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该渡劫了》和雪兔

57、仙岛陷

　　盛春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僵在原地的凤容再次重复。

　　“神女，神尊现在何处？”

　　凤容被她这突如其来又理所当然的问话弄得一怔。

　　随即她怒火更炽，但触及盛春朝那双真诚的眼睛，到嘴边的讥讽又咽了回去。

　　她咬了咬牙，带着一种恶意的快意，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

　　“天刑台。”

　　看到盛春朝眉头微蹙，凤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语气带着报复性的尖锐。

　　“怎么？心疼了？若不是为了你，神尊何须再去那天刑台，承受整整三年雷鞭！这都是你欠他的！”

　　盛春朝心头猛地一沉。

　　天刑台？三年雷刑？

　　—

　　九天之上，天刑台。

　　那是一座悬浮于狂暴雷云之中的石台。

　　粗大的紫色电蛇在台周疯狂舞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石台中央，一道玄色身影跪立其间，正是程迎峰。

　　他脊背挺得笔直，袍服已被雷霆撕裂多处，露出下面皮开肉绽、焦黑翻卷的恐怖伤痕。

　　每一道雷鞭抽下，都让他身体剧烈一颤。

　　他紧抿着唇，连一声闷哼都未曾发出，唯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和苍白的脸色，昭示着他正承受着何等巨大的痛苦。

　　整个九重天宫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轰隆隆！”

　　“不好！是锦绣大陆！”有神将惊呼。

　　“所有龙族。即刻显化真身，赶赴锦绣大陆，抬升仙岛。违令者，神魂俱灭。”

　　一道威严的法旨响彻天际。

　　刹那间，龙吟之声响彻九霄。

　　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正在做什么，所有隶属神族的龙族，都被强行召唤，化作一道道庞大的龙影，飞向那正在下沉的锦绣大陆。

　　程迎峰强行中断刑罚，一道神光笼罩下，他现出原形。

　　空中出现一条庞大无比，鳞甲闪烁着紫色幽暗玄光的五爪应龙。

　　只是那龙躯之上，布满了雷鞭留下的狰狞伤口，龙血不断滴落，在虚空中燃烧成金色的火焰。

　　程迎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近一年雷刑硬生生劈碎了他半数龙鳞，此刻经脉里的灵力还在隐隐作痛，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程迎峰边飞行边修复身躯，在神殿等到祖辈的消息。

　　恰巧神识听到盛春朝与凤容之言。

　　在盛春朝说出“我与你不同，明月高悬就好，以后谁影响他我噶谁”时，程迎峰置于扶手上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当她那句“设计的是你。贪心的是你。告状的也是你”，他更是浅笑。

　　师妹的脾气回来了。

　　直至盛春朝离去，凤容那带着羞愤也离开。

　　程迎峰缓缓睁开了眼睛。

　　走在大殿门口，盛春朝身形一僵，推开门的手顿住。

　　一道玄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他周身那迫人的神威收敛了许多。

　　他看着她紧绷的侧影，目光深邃难辨，平淡开口。

　　“山有山主，洲有洲主。越级者，要受雷刑。”

　　盛春朝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怒：“雷刑雷刑，你们神界东一个雷刑西一个雷刑，是当饭吃吗？”

　　不过，盛春朝也听出来，他知道道恬那事。

　　程迎峰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茫茫云海，语气依旧听不出情绪。

　　“你的道心，确实比以往更加坚定。如此，往后道途，或可少些坎坷，多些顺遂。”

　　这话语，带着一种近乎长辈对晚辈的期许与断言。

　　盛春朝狐疑。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宛如当年在百花谷中那个灵动鲜活的仇浅。

　　她微微歪头，看向程迎峰，眼神清亮，语气却故意拖长了，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

　　“哦？神尊是说，我道心坚定，以后便会诸事顺遂，是吗？”

　　程迎峰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对劲，但还是依着本心，淡淡嗯了一声。

　　盛春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上前一步，逼近他，仰头直视他那双试图保持漠然的眼眸。

　　“那是不是意味着……”

　　“我想亲谁，就可以亲谁了？”

　　“胡闹！”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程迎峰一直维持的平静表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骤然破裂！

　　他猛地低斥出声，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与慌乱？

　　那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里，瞳孔微缩，清晰地映出她带着得逞笑意的脸庞。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绷。

　　盛春朝看着他终于不再是那副万年冰山的样子，心中积郁的闷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竟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随后，在程迎峰还不知道怎么反应时，盛春朝动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踮起脚尖，一手迅速抓住他的衣襟向下一拉。

　　在他因惊愕而微微低头的刹那，温软的唇精准地覆上了薄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程迎峰在带着灼热温度与熟悉气息的亲吻面前，面部表情轰然崩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与微颤。

　　他能嗅到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

　　他推开她。

　　“这是渎神！”

　　“是放肆！”

　　但身体的本能，那颗被冰封了太久、属于仇昭的心，却在这一刻疯狂叫嚣着渴望。

　　他的手臂僵硬地抬起，想要揽住盛春朝，最终却只是悬在半空，未能落下。

　　“咱们之间至于说的那么严重吗？”

　　“神尊大人。”

　　“还是师兄?”

　　盛春朝松开了他的衣襟，后退一步。

　　他微微喘息着，脸颊染上绯红，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看来。”她舔了舔似乎还残留着他冰冷温度的唇，语气带着一丝沙哑和挑衅，“我真的只给你一次机会。”

　　“程迎峰，我心悦你，你陪我这么多轮回，难道是闲得慌?”

　　程迎峰猛地回神，眼底瞬间卷起狂风暴雨，是震惊，是迟疑，是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情感。

　　他周身神威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整个神殿都为之轻轻一震。

　　“盛！春！朝！”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盛春朝笃定的微笑瞬间变得酸涩。

　　难道她自作多情了?

　　盛春朝迎着他震怒的目光：“怎么？神尊要治我的罪吗？以亵渎神尊之名？”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迅速被她压下。

　　“还是说，这个罪名，比纵容下属戕害女修、抽取灵根的罪更大？”

　　“是我自作多情了，还请神尊看在往日情分的份上，宽恕小仙，日后定不会再犯。”

　　说完，得到答案的她不再看他那复杂难辨到了极点的脸色。

　　毅然转身，挺直着脊背，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走去。

　　神殿内，再次恢复死寂。

　　程迎峰僵立在殿前，抬手，指尖无意识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柔软与灼热。

　　他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她最后那倔强又带着痛楚的眼神，以及那句诛心的反问。

　　他缓缓握紧了拳，骨节泛白。

　　“浅浅……”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叹息，终是在这空荡的神殿中，幽幽响起。

　　神将行礼进来。

　　“神尊，各龙族已经派遣完人前往锦绣神州。”

　　“族长，请您带往。”

　　—

　　“吼——”

　　程迎峰与其他龙族一同沉入岛屿下方，巨大的龙爪稳稳托住岛屿的基石。

　　几乎要将他的龙躯压垮。

　　“小十六，你的伤……”旁边一条金龙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你先歇歇，我们撑着。”

　　“不必。”程迎峰的声音沙哑。

　　他咬紧牙关，龙丹运转。

　　雷刑的创伤太过严重，灵力刚一涌动，经脉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就在这时，一阵更剧烈的震动传来，岛屿猛地向下沉了一截。

　　“不好！大陆松动了！”

　　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紧接着，两条承受不住的真龙惨叫着，龙爪脱力，庞大的身躯直直坠向下方。

　　那里，滚滚岩浆翻涌。

　　“不！”

　　程迎峰目眦欲裂，想要伸手去拉，却被岛屿的重量死死钉在原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条真龙坠入岩浆，瞬间被吞噬，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留下。

　　—

　　盛春朝离开神界时，恰巧大师姐传信说宗门危。

　　赶回幻音宗时，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惨烈的景象。

　　幻音宗位于锦绣大陆的边缘，连接着魔界。

　　浮空岛屿摇摇欲坠，下方是翻涌的岩浆。

　　数百条真龙以真身托举，鳞片被压到变形脱落，龙血滴落。

　　两条真龙刚坠入岩浆，那凄厉的惨叫还在耳边回荡。

　　她向下望去，对视上其中一条颜色幽紫的龙。

　　漆黑的鳞片残缺，死死托举着岛屿的一角。

　　那熟悉的气息，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她也绝不会认错。

　　是程迎峰。

　　盛春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仿佛感知到她的目光，程迎峰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盛春朝溢出的眼泪滴落到龙眼之中。

　　冰凉的触感，仿佛惊动了什么。

　　不能再等了！

　　盛春朝眼中决绝之色闪过，她瞬间将意念沉入识海，沟通了被一层迷雾笼罩的天道印记。

　　“道恬！醒来！”她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