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去年尔尔雪，今朝簌簌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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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伊离一觉睡到了正午，醒来时，皇甫绝凌正坐在案桌前，帮她批阅奏折。
皇甫绝凌听见动静，回头笑道：“醒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上官伊离应声坐了起来，缓了缓，问道：“小瑾那边有消息了么？”
“上午刚传回来的，”皇甫绝凌点点头，“已经拿到太阴钥了。”
“那再派些人去吧。”上官伊离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窗外寒风萧瑟，了无生机。
三国大乱，各地群雄纷纷揭竿而起，占地为王，虽然多是一些小打小闹，也不敢真的同荀瑶对着干，但难保有一些狼子野心的，想要夺那太阴。
她还说要保护徐瑾，不让她陷入这场纷争的漩涡之中，可现在却要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替她办事。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皇甫绝凌牵起她的手，“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不一会儿，小厮送来了热乎的膳食。
皇甫绝凌舀了碗汤，递给上官伊离，道：“昨日我上山打的野兔，你尝尝味道如何。”
上官伊离点头接过，道过谢后喝了一口，才要夸赞，便听门外传来急喊声。
“报——”
两人“唰”得一下站起来，神情变得严肃，急忙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士兵见到二人，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二位殿下，虞军正向锦城逼近，先锋已抵城外三里处！”
……
上官伊离和皇甫绝凌站在城楼之上，俯瞰众军，面色凝重。
城楼下，荀瑶仍着那件黑袍，抬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伊离，那条蟒蛇嚣张地吐着蛇信子，蠢蠢欲动。
双方实力悬殊，荀瑶若真想拿下锦城，这一战必然是九死一生的一场恶战。
鼓声响起，荀瑶吹了声口哨，那蟒蛇便突然伏地而行，冲向对面的士兵。
战争，一触即发。
蟒蛇攻势凶猛，一蛇便能抵千军，皇甫绝凌见势不妙，转身下了城楼，奔向了战场，上官伊离紧随其后。
“小心！”
上官伊离一剑挥出，挡住了攻向许迟的蛇尾，然而人也被甩了出去。
“多谢！”
许迟一边道谢，一边冲向蟒蛇。
上官伊离以剑抵地，堪堪稳住身形，那蛇头又调转方向，朝她而来。
皇甫绝凌见状，持枪朝蛇身刺去，蟒蛇吃痛，瞬间扭动起来，攻向周围的众人。
季玄明想来帮忙，才踏出一步，又被江淮之绊住了脚。
季玄明观他剑法凌厉，赞赏道：“你小子有些本事！”
“前辈过奖！”江淮之抬剑挡住他的攻势。
另一头上官伊离撞在了石堆了，猛地吐了口血，她抬起袖子利落地擦掉唇上的血迹，提剑再冲上去。
还未至疯蛇近旁，又见图多不知何时来到了皇甫绝凌身后，她忙唤道：“绝凌！身后！”
皇甫绝凌闻声侧身一躲，却还是被伤了胳膊。
图多看着他的伤口，露出诡异的笑容：“无影阁下，不过如此嘛。”
“背后耍阴招的老鼠，也配同本王叫嚣？”皇甫绝凌甩枪蓄力，朝他攻去。
图多举刀来挡，恨得面目狰狞，咬牙道：“今日主君坐镇，我必叫你成我刀下亡魂！”
“你且试试。”皇甫绝凌嗤笑一声，一枪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两人就在疯蛇附近，不仅要抵挡对方的招式，还要时刻躲避蟒蛇的撕咬。
另一头的上官伊离和许迟几次与疯蛇搏斗，都没能制服它，而蟒蛇的行为却是越来越不受控，不分敌我地攻击。
皇甫绝凌与图多缠斗几轮，一个不慎，被蛇头袭击，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了碎石山上，吐了好大一口血，五脏六腑被撞得生疼。
图多见此得意起来，举起手中的刀便砍了过去，奈何才至他身前，就被发了疯的蟒蛇一口吞了下去。
蟒蛇翻滚了几圈，还要行动，单膝跪地才喘了几口气的上官伊离立即握剑起身，看准时机，在许迟的帮助下刺向了蟒蛇的七寸，掏出了蛇胆。
蟒蛇扭动挣扎，渐渐没了声息。
上官伊离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
荀瑶站在虞军中间的轿辇上，一直面无表情地注意着这边的动向，直到蟒蛇不再动弹。
“啊——啊——啊啊啊！”
她也疯了似的跌下轿辇，朝那边奔去。
蟒蛇跟了她许多许多年，她以为，只要自己不给它取名字，它离开的那天，她就不会伤心难过。
可为什么，现在她的心正像被刀剜了一样地疼？
……
冬天的许城地牢，寒冷而潮湿。
从那破败的交窗透进来的一束光，打在了上官伊离的鼻梁上。
她从昏睡中幽幽转醒，缓缓睁开眼，额前的一缕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视线，她想伸手拨开它，却扯得铁链叮当响。
“醒了？”
一道很浑浊的声音传过来，她抬起头，看到了对面同样被铁链锁住的皇甫绝凌。
他仍低垂着头，身上血迹斑斑。
“……绝凌！”她嘶哑着嗓音呼唤他，铁链又一阵噼里啪啦响。
“别喊了，他没死。”
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她微微侧首，看到了坐在一旁的荀瑶。
蟒蛇死后，荀瑶奔过来抱着它撕心裂肺地喊叫，下令抓住上官伊离，皇甫绝凌自是不可能让她如愿，持枪去战，然而寡不敌众，他又受了伤，一并让荀瑶抓了来。
许是铁链太响，皇甫绝凌也逐渐苏醒，一睁眼看到身前的上官伊离时，忙喊道：“阿离！”
他用力扯了扯铁链，铁链却丝毫不受影响。
荀瑶不曾理会他，好像这里只有她和上官伊离一般，她用那双阴鸷的双眼盯着她，问道：“为什么要回来？”
上官伊离看向她陌生的眼睛，没明白她的意思。
荀瑶又问道：“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回家么？如果你好好待在你的高台上，我不会碰凤都。”她从椅子上起来，走向上官伊离，“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择回来？为什么你和他一样，都要这么做？！”
她突然扯住她的头发，迫她看向自己，面目变得狰狞。
“留在凤都做你高高在上的公主不好么？为什么要管那些贱民的死活？他们曾经那么伤害你，你为什么要救他们？让他们烂在这乱世，不好么？”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又柔和起来，她放开了她，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
“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了吗？那群刁民……”
“别说了。”上官伊离开口制止，头又开始疼了。
荀瑶笑了笑，继续道：“那群刁民，为了一纸谣言为了几百两银子便对你喊打喊杀，迫你至绝境……”
“我说别说了！够了！”她逃避着皇甫绝凌看过来的目光，直直盯着荀瑶。
荀瑶瞥了皇甫绝凌一眼，笑容越发得意。
“那些顽童拿石子砸你，那个愚妇那样污蔑你，那个莽夫平白无故踹你，你为什么还要救他们？为什么？”
上官伊离头疼欲裂，低声嘶吼着。
“你看不见这世间的恶，现在我让你看到了，你为什么还是要选择这条路？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荀瑶直起身子，抬头看向窗外，“上官校尉，你太让我失望了。”
皇甫绝凌听着那些话，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原来她消失的那三个月里，竟是经历了这样的磨难，难怪她从不曾提起她的去向，难怪她回来之后突然变了性子。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杀了眼前这个恶毒的老太婆！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他看着上官伊离痛苦的模样，牙都快咬碎了，可他现在被铁链拴住，什么也做不了。
他瞪着荀瑶，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荀瑶仍背对着他，一动未动，良久，她才开口道：“我要这天下，重回人间炼狱！”
她转回身，扶住上官伊离的肩膀，着了魔似的问她：“好孩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来？”
上官伊离拧紧了眉，强忍头疼，问她：“你遇到的都是恶人，便觉得这世间都是恶人，所以你想惩治他们，可你所见，不过是一磷半爪，那些无辜之人，又为何要遭此劫难？”
“没有无辜之人，在他们欢天喜地地庆祝大虞灭亡之时，这天底下，便再没有无辜之人。”荀瑶推开上官伊离，后退一步，“这不是我要的答案，真正的答案，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她顿了片刻，转身离开了地牢。
往后几天，荀瑶几乎再没来过，也没让狱卒对他们用刑，只每日按时来送饭，颇有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架势。
除了那日，商陆到访。
商陆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钥匙，偷偷摸摸来了地牢。
“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凌王殿下么？怎么这般狼狈呀？”他的手从各式刑具上轻轻掠过，最终拿起了角落的刑鞭。
当初他落在皇甫绝凌手上时，他们便是用这刑鞭来对付他的。
他猛地一鞭甩在皇甫绝凌后背，看着那伤口渗出的鲜血，笑容逐渐变得诡异。
“你们对我用刑之时，可有想过今日？”他踱着步绕到皇甫绝凌身前。
“不过是一条仗势欺人的狗，也就只能嚣张这一时。”皇甫绝凌讽刺道。
商陆又是一鞭子打在他胸前，恨声道：“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怎么敢这么同我说话？！你们云启人都该死！皇甫皇室的血脉更是该千刀万剐！”他凑上前，眯着眼直盯着皇甫绝凌的眼睛，“怎么，你好像不服？”
“你不也是云启人么？怎么不去死？”上官伊离怕这疯狗发起疯来乱咬人，试图开口转移火力。
“是又如何？！”商陆果然被激怒，反手一鞭抽向上官伊离，“你又是什么好货色呢，莫公子，哦不对，你现在是天楚那位可笑的公主殿下，我们之间的仇还没算呢。”
他转过身来，看向上官伊离，阴笑道：“你知道那本《百毒谱》是怎么来的吗？”他俯下身，“那是我那位伪君子师父用我的身体一个一个炼出来的，所以，”他举起鞭子，“你凭什么拿走它？！”
“商陆！”
商陆的鞭子还未落下，荀瑶便赶来地牢外，喝止了他。
商陆转头一见来人，立马丢了鞭子，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主君。”
荀瑶瞥了他一眼，吩咐道：“滚出来，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她要他们活着看到，这世界变成地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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