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之外，学会爱你》紫色落鸢尾

22、Chapter 21

　　白色的瓷杯摔落地面，轻盈却也沉重地碎落，清脆的声音清晰地传出。纲吉微微愣住，他明明端好了瓷杯，也不是无法碰触的虚幻，杯子却就那样于地面摔碎。纲吉怀疑刚才是否是他的错觉，又或是中了那个不正经的守护者的幻术，但是他很清楚，超直感，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他看得很清楚，刚才瓷杯是从他的身体之中穿过的，的的确确是从他身体里穿过的。低头看看手再看看腿，确定是实体而不是一个虚假的影像，但是那个白瓷的杯子就是那样，简简单单地穿过了他的身体，然后，破碎。眼瞳骤然缩小，恐惧瞬间侵蚀了纲吉的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着。纲吉猛地抱住双肩，惊恐地像是面对天敌无路可逃的幼小的动物，只剩恐惧惊慌。即使他是21世纪最强大的彭格列Ⅹ世又如何，他不过24岁罢了，他尚且年轻，有着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以及执着。十年来的刀光剑影枪林弹雨又如何，他不过是奢望平安，想让他以及他的同伴都平安地活下去罢了。不停地安慰着激动的情绪，颤抖着手，缓缓弯下腰去捡拾那些碎片。指间传来的疼痛感直达中枢，滴落到米白色大理石地砖上的深红，瓷杯的碎片上沾染上的红色细丝。深棕色的透明液体在米白色的大理石地砖上，缓慢蔓延，折射着白色耀目的光芒。眼睛被刺痛，泪滴了下来，不知道是绝望还是希望。然后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泪水不断地滴落。

　　——十代目，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阿纲，刚才怎么了，有受伤……吗……
　　——沢田，极限的……没事……吧……
　　——呀咧呀咧，刚要走就出事了，年轻的彭格列又被……袭击……了……吗……
　　——草食动物，咬死……你……
　　——KUFUFUFU，看来我要送几个人去轮回……呢……
　　——Boss……
　　——喂，蠢纲，你在……做什……么……

　　就那样简单地愣在那里，很简单却也很困难，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只能什么也不做。他们的天空，就在他们的眼前，脆弱的不堪一击。他们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再从那张清秀的脸庞上，见到那透明绝望的液体。自从继承后，他们就在也未曾见过，那透明的液体从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滑落。十年间，他的脸上，只有意义不同的笑容。欣慰的笑容，安心的笑容，安慰的笑容，浅淡的笑容。这十年来未曾见过他在哭泣，无论是多么棘手的状况，无论多么危险的局势，他总是云淡风轻地完美解决。而此时，他却像迷路了的孩童，跪在地上颤抖着哭泣。

　　——十代目，您……怎么了？
　　——阿纲，你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了？！
　　——沢田，极限的不要哭啊，出了事情还有我们啊！
　　——呀咧呀咧，少见彭格列会哭呢，本大爷可不会哄你的……狱寺君也不要一脸想把我砍了重炼的表情……
　　——草食动物，你想被我咬杀吗！
　　——KUFUFUFU，是谁这么无聊欺负我可爱的彭格列？
　　——那个，Boss，请您不要哭了……
　　——蠢纲，你想吃枪子嘛！我最近可是很想找个靶子的，我不介意由你来充当。
　　——Reborn，我可不可以不回去……
　　——我不介意你去死。

　　——真是……好了大家，我没事的，不用那么担心的。

　　——草食动物，你真的很欠咬杀。
　　——蠢纲，按你的性格应该不会说出这种话。
　　——十代目，您……
　　——只是，有点心痛……而已……

　　纲吉轻轻咬住了下唇，不算太痛却是痛到无法呼吸，仅仅只是轻轻咬住了下唇。身体骤冷骤热，眼前出现的居然是继承试练时的血腥，晃晕了眼前的人影。声音噪杂地传入纲吉的耳，清晰而混乱，生生撕扯着纲吉脆弱的神经。疼痛感袭来，让纲吉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眼前的人的影子越来越模糊。分不清是谁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混乱而噪杂让纲吉心烦意乱。只能勉强分辨出几个声音，日语法语意大利语混杂在一起，男人女人小孩子的声音融到一处，疯狂地钻入纲吉的耳。

　　——求求你了，让我走吧……
　　——我什么都做不了，放我离开吧……
　　——草食动物，你在做什么……
　　——我受够了，让我离开……
　　——求求你，我死了的话，妻子和孩子……
　　——KUFUFUFU，彭格列，你想做什么……
　　——这不是我想要的，去死吧……
　　——不要啊……
　　——父亲，母亲，你们……
　　——十代目，你怎么了！
　　——住手，不要，那些事情……！
　　——去死吧……
　　——陷害，谋杀，无论如何将他除掉……
　　——蠢纲，你喃喃自语地说些什么呢！
　　——住手啊！

　　意识瞬间被剥夺，眼前猛然一片深黑，背磕上大理石的地板。意识昏沉过去，鲜红色的血缓缓从唇角流出，渐渐染红了黑色的正装。众人眼底的惊恐再也无法掩饰，脱离了意识的控制，浮上了面孔。他们无法再一次经历了，是不敢是逃避，是不想那一刻重演。那一刻，他们曾经认为失去了那片包容宽阔的天空，那片蔚蓝的天空倒塌崩溃。深红从心脏流出，说不出的红形成了血泊，染红了洁白的衬衫，融入了深黑的外套。那双一直闪耀着光芒的温柔的眸子，在他们面前合上，原本微凉的皮肤彻底失去了温度。只有脸上凝固的笑容，一如之前一般绽放，缺少了唇的红润以及苍白的脸上些许的血色。深红色的液体流露出嘲讽刺鼻的味道，些许的液体沾上了他白皙的皮肤，满足的轻笑未曾放下过。时光停滞在那一刻，再也不肯流动分毫，静静地停止着流动。他微笑着安慰他们，他温柔地替他们抱扎伤口，他带着轻快的笑容向他们挥着手的样子，定格在他离开总部之前，成为回忆的照片。他们本以为，会到很久之后，他才会成为老旧的记忆，他们本以为，会到地老天荒之时，他才会给他们最沉重的伤痛，他们本以为，直至天地毁灭之时，他才会渐渐淡去。却是在那一瞬间，他的生命便定格在那一刹那，终结在那一刻。就那样，正如初夏的蔷薇一般的他的生命，还未盛开便已散发出腐朽的芬芳。就在那一刻，所有的回忆定格，变成一张张老旧昏黄的照片，徒留伤悲。

　　刚开始是不信，然后是疯狂，最后是沉寂。看着这个纷乱的世界，晨昏变化，星辰转移。少了沢田纲吉，地球依旧会转动，世界照样会存在。但是对他们而言，少了沢田纲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们失去了他们的全部。那场血腥，他们一直将它深深封印在脑海的深处，不要碰触，不敢碰触。轻微的碰触，就会像是碰到有毒的尖刺，疼痛不止毒性却不强，无法夺去性命，却是连呼吸的力气都被剥夺。知道十年前尚且稚嫩的他，从十年前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世界才逐渐完整。当他们被各种巧合和十年前的他们调换，沉入深沉的黑暗，心中无法言语的感情才渐渐平静，他们就这样和他一起陷入黑暗，去追寻那遗失的温度。再度醒来的时候，是入江正一放松的表情，以及复活的Arcobaleno，压制不住心里的疑问，冲出地下的梅洛尼基地。刺目的光芒让他们久违看见阳光的眼一阵刺痛，等到稍微好了些许，便跑向树林的深处。他们依照他一直以来的喜好，没有在黑色的棺木之中放上深红的绸缎，而是洁白的百合花，就像他一般的纯白无暇。没有将棺木深埋地下，亦没有葬在历代首领的墓地之中，只是安放在了森林的深处。只是他们知道，他对黑暗的恐惧，才没有将他放入深黑的地底，只是他们知道，他对杀戮的厌恶，才没有将他葬在历代首领的墓地之中。只是，他的脸上的血迹被仔细清理干净，他，害怕看见血液，更何况那是他的血。他安睡的样子就像他没有离去一般，仿佛下一刻，他就会从黑甜的梦乡之中醒来，笑着向所有人问早安。那个身影，背对着他们站着，看着棺木盖上白色的纸张。然后回过头，看着他们露出他们最熟悉的笑容，耳畔，那句盼望已久的熟悉话语，伴随着熟悉的声音轻轻流淌进他们的耳。

　　——大家，我回来了。

　　他们不许，那双暖棕再度失去光芒，不许那双暖棕再度失去踪迹，再也寻觅不见。他们倾尽所有，只为那片大空能够平安无事，能无时无刻在他们时候默默支持他们。即使是在怎么困难的事情，他们也会去做，只为保护那片天空。为那片天空清除前行路上所有的障碍，不能阻挡天空的脚步，便挡住天空望向地域的视线。

　　——十代目！
　　——阿纲！
　　——沢田！
　　——年轻的彭格列！
　　——草食动物！
　　——彭格列！
　　——Boss！
　　——蠢纲！

　　狱寺将纲吉从地上扶起，惊慌失措地竟是一时忘记了将纲吉送到卧室，眼里的惊慌不掺丝毫的掩饰。Reborn迅速地反应过来，抬起手触上纲吉颈间的动脉，确定心跳正常以后，小心翼翼地探着纲吉的鼻息。眉微微皱了起来，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凝重，神情复杂地看着陷入昏迷的纲吉。

　　——Reborn先生，十代目他……
　　——心跳略微偏快，呼吸微弱，但是应该不成问题。狱寺，把蠢纲送去卧室，我去把那个庸医叫过来。
　　——是，Reborn先生。

　　不等狱寺将纲吉包起送出房间，便飞奔出首领办公室，跑向1层的救助室。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纲吉是在纲吉的家中，那时的景象他记忆犹新。他记得那样的眼神，强装出来的惊慌，很完美的伪装，几乎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惊慌和嘲笑在那张脸上，是不可置否的真实，看不出丝毫的伪装。只有眼底的风平浪静，将主人真正的情绪暴露出来，但是即使如对人的心理了如指掌的Reborn，也是半信半不信地将纲吉的手扳到身后。然后在应该是玩味的语气里略加变化，他相信面前这个人能察觉到，这个在他的资料里完完全全是个废柴的学生。有意训练过的身体，骨骼结构和肌肉的触感让Reborn瞬间便知道，这个看似废柴到极致的学生，没那么简单。

　　——哇！
　　——砰！
　　——好疼！
　　——ciso！
　　——啊，咦……咦？！
　　——你就是纲吗。
　　——叫我纲……纲……
　　——从今天开始由我来照顾你。
　　——那么这个婴儿是什么人啊？
　　——放心吧，废柴纲。
　　——为什么你连我的绰号也知道啊。
　　——收集情报是基本，纲。

　　——彭格列家族第十代？！我吗。
　　——我是受到了彭格列家族首领，彭格列家族第Ⅸ世委托，是为了把你培养成出色的黑手党的Boss而来的。
　　——真是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
　　——彭格列家族初代Boss隐退之后来到了日本，那就是纲的曾曾曾曾祖父。也就是说，你是拥有彭格列家族血统的正统的Boss候补。

　　——难怪。
　　——什么？
　　——最近总觉得很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
　　——越来越不像我了，总是莫名其妙地不对劲。
　　——哼，看出来了。

　　或许他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遇到完全颠覆他的情报的人。这个学生没少让他头疼，他读不懂他的想法，应该说是无法理解。他心里的想法和他做的完全不一样，做事之前完全不加任何考虑，似乎已经是身体形成了反应，但是内心却有着极为完整的计划。他做的和他说的大多不是一致的，但是在他来以后，渐渐地回归一致。毫不客气地踹开夏马尔所在房间的门，不顾夏马尔的叫嚷，拽着夏马尔的衣服后领，将夏马尔拖到了纲吉的卧室。拿着列恩变的爱抢，对着不停乱说的夏马尔，毫不客气地威胁。

　　——治不好蠢纲的话，你就去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是麻烦啊……

　　——怎么样，十代目他……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听我说……

　　——那么，大家，我回去了。放心吧，完成试炼后，我马上就会回来。
　　——哼，蠢纲，衣服会给你送过去的。
　　——那就谢谢了。
　　——那，大家，再见。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似乎有光芒照在脸上。努力地聚集起力量，微微颤动几下眼睑后，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几天不见阳光的眼睛，微微地感到刺痛，然后渐渐聚焦之后，出现在眼前那抹红色才清晰起来。

　　——G……？
　　——Ⅹ世，您醒了吗？
　　——嗯……
　　——喂，雨月，Ⅹ世他醒了！
　　——真的？！

　　樱花盛开，飘落在空气之中，飞舞而下。柔嫩的粉红缀着早春的微寒，淡淡的馨香从樱树上传来，早春的柔软和冰冷融合。我站在樱树下面，看着海的尽头，那是你我相遇的地方，是我的故乡。你说你最喜欢的花是樱花，你说你最喜欢的土地是樱花盛开的土地，你说你最喜欢的人是宛如天空一般的人。但是现在，你却不在，不在这个世界，无论我怎么做，你也无法回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