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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从科克沃斯到戈德里克山谷的路程说远也不远,选择幻影移形的方式仅需感受几次令人眩晕的旋转,但若是徒步前往,则需要花上几天的时间。孤单的旅行者怀着某种期待,对目的地的向往与日俱增,进入村子之前,他特意在附近的旅社住宿了一夜,洗去沿途沾染的尘土,并仔细刮净了这些天新冒出的胡须。
      他在黎明前离开旅社,这片半巫师村落不像他的家乡,没有被麻瓜工业污染的天空繁星闪烁,指引他一步步游览她从小生长的地方。鲍曼·赖特的纪念雕像在一个十字路口中央,第一颗金色飞贼在他掌心熠熠生辉,旅行者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口袋中的右手暗暗握紧了。
      走过最后一条街道后,目的地就在眼前。他突然有些踯躅,手中的东西攥得更紧,排练了几天的台词也通通乱了套,这时,一道影子从门边冲来,用热情的迎接暂时打消了他的紧张。
      “嘘,安静。”他露出笑意,弯下腰拍了拍瑞秋的脑袋,及时制止了她兴奋的吠叫。村子还在沉睡中,或许他的爱人也一样,他不想提早叫醒她,等待的时间里,正好可以再多练习几遍。
      “……你愿意……”
      “……不知你是否愿意……”
      “……如果你愿意,我……”
      排练台词比他教学生涯的第一节课还要困难,而且,现在台下这位顽皮的学生还在一个劲儿地咬他的裤脚。瀑布般的口水滴在不久前才认真擦拭过的鞋面上,他无奈地暂停了练习,思索该去哪里寻找适合磨牙的零食。
      像是有着自己的主意,瑞秋紧咬裤脚把他拽向一边,尾巴也激动地摇个不停。他一怔,抬头望向二楼漆黑的窗户,瑞秋也松了口,沿街道向前面走了几步,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久后,皮鞋和裤子又沾上了新的尘土,他跟着瑞秋绕到了村子后面,还翻过了一个较矮的土坡。再往前就是山谷的一个小顶峰,树影几乎蔓延到暗色的天边,他有了猜测,坚定地跟着走了上去。
      到达山顶之后,他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人。
      艾丝特尔坐在一片草地上,面朝东方,像是在等待不久后的日出。瑞秋跑过去用脑袋蹭她的手臂,她侧过头,伸出手,低笑着揉了揉,“乖孩子,去玩吧。”
      瑞秋叫了一声,撒开腿跑向了远处,把这片草地留给了他们。一路而来的所有紧张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斯内普慢慢走上前,安静地在她的身侧坐下,就像去年夏天。曾吹拂过阿尔巴尼亚山谷的风又一次拜访,在魂牵梦萦的气味中,飘扬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只时不时露出挺翘的鼻尖。他注视了许久,想要为她整理吹乱的头发,她却先开口了。
      “最近过得怎么样?”
      想不到竟是这种生分的客套,斯内普一时语塞,“……还好。”他选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又立刻补充道,“我很想你,所以来找你了。”
      他和最开始相比进步了很多,早已学会了主动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想念与爱意。以往艾丝特尔会及时反馈他奖励,就像刚刚她对待领路的瑞秋那样,而这次,他却什么也没有收到。山谷间的风依旧在吹,她依旧望着远方,连目光都吝啬于他。
      “……找到答案了吗?”他忍不住问。
      艾丝特尔想了想,答得轻描淡写,“算是吧。”
      那晚的一切都太刻骨铭心,斯内普记得她当时的眼泪,因此不解为何在追寻到答案之后她会表现得如此漠然。联想到过去种种,他顿时警觉起来。
      “……它的代价,是什么?”他按住艾丝特尔置于身侧的手,小心翼翼地问。
      她的手很凉,似乎因触碰抖了抖,连带着身前的那缕头发也跟着微微晃动,斯内普伸手想将它拨去耳后,她却好像一惊,立刻别过脸去。
      这让他更加确认了艾丝特尔的异常,“……怎么了?”他一边柔声安抚,一边执着地想要掰过她的肩膀,“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
      他愣住了。
      明明只分别了一个月的时间,这张面容却瘦削了很多,憔悴了很多,鼻尖被风吹得发红,嘴唇的血色却极浅。最重要的,往日那双灵动鲜活的湛蓝色眼眸,此刻如同两潭死水般黯淡。他屏住呼吸,抬起发抖的手,在她眼前缓慢晃了晃——死水仍是死水,并未泛起一丝波澜。
      “……不,不可能……”他自言自语着,突然攥住了艾丝特尔的手腕。
      似乎猜到了对方打算做什么,艾丝特尔低着头,拼命地挣脱了他。由于体质变差,反抗的力度都小得可怜,斯内普呆滞地盯着她近乎透明的眼睫,终究不敢在这种状态下将她强行带离,于是只是沉默地抱紧了她。
      “……等到日出之后,好吗?”艾丝特尔伏在他颤抖的肩头,呼出的气息轻飘飘的,“光的冷暖交接,我看得见,很漂亮。”
      斯内普放松了手臂,如同捧着一只羽翼折损的鸟。从那次致命的昏迷中苏醒后,她分明承诺过不会再使用危险的血咒——她食言了,就像得到了“答案”却没有回到他的身边。“……为什么?”
      艾丝特尔从他肩上抬起头时,那双眼睛已经悄然闭起,这样一来她看上去只是虚弱了些,眼睑下灰暗的瞳孔似乎只是一场可怕的幻觉。她伸出手,从斯内普的下颌向上,一点点抚摸他因痛苦而扭曲的、潮湿的脸,循着手指的引领慢慢贴近,用鼻尖感触距离,一下一下地吻去了那些温热的水痕。接着,指腹停驻在那双发颤的嘴唇附近,她凑过去,却被斯内普避开了。
      “不……停下!”他再也无法压抑情绪,语不成声地嘶吼道,“你不能靠这个逃避问题……我想要你的回答!”
      天际远远露出了暖橘色的边缘,今日的第一缕阳光即将降临到他们身边。艾丝特尔的眉心微微皱起,忽略了斯内普的抗拒,她托起他的脸,飞快地在他紧闭的唇边轻啄了一下。
      “我没有逃避问题。”她摇摇头,拉开了距离,“我在回应你,我也很想你。”
      她看不到斯内普怔然的神情,转过脸去,继续面向渐亮的东方。“那个解答一切问题的答案,是一条诅咒。它强大但隐秘,从三百年前开始,伴随血缘一代代传递,我父母的离世也与它有关。前不久,我得知了终结它的方法,但相应的,我需要交还自己预知的天赋,我的‘视野’……它们是一体的。”
      暖橘色的边缘向更高处扩散,吞没了沉重的云层,燃烧成了更加鲜艳的红。“至于为什么不去找你……因为我没有做好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的心理准备。”艾丝特尔拨了拨头发,自嘲地笑道,“当初阅读那本小说时,我还质疑过女主角的选择……想不到我有一日也会沦为罗切斯特啊。”
      说罢,她再度睁开眼睛,安静地感受这份令她等待整晚的光。斯内普无言地凝视着她的侧脸,他不了解她提到的小说的内容,但他却完全能理解她在漫不经心的表象之下掩藏的倔强与敏感。光投在那双眼睛上的一瞬,遗失的神采仿佛回归了几分,他侧过头,小心地靠近,用极轻的吻留住了它们。
      “那条项链,不喜欢的话就不戴了。”他低声说,“从今以后,无论你想去任何地方,做任何决定,我不会阻拦你,但我希望能与你一起。”
      艾丝特尔的睫毛颤了颤,“……我没有不喜欢,我……”
      “这次,我准备了别的。”
      斯内普体贴地阻止了她的解释,从口袋里取出了早已被他暖得温热的另一件小金饰。它看上去只是一个素圈,融去了之前的所有不幸,由不专业的工匠亲手重铸打磨,没有再附加任何魔咒,仅代表了最纯粹的爱意。他单膝跪地,牵起艾丝特尔的左手,虔诚地把它放进了她的掌心。
      “艾丝特尔·施维尔女士,我的朋友、知己,我的爱人……你愿意和我一起,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吗?”
      晨光温柔地镀在手心,艾丝特尔似乎真的看到了一圈金色的光晕。她将戒指捏起,用指腹慢慢绕过整个光滑的表面后,小心翼翼地探入半个指节感触它的内圈。那里镌刻了一行细小的字文,原本是工匠留给爱人的惊喜,她轻轻地摩挲着,眼泪也跟着落下了。
      “……我愿意,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

      圣芒戈的五楼的一间办公室内,萨曼莎·珀特维教授刚刚听了一则她从业以来所听到的最离奇的病情汇报。讲述人是她的一名患者,虽然作为治疗师她不该那么说,但这名没有遵循医嘱的患者居然又一次活下来了——相比之下,失明好像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患者的院长照例同她一起,邓布利多很快也赶来了医院,初级治疗师伊妮德作为她的好友也暂停了实验陪在她身边,众人将她围在中间,听完了整个故事后,迟迟没有人打破这份寂静。
      “真是……匪夷所思……”珀特维喃喃感叹道。那只悬浮的速记笔早就因为惊愕掉在了旁边桌面上,她把它拿在手中,却不知道该记录什么,又把它插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伊妮德握着艾丝特尔的手,一直在无声地流泪。邓布利多喟叹一声,目光沉重地看向斯内普,对方却只是低头看着艾丝特尔,轻抚她落在肩上的长发。
      “她的眼睛……是诅咒的副作用,一种内部的创伤,通过普通的治疗方式是无法复原的。”见无人说话,珀特维只得继续道,“由于之前没有类似的案例可供参考,我们需要为她制定一套独特的诊疗方案,但当务之急是调理身体。”
      现下艾丝特尔的身体状况显然无法承受强劲的药效,邓布利多点头表示理解,斯内普则背过身去,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她毫无生气的眼睛,珀特维于心不忍,偏过头生硬地宽慰道,“照你说的情况,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越是重要的亲人,给予血咒的力量就越强大。”艾丝特尔合上双眼,缓缓解释说,“那位前辈虽然与我有血缘关系,但我对他没有感情,再加上我所祈求的愿望并不十分过分,所以它对我的反噬也就不算严重。”
      说着,她不由得想到了血咒的另外两次使用。用濒死的母亲换取了自己的永存,这场交易对血咒来说并不算公平,或许“孽障”也曾经深爱着他的母亲……但那份感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至于她的父亲,选择用“瑞贝卡”或者“小艾瑞克”换取了伏地魔的灭亡……
      肩膀上传来重量,源源热流抚平了她心底的伤痛。艾丝特尔放松身体,抬手拍了拍斯内普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珀特维发现了她左手中指上佩戴的戒指,再看向与她寸步不离的斯内普,好像明白了什么。“……你先休息一下,我和伊妮德去诊疗室检查体检设备……等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她善解人意地带着伊妮德离开了办公室,但邓布利多却选择留了下来。房门关闭后,他又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与愧疚。
      “让你承受了这些,我很难过。倘若我能识别水晶球背后的阴谋……”
      “这不是您的错。”艾丝特尔微笑着宽慰道,“您是当代最优秀的巫师,但他并不属于这个时代……总之结局是好的,对吧?”
      身后的斯内普不动声色,但另一只手却紧紧捏起,明显不同意她关于“结局”的说法。邓布利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停顿后,还是问出口了。
      “孩子,我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
      “——您是不是想问我,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邓布利多惊讶地看向她,除去那双闭着的眼睛,她简直就像在课堂上抢答般骄傲得意。想来她早就猜到自己会在意这个问题……难为她现在还有卖关子的兴致。
      “抱歉,但这关乎安全,艾丝特尔……他既然曾经为了那个进入霍格沃兹,我便要警惕他是否还会卷土重来。”邓布利多压低了声音,郑重地承诺说,“身为校长,我不会让霍格沃兹、让你,再一次遇到危险。”
      察觉到他的严肃,艾丝特尔也收敛了神色,“……他不会再回来了。”她轻轻摇头道。同伏地魔一样,灵魂破损的巫师无法登上那辆通往彼方的列车,他将会被永远滞留在空白的站台。
      “他想借助我的眼睛从水晶球里获取一段幻象……似乎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我不在那个故事里。”她顿了顿,继续说,“其他的我记不得了,我也不想记得。离开之后,我委托一个家养小精灵砸碎了盛装那段记忆的容器,现在它应该已经消散在风中了吧。”
      邓布利多对这个答复不置可否,略一沉吟后,对斯内普微微颔首,像是想要离开。可紧接着,“去诊疗室等我,好吗?”艾丝特尔突然侧过头说。
      斯内普加深了眉心的褶皱,但没有询问更多。脚步声逐渐远去,听到门锁落下的喀嚓声后,艾丝特尔扶着座椅扶手,慢慢站了起来。邓布利多有些不解,想要帮她一把,而她却摇头谢绝了。
      “有件事情,请您务必听我说。”她站直身体,面朝邓布利多的方向,“——我想担任霍格沃兹的钥匙保管员与猎场看守一职。”
      没等邓布利多从惊讶之余做出回应,她又迫不及待地继续说,“凯特尔伯恩教授上学期申请退休了,对吧?海格完全可以接任他成为保护神奇动物课的教授,以他对神奇动物的喜爱与了解,他值得。因此我向您自荐,我希望能接任海格担任猎场看守的工作,关于照看场地……”
      提到“照看”一词时,艾丝特尔探入外套的口袋里摸索,取出了一个带有皮革带子的亮蓝色球体。
      “那个家养小精灵还帮我搞到了这个——穆迪同款,不是很便宜。”她把魔眼往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一下,但脑后的卡扣不太容易扣上,于是她只得放弃了佩戴演示。“和普通人的眼睛相比,它能更好地‘看清’事物的内部本质,比如一些潜在的危险。虽然外表有些诡异,但只需要往外面再套一层墨镜就好——不会吓到新生小鬼们的。”
      “艾丝特尔……”
      “我收养了一只猎犬,她比牙牙聪明多了,能协助我完成巡逻禁林的工作。至于其他的事务,我也都能做到,无论是打理庭院、为飞天扫帚除霜、在圣诞节装饰礼堂……”
      “艾丝特尔……听我说,”趁她在回想猎场看守的工作任务清单,邓布利多终于得以打断她的求职演讲,“你当然可以留在霍格沃兹,即使不做这些……”
      “但我不是在请求收留,教授,我在申请一份工作。”
      艾丝特尔睁开了眼睛,抬起头,用它们直视着邓布利多,平静但坚决,“请不要怜悯我,我相信我能胜任这份工作的。”
      看着她的眼睛,邓布利多恍惚间想起了交付她学生会主席徽章的那个晚上。“……我相信你。”最终,他温和地说,握住艾丝特尔的右手轻轻摇晃了几下,“你被录用了,施维尔女士。”
      “在你正式入职之前,那座木屋要重新装修一番,让海格把他需要的东西搬走,再添置新的家具……哎呀,说实话,他的一些审美令我也不敢恭维。”
      “这算是员工福利吗,教授?”
      “也是一份来自长辈的礼物。订婚快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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