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剖丹抽筋后》短歌在途

12、第三章

　　廖邈不意外姬玧羽张口要人，尽管这二十多年来姬玧羽身边从没有跟过人。

　　强者最爱征服强者，尤其这种陨落的，却在泥沼里拼命想爬起来的天才，更是让人忍不住折辱。

　　“西山雪岭新出的灵矿。”

　　这次廖邈确确实震惊了，这条灵矿全是中上灵石，虽然对姬玧羽来说掀不起一点水花，但其价值不可估量，就为了这么一个修为尽废的废人？

　　“我们之间不谈这些，难得见你有上心的东西，你想要拿走便是，本来我也不准备要了。”

　　斗兽场的人怕贵客久等，清洗衣楚玦的手段十分粗暴，水流对着他狂冲，才受伤的手臂因为不停流出来的鲜血，更是被他们重点关照。

　　喂下一颗粗粝灰白的止血丹，勉强止住血的狰狞伤口被冲得发白。

　　衣楚玦全身早疼得麻木，随后有人给他披了件纱衣，重新将锁链扣上他脖颈。

　　给他清洗的仆从给他擦干水分时，掐着他下颌，左右看了看：“长了张好脸就是有福气，头一次见着扔进来的人还能被贵客带出去。”

　　说完，他看了眼，确定周围没人，一把揽住浑浑噩噩的衣楚玦，早被折磨的没有力气的人根本没办法推开。

　　“老子今天也要尝尝到底什么货，让那等人都舍不得。”

　　粗糙的大手上下胡乱粗暴地揉捏，眼见仆从张着臭嘴就要闻下来，有人一把推开门。

　　“你在做什么？！”来人看见衣楚玦凌乱的衣服，仔细整理整齐：“你不知道天字号厢房里的是什么人？色胆包天不要命了？”

　　“我不过检查检查有没有别的伤口。”动粗的那个侍从嘴硬。

　　后面那人懒得再理他，又给衣楚珏吃了点回元的丹药，见人气色稍微红润了点，这才牵着人上去。

　　姬玧羽他们没等多久，侍仆牵着洗干净衣楚玦敲响厢房门。

　　推门而入，满身潮湿水汽的衣楚珏闯入视线，惨白的唇抿得死紧，饶是好似风一吹就倒，仍旧不服输地盯着姬玧羽旁边的廖邈。

　　“寥公子。”

　　侍从恭敬地双手奉上锁链的顶端。

　　郑沐远啧啧感叹：“模样生得真不错。”简直是这些年来他见过当中最好看的一个。

　　“如今也就这副皮囊勉强看得过去。”廖邈接过锁链道。

　　看见衣楚玦润透的眸子盯着他，真的很奇怪，即便遭受非常人所能经历的一切，可衣楚玦的眼里从始而终地干净单纯。和初见时一样，里面对他的厌恶显而易见，而现在这双眼里装满了对他的恨意。

　　锁链递给姬玧羽，廖邈像送一条不听话的狗：“给你。”

　　姬玧羽没接。

　　之前傲慢的神色被几分纠结和同情取代：“毕竟跟了你几年，九死一生活下来已是不易，与其送人侮辱，不如做件好事放了他和他的家人吧。”

　　一直只注意廖邈的衣楚玦听见家人二字，诧异往这边看了眼，姬玧羽对他温和一笑，衣楚玦厌恶地挪开视线。

　　廖邈扬眉，看了眼柔和得令人不寒而栗的姬玧羽，配合地对衣楚玦道：“听见了吗？姬少宗主在为你求情，还不过来跪下谢少宗主？”

　　衣楚玦像死人，一动不动。

　　廖邈往这边扯了下锁链，衣楚玦握住颈上的锁链做着弱小可笑的反抗。

　　“不识趣的下贱货！”廖邈稍微用力，加大力气，衣楚玦踉跄地跌过来。

　　眼见要摔在廖邈脚下，衣楚珏左手死死攀着茶桌，滚烫的茶水瞬间烫红手指，原本右臂勉强止住血的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薄纱，湿湿贴着止不住颤抖的瘦弱身子，勾勒出若隐若现的弧度。

　　旁边的郑沐远看得心里发痒，明明衣楚玦什么都没做还半死不活的，但恰如病弱西子，脆弱到美得惊人。奈何他没在玧羽前面要人，不然非得带回去，他才不介意什么尸体。

　　姬玧羽扶住衣楚玦的手，灵气疗愈着他手上的烫伤：“小心啊。”

　　衣楚珏没力气理姬玧羽，本就受了重伤的他呼吸微弱，眼前一阵阵发黑。

　　“来。”

　　清香的丹药递到嘴边。

　　衣楚玦缓了些过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圆润的丹药慢慢擦过他唇珠、碾着下唇，未经人事的衣楚玦不懂其中的亵玩之意，下意识觉得不舒服，偏头避开丹药。

　　他不会不懂送给别人什么意思，用尽力气往前微倾，抓住廖邈的衣摆。

　　“廖邈，你不能这样做。”

　　尽是恨意的眼里带上几分衣楚玦自己都不知道的乞求和无助。

　　廖邈看得泛起爽意，搭着茶盏的尾指微动。

　　只是已经送给了姬玧羽，不过一个废物，若他想要回来，姬玧羽不至于不同意，若是衣楚玦肯求求他……

　　“既然你愿把他送我，不如他剩下的那些亲人一并送来吧，留在你那儿总归是个麻烦。”

　　衣楚玦错愕地看向姬玧羽，姬玧羽还是对他微笑，看起来格外俊秀温雅。

　　姬玧羽一句话打消廖邈的念头，廖邈眼神微不可闻一暗，显然没想到姬玧羽这么喜欢衣楚玦。

　　他配合道：“我们交情虽尚可，不过啃下衣家这块骨头花费了不少时间……”

　　“西岭雪山的灵矿如何？”

　　“姬少宗主如此慷慨，我也不必拐弯抹角，衣家余下三十六人均在安平城内。”

　　安平城。

　　原来小弟他们在安平城。

　　衣楚玦雾蒙蒙的眼里亮起光芒。

　　姬玧羽掌心蕴起灵气疗愈着衣楚玦几乎只剩层皮吊着的右臂，弯腰亲手摘掉衣楚玦脖颈处的锁链，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衣楚玦身上：“我先派人把他们接到宗门附近的城内，等你身子恢复些我带你去看你的亲人可好？”

　　丹药再次递到嘴边，这次衣楚玦没有避开，就着姬玧羽的手服下丹药。

　　药效发挥得很快，本就伤痕累累的衣楚玦没坚持多久，昏昏欲睡了过去，即便看得出来姬玧羽对他耐心温和，但他防备心仍旧很重，一个人最远的位置坐着，直到彻底睡过去倒在冰凉的地上。

　　姬玧羽信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冷得裹紧他衣服的人，随后才一把抱起来，将人严密抵在怀里，姬玧羽心情颇好地房内的两人道：“先走了。”

　　等姬玧羽彻底消失，看不懂形式憋着不敢说话的郑沐远一口气道：“玧羽这是什么意思？对一个废人这么温柔做什么？你还配合他做戏，还有，带衣楚玦看什么亲人？他亲人不全死了吗？”

　　“看几个死人轻而易举，随便弄个幻境便行。”

　　“我知道，可是玧羽为什么费这麻烦哄衣楚玦？”

　　“你记得玧羽十岁时得到的那只元婴紫雷火虎吗？”

　　郑沐远哪能不记得？

　　他和廖邈的出身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比起玧羽还是差了许多，天赋更是如此，当初看见玧羽得了只这么漂亮的元婴紫雷火虎做灵宠，心里羡慕得很。

　　不过……

　　“它不是没活多久吗？”

　　“不到一年。”

　　“什么？！元婴期的紫雷火虎死这么快？”

　　廖邈白了眼这傻子，想到衣楚玦即将面帘的，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在秘秘地里玧羽发现那只火虎后，先找宗内长老打伤火虎，自己带回来养好，在火虎全心全意相信他，亲手将其打得半死。之后给它好好养伤，等它完全恢复信任，再次打到重伤。反复几次，等火虎彻底对玧羽失去信任想要逃走，玧羽玩腻了所以杀了。”

　　郑沐远惊得说不出来话。

　　廖邈坐回位置，继续欣赏斗兽场内的战斗，衣楚玦这么恨他，被送出去时没有半点对他的留恋，却去了一个比他恐怖百倍的人怀里。

　　他倒是希望姬玧羽能怜惜一点，至少留衣楚玦半口气来求他，求着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