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花枝瘦

3、三

　　日子还在过着，兼职还在继续。唐心元每天早起，去附近公园跑步。回家洗好澡就出门去外国语图书城蹭书看。不是她小气，而是对她而言，书非借不能读，买回家的书多半扔在哪里招灰尘，难得被宠幸一次。中午随便在附近哪个小店吃午饭，然后拐到正大卖场开工。唐心元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杂念，没压力。

　　唯一的不足是没办法午睡。孔子曰：“中午不午睡，下午会崩溃！”孟子曰：“孔子说得对！”中午没休息，下午就没精神，漫长而又没生意的午后就很难熬。

　　王川还是不定时出现，偶尔过来跟唐心元闲聊几句。多半是麻辣点评一下周边的人、事、物：街上那个骑三轮车表演特技的帅哥、不远处那家酒行的生意、人行道的那张长凳上来来往往、停停走走的人物。话题永远都不会扯到个人，所以他们两个人看上去很熟，却是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

　　只有一次，王川弄了个新发型，兴冲冲地问唐心元：“怎么样？”

　　唐心元很认真地看了，很肯定地告诉王川：“很帅。”

　　倒弄得王川不好意思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哈哈大笑，进店。

　　王川确实是称得上帅的，脸很有型，一咧嘴笑还挺迷人，身材很好，应该是经常运动的。只是在生意场上拼杀多年，显得有点老陈。

　　心情缓缓，日子散散。国庆长假转眼已经过了五天了，六号来临。

　　今天王川似乎心情不好。来了不进店，也没有过来跟唐心元说话，径直走到长凳上坐下，眼神涣散，望着正前方，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一副思考者灵魂出窍的样子。

　　长凳正对着唐心元的摊点，唐心元不确定王川是不是朝她这里看，但这么一个人就坐在正前方，目不斜视，一动不动，唐心元还是不自在了。一不自在，目光就不知道要往哪放了，最后落在了王川的车上。

　　黑色越野车。永远都一尘不染，主人应该是追求完美的双鱼座吧。车牌子唐心元不认识，她是车盲。唐心元喜欢越野车，底盘高，坐了不容易晕。不像其他小车，窝在车里，坐久了胃就翻腾。

　　天空暗了下来，乌云黑压压的，看来又要下雨了。唐心元抬头看了看天，祈祷不要下雨。衣服晾在阳台，窗户没关，如果下雨就全淋湿了。

　　王川终于从长凳上起来，进店了。唐心元松了一口气。总归是不相干的人，被人这么若有若无地望着，不自在。

　　不相干？如果王川知道唐心元心里是这么定义他的，会作何感想？王川除了在办公室处理事务，他每天都会随便挑几家门店跑跑看看。这个店本不经常来的，自从那天看到唐心元，便鬼使神差地每天都来，而且在这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能看她一眼，说上一两句话，心便安了。喜欢她？不可能吧，他们甚至算不上认识。

　　晚上八点钟，雨最终还是下了，而且来势汹汹，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大风裹着暴雨四处肆虐。雨水倒灌，走廊吊顶不一会儿就漏雨了，雨水顺着安装照明灯的缝隙滴滴答答。唐心元退了又退，最终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找到了一处不漏雨的地方。

　　这次雨来的比较文明，漫天的乌云黑暗了一下午，算是给人提前打了个招呼。能躲在家里的人都不出来了，街上空无一人。唐心元一个人在走廊挨冻。早上要出门时就感觉有点凉，懒得去翻长袖衣服，还是穿了短袖出门。现在风雨一来，冻得不行了，手臂上已起了密密的鸡皮疙瘩。唐心元双手抱在胸前，来回走动，取暖。

　　王川知道外面下雨了，但是在和店长讨论网购的相关事宜，也无暇多想什么。集团有意发展网购业务，这个门店做为试点，已经开始行动。网络平台已经弄好了，店门招牌也加了“网购”两个字，一切都还是刚刚起步，还有很多工作要落实。

　　店里一个营业员出来看雨，一个闪电把她吓了回去。营业员逃回店里夸张大叫：“外面雨好大呀！绿野的小姑娘冻得哆嗦嗦！”唐心元也不生气，有点无奈，你当我是寒候鸟呢，哆嗦嗦！

　　她这么一喊王川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起身来到店门外，正看到搓手跺脚的唐心元。

　　“你不冷吗？”王川一出口就后悔了，有失水准啊这讪搭的。

　　“冷。”唐心元倒不在意。

　　“我帮你挡风，你工资分我一半？”王川恢复状态，竟真的站到了上风处。

　　“好。”唐心元也不管，任他站在那。其实走廊四通八达，他哪里挡得住风？

　　两人并排站在哪里，看着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王川挡不了风，不过有人说说话，分散注意力，倒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今天这么大雨，卖得少了吧？”

　　“无所谓，兼职而已。”

　　“大学生假期兼职？”

　　“啊？嗯。”唐心元也不去纠正，她个子娇小，喜欢素颜，大学毕业两年了，还经常被人误认为大学生，懒得解释了。

　　“这个店的网购业务生意也不好。”

　　“做做宣传吧。”

　　“怎么做？”

　　“首先，在店门口醒目的地方张贴大幅海报，对本店的实体业务和网购业务做简要说明。我在这里这些天，老有人过来问，网购是什么意思，可以直接到店里买东西吗？宣传不到位，不但网购业务发展不起来，实体的生意也受影响，有些人看到店名有网购两个字，心里没底，干脆放弃进店购物的打算。”

　　“继续？”王川本是随便问问，听唐心元这么说，开始对她侧目。

　　“然后要在网络上做广告。平日里爱上网的人才是网购业务的目标客户群，在网络上做广告，受众明确，效果最好。可以花钱在厦门的知名网站上做广告，还可以组织人手在各大论坛发布软广告，利用口口相传的力量，扩大正大网购的知名度，累积口碑。”唐心元想到哪说到哪。

　　“还有呢？”王川不仅仅是侧目了，整个人都侧过身，盯住了唐心元。

　　“网购业务的人力、物力、服务都要跟上，不然顾客多了，配套服务跟不上，把口碑做坏了，再要扭转局面就难了。”

　　“嗯。”王川若有所思的样子。

　　“可以参考上海的一号店，这家店的性质跟正大比较相似。”唐心元转头看王川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不禁笑了起来：“随便说说，班门弄斧了。”

　　“哈哈哈，我可是受益匪浅。博饼赌晚上的宵夜？”王川也笑。

　　“不要，我不吃宵夜。”唐心元拒绝。今天实在太冷了，只想早点收摊回家。

　　“那明天赌晚餐吧。”王川穷追。

　　“好。”

　　王川喜欢唐心元说“好”的时候的样子，认真地看着对方，微微点头，清脆的一个“好”字，再烦乱的心情都会随之安定下来。

　　唐心元是说了好的。但是第二天却没有出现。

　　王川坐在长凳上等了一个下午，又等了一个晚上，没有等到唐心元。他问了店长好几遍，今天是几号？把店长搞得莫名其妙。七号。唐心元不是说了假期七天兼职吗，今天七号，怎么就不来了？王川又找了个借口蹭到仓库，那堆桌椅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还在，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那个每天把它们搬到店门口走廊的人今天没来。

　　王川有点恼火，有点失落，却又无从宣泄。今天没来，以后更不会来了吧。不知道姓名，没有电话，一个人就这样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