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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将错就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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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璃不爱侍弄花草,那些都是下人份内的活,一个大男人,不忙着在官场上大展拳脚,整日只知道拈花惹草能有什么出息。亏她爹还总是夸舒王是人中龙凤,原来他们都看走了眼。
又不能给舒王脸色看,就对着她哥说:“自家种的花也不见你多看两眼,舒王府哪能随便进,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这一顿饭就在一桌人心不在焉中用完了。
闻纵棹直到最后也没能去见傅聿知,全赖舒王警惕的眼神一刻也没放过他。
回府后,钱琉对他爹说舒王恐怕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他为的不是小妹,又会有几分真心待她。”
“有一分算一分,他要坐上那个位子,还在乎什么真情假意,只要不亏待我们,钱府能够长盛不衰才最紧要。”
要不是游府刻意避开舒王,闻著那老狐狸也不会给钱府和舒王牵线。拿不下游氏这座金山,钱采笃定舒王妃之位非钱璃莫属,舒王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做买卖不谈感情,他相信舒王将来回报得更多。
钱璃也被劝住了,外头的女子怎能跟她相提并论,等她嫁过去自然会叫她们见识到她的厉害。
江墅一回府就问起傅聿知回来没有,说是已经睡下了。紧接着枕山过来回话说,游府把他们今早送过去的节礼给退回来了。
游府和舒王府离得不远,江墅顺路就先去拜访游柏森,但没见到人,游府一家都被请去宫里了。
虽然之前和游府有过不愉快,没做成翁婿,但如今到底是舅父,礼数不可缺。没想到他这个二舅刚出宫就等不及和他撇清关系,连一点晚辈的心意都不肯收下。
没认亲之前,好歹还是有爹有娘的人,怎么现在反而像是在逼他断亲。
他娘多了许多亲人就不要他了么,为何一次又一次冷脸相待。在这世上,她是他最亲近的人,可是她却有那么多亲人,似乎没有他这个儿子也没关系。
皇上更是没把他当自己人,处处防备。就如同今日一样,邀请所有人欢聚一堂,独独落下了他。
他到底算什么?
连闻著都愿意不顾一切帮他,游府和江府却恨不得从来不曾认识他。
“听说富府今日也被请进宫了,但是富公子没去,他还来王府问傅公子在不在。”
本该是亲人团聚的日子,傅聿知只剩下他妹妹一个亲人,还困在皇宫里见不到面。
富豫猜想今日皇上会请江夫人他们进宫赴宴,他不知如何面对江斓筠,索性就找借口不去了。
他向皇上提起过退婚之事,但皇上一句君无戏言就给拒绝了。赐婚本就不是他所愿,何必耽误一个无辜的女子。
“那是朕姨母的女儿,难道还配不上你。富豫,你该不会是仗着军功就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臣绝无此意。”
富豫直挺挺跪在地上,皇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扶他起来,而是自顾自说道:“难道你另有心上人?如果真有也无妨,朕再给个赏赐,两人做平妻如何?”
“臣没有心仪的……女子。”
说出这句话,富豫内心更觉苦涩不已。
眼前这个人,全然不知他此时心中所想。过去这些年的陪伴,他以为自己在皇上心里会和别人有所不同,至少不会吝啬满足这一个合理的请求。
到头来其实全是他痴心妄想。
富豫从来没想过用那些战功换取什么,他只是为了保卫住这个人的江山,即使拿命去换也万死不辞。
可现在他竟疑心自己会以此来要挟。
这个人永远不会知道,这比在战场上面对无数刀光剑影更令他寒心。
华沧近日越发心神不宁,总感觉心慌头疼。
酷暑已过,依旧日日往殿内送冰,其他人都有些受不住需要添衣,只有皇上浑然不觉,还需要苏公公时不时替他揩额上鬓角的汗。
太医看过后开了些去火清热的药方,但依然如此。苏台趁机给皇上提议,说这是因为白关战事中死去的将士百姓没能安息,得要好好办一场大法事送他们顺利往生才行。
荷国虽然禁巫蛊之术,但人人都知道有些事情只能求神拜佛才心安。
华沧也不例外,他正在拟一份名单,准备亲自带着人去国台寺祈福,请大师超度亡魂。
“你怎么还跪着,快起来。朕听闻傅聿知在舒王府过得很是舒坦,想不到朕这个侄子倒有几分像皇叔,看来把靖王府赐给他真没错。”
皇上的言下之意难道是说傅聿知和舒王之间不清白,富豫不敢接话,这件事他并未对皇上提过,但普天之下多的是明桩暗哨,皇上要想知道他们的秘密简直易如反掌。
“他要只有这么点胃口,随他怎么折腾。但就怕他这是障眼法,有首辅给他做军师,不能不防啊。”
华沧笑着把拟好的名单递给富豫看,问他觉得如何。
名单上赫然写着傅聿知的名字,富豫心中一惊,忍住疑惑继续看下去。
除了舒王府、富府和游府这些和皇室关系密切的人,江府也在名单上,各位大臣连同家眷都要同往。一长串名字一眼望不到底,比皇上登基时的队伍更浩荡。
为百姓祈福本是好事,但这场法事的缘由在于白关之战,皇上指名要傅聿知去又是何意。
富豫手心微微出汗,心里不住猜想皇上这么安排的理由。
“是不是没想到傅聿知也在上头?”
华沧忽然大笑起来,一把抢过去把这份名单撕了个粉碎,颤抖的手提笔重新又开始写。
“朕糊涂了,怎么能没有朕最心爱的皇后呢,少了她佛祖该不信朕的诚心了。”
按月份推算,莫皇后的身子已十分笨重,实在不应该勉强出行。但皇上还是在名单上加上了莫皇后,后宫不止她一个女子同行,太后、富娆和傅濯缨都在。这样一看,莫皇后不去反而不合理。
赐婚一事最终没能取消,皇上像是根本不记得富豫提过这事一般,在重阳节这日,还问江斓筠婚事准备得如何。
“富豫少年将军,前途不可限量,我将表妹嫁给他,姨母不会怪我吧?”
游霁晓笑着说:“这种好事求之不得,筠儿有你这样为她考虑的大哥是她的福气。现在只盼着他们能早日完婚,女大不中留啊!”
富夫人俨然已经把江斓筠当作了儿媳一般看待,和江夫人亲热地拉着手说话。
江斓筠害羞地扭头,却正好对上挨着位子坐的游兰露,后者一脸不悦,这让江斓筠心中很不是滋味。
“露妹妹原本的婚事也是极好的,可见皇上是真心为我们这些表妹着想,只是……露妹妹别伤心,将来皇上也会给你再寻个好夫婿。”
虽未提起舒王的名字,但在座的人哪个不清楚那件事。游霁晓咳嗽一声,示意她不要多嘴。
游兰露听江夫人的意思就没把舒王当作自己儿子,什么哥哥妹妹,惺惺作态。她本来就看不惯这些人虚伪的嘴脸,偏偏江斓筠还要招惹她。
“我有什么可伤心的,我又不喜欢舒王,怎么?你喜欢他?那让皇上重新给你赐个婚。”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是我大哥!”
“哦,他是你大哥啊。”
众人没在意游兰露为何说这一句话,只有游霁晓和游柏森心头一震,彼此对望一眼,害怕舒王的身世被皇上发现。
“你不喜欢舒王,那你写那张字条是想给谁?”
皇上突然发问。
其他人还需费点时间才记起皇上指的是除夕夜的事,可富娆不一样,几乎是皇上话音刚落,她就吓得掉落了筷子在地上。
游兰露本来想说不关自己的事,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错就错吧,就别把富娆也拉下水了。
“反正不喜欢他。”
可皇上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追问道:“总不会是傅聿知,你要是喜欢他,朕可以帮他脱了奴籍。”
“谁喜欢他啊……”
话说到一半猛地想起只要她应下,就能帮傅聿知摆脱下人的身份,也算还了他的救命之恩。至于之后如何,皇上又没说要给他们赐婚,真那样做也不要紧,她逃得了一次就逃得了第二次,傅聿知可比舒王好说话。
“对啊,我喜欢富公子,可是他现在这样的身份,唉,我就是怕你们不同意。”
她没说是傅聿知还是富豫,到时候就不能怪她了。
“露儿!休要胡说。” 游柏森怕她再惹出是非来,急忙拦住她。
没想到皇上摆摆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地说:“朕就猜还会是谁,原来是他。既然如此,朕就给他一个普通平民的身份,至于怎么说服你爹,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幸好皇上没再给她赐婚,这下她和傅聿知就两清了,欠个大人情还不起的滋味可不好受。
江斓筠觉得疑惑,她分明记得游兰露之前喜欢富豫,怎么又变成喜欢傅聿知了,但她也不能说出来,不想自己的婚事被搅黄。
华沧对游兰露说的话半信半疑,他只是借此机会顺水推舟给了傅聿知一个新身份,这样才能够在祈福那天完成他的计划。
人并未到齐的家宴还在继续,华沧看了一眼心慌意乱的富贵妃,不由得冷下脸。
富娆如果看到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被判了刑,从此以后皇上对她只有无穷无尽的猜忌,就像仰凤宫那位一样。
富豫听自己爹娘回来说以后傅聿知就不再是下人了,只是他爹娘没细说皇上因何这样做。毕竟关乎游兰露的清誉,他们不好多说什么。他还以为皇上是为了祈福而大赦天下,也替傅聿知高兴。
那日知晓他在名单上,还不放心专门跑去舒王府叮嘱他在国台寺万事小心,结果只是虚惊一场。没事就好,要是一次次都救不了他,富豫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
很快这事就给办好了,傅聿知也不再是舒王府的奴才,但依然住在那里。舒王不同意富豫接走他,为此两人下朝提到此事时还起了一些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