是不敢睡着,没有理由的循环往复,让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失去意识,不论夜晚不论白天,像是一种生命的支付。可偏偏这种固执就是会遇到例外,这个意外发生在遇到音理的时候,结果是,他就这么睡过去了。
      “嗯。”应了一声,音理下了车去开后备箱。
      白沭还没把意识都收集回来,愣愣的坐在车上环顾四周,一个普通的农村院落。
      普通的。
      “请问我们这是在哪儿?”手扒拉着车顶,白沭懒洋洋的问正在大小包往外提东西的音理。
      “西郊,你说要来的。”合上车盖。
      “我说的是西郊的山。”手指比划了一下远处的某个,“是那个。”
      “哦,”头也不回,同样一比划,目标是近处一座娇小的姑且可以成为山的大土坡,“那个也是。”
      “可是它没有寺庙,也没有素斋。”白沭觉得自己有些焦虑。

      今儿个白岂颜在家,正闹腾着白沭到厨房做沙拉吃,音理从外面进来一把拉过白沭就往外走,白岂颜当场炸毛捞过一个番茄就要往音理身上扔,被白沭夺过塞回他嘴里堵住岂颜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一秒钟后,白沭用胳膊把嘴里还叼着番茄的岂颜挡在身后,一脸淡定的问面前不请自来的人,“请问你来有什么事么?”客气很重要,“哦,不好意思,岂颜不喜欢你。”解释很重要。
      “爬山,你说的。”音理手插在口袋里,深沉,或者说,阴沉。
      “哦。”拖长音,转过头随手帮吃掉番茄的白岂颜抹了抹嘴角,他的表情稍稍好了些,“想吃素斋么?”
      “不想!”鼻息似乎是会喷出火来,白岂颜的眼冲着音理。
      “嗯?”语音是白沭特有的旋转着的性感。
      “想。”小声。
      知岂颜者白沭也。
      食物对白岂颜来说,甚是重要,嘴刁的程度从某种方式上来说能和白沭对细节的挑剔程度相媲美。
      “所以,”笑着回过头来,“我们去西郊爬山吧。”
      西郊寺庙素斋闻名。
      事至此,总结了白沭和音理会出现在城市西郊的原因,虽然方位有了些微偏差。

      话没说完,从院子外面跑进一群小孩,闹着抢了音理从后车厢拿出来的一半东西,里面还包括一个小型冰箱。
      冰箱啊,白沭考虑了一会儿,没忍住,“那个是冰箱么?”
      “嗯,里面是冷饮,他们一会儿会把箱子还回来。”拎着剩下的一半,他往屋子里走。
      “可是现在这季节,不适合吧。”还是过度的时候,天只有在有太阳的时候才会显的热,不过白沭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这上面了。最近他闲着无聊,他把关于音理的信息都整理了一圈,每个月不见的一两天,难道还是到这儿来慰问农村儿童了?
      怎么可能。白沭总结。
      一脚跟着准备进屋,却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你不是说要爬山么。”音理说。
      “我没说是这儿。”开什么玩笑,他是为了白岂颜的素斋才到这荒郊野外来的,现在没有素斋,当然就该打道回府。
      “小理,你还带了客人来啊。”屋里有人跟着走出来。
      听了这声,音理按着白沭肩膀的手顿了一下,被白沭逃开了。
      “奶奶好。”白沭眼前是一个娇小的老人,很精神。
      凑到旁边人耳根,“是你奶奶吧?”
      “外婆。”那个人呼吸在耳边,吹的人心里痒痒的。
      “哦,外婆好。”
      白沭还想说两句却被音理拉走了,“好了,我们隔会儿回来。”

      两人走在山路上,好一会儿都没讲话,直到白沭觉得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虽然那仅仅是一小段的路程,他停下脚步,侧过头,“莫不是你觉得我刚才跟着喊了外婆,占了你便宜?”借机报复我。
      “我没那么无聊。”看到白沭的脸,音理才发现那是有些偏苍白了,偏偏那人还一副自若的样子。“我知道了,走慢点就是了。”
      “嗯嗯。”敷衍两声,白沭拖着步子慢慢的腾,真真自作孽不可活。
      顶上的风景其实一般,真正吸引白沭视线的,是那座埋在杂草堆里的矮小墓碑。
      荒野里,杂草疯长,最高的都可以够到人的肩膀,唯独那墓碑旁的,不显得那么厉害,矮小的,和那石块一起。
      音理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罐颜料,和笔,把碑上原本不清晰的字描起来。
      虽然地方不清楚,但是墓碑的主人,白沭倒是略有耳闻,他识相的往远处走了点,沙混着石子有咯吱咯吱的细响。
      母亲啊。
      是不是不在的东西,想起来永远比在的好?
      他倒是也想起来有个母亲呢。
      嘴角动了动,连白沭自己也没意识到说过了什么。
      一首短小的诗。
      什么都不是,回荡在宇宙的一小的缝隙里,填满它,蚀空它。
      我们所追寻的默默流动的往昔的时光里,记忆里的颜色被取代,因为得知了真相,情感间的线条被扭曲,因为明白得知的恐怖,阳光交错着洒下来,只有一个影子,留我一世孤独。
      面前的草左右摇摆了一会儿不动了,白沭看见那之间有着一抹浅红色,于是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
      背后音理在喊他,他一回头,看见音理微微波动的脸以及一泓湛蓝湛蓝的天。
      然后,天旋地转。

      时间有一两秒的静止,接着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却不是白沭的。
      “你在想什么?”推开身上的人,音理坐起来。
      “我没想什么。”白沭跟着坐正,轻轻的拍了拍膝盖。
      “你不觉得你该为刚才的事道歉么。”
      刚才,白沭面对着埋在杂草里的一个斜坡,一脚踩空,就在他要顺着坡道滑下去之前,他一把抓住了走过来的音理,于是两人甚是要好的一起滚了下去。
      摔是没摔伤,但是两人也确实灰头土脸了一把。
      “嗯,是该道歉。”站起来,又拍了拍手,白沭右手合胸,朝着音理微微鞠躬,“在此,我献上最诚挚的歉意。”
      看着白沭浅色的眼睛,音理本能的觉得这人其实思想已经不在这儿了,却还存着坏心眼的恶劣,他把手伸出去,等着白沭递过来他的,然后没用多少力,就把人拉近了怀里。
      胳膊抵着音理的喉咙,白沭动了动身子却只是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请问,你做什么?”
      “你觉得呢?”只有在这种时候,音理周遭冷淡淡的气息才会浓郁起来,形成一个漩涡,变成带着性感的浓郁香气。
      手滑到白沭腰侧,来回的摩挲让白沭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他却还保持着笑着的姿态,“显然我是不知道的。”手伸到口袋里找放在那里的某个东西。
      “别找你那个电击的小玩意儿了,我放在车上了。”勾了嘴角,音理显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心情。
      “哦。”表理解,手指不听话的在对方衣襟上来回,另一只手却轻轻在地面上拂过,“那就换这个招待色狼也行。”
      随即,一把泥沙被白沭从音理的领子里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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