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桥》四贱客

68、交手1

　　每逢佳节倍思亲不只是说说而已，尹雪一站在窗前看着柿子树上那被鸟儿啄破了皮的柿子心中有几分惋惜也有几分过节时的孤寂。
　　那树枝上挂着的红灯笼似的柿子不是不想采摘而是院子里这棵柿子树结出的果实太多送给邻里许多还有些高枝处的果子留着，不仅给觅食的鸟儿留着也能当成一道景儿看。
　　树下的雪和残果每天都被春梅夏荷打扫的干干净净，养的猫儿也随了尹雪一，这时候也胆子大的爬在树上眼巴巴的看着停留在枝头梳理自己羽毛的鸟儿。
　　此时太阳正好，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在树枝上梳理着自己漂亮的羽毛，它们成双成对相依相偎，它们没有新年的意识应该没有观景人那患得患失的情绪。
　　正惆怅着的尹雪一突然听见一声撕裂声带的鸟鸣声，接着是扑棱棱落地的声音，是院子里那颗树上的鸟儿，它一不留神被一直蛰伏在树上的黑猫按在了脚下。
　　“小姐，小姐。。。”春梅吓的赶紧伸手要把窗户关上，站在窗边的尹雪一却单手支着窗沿跳了出来，刚才她养的猫扑鸟儿时的动作她没看见可它前爪扑上那只鸟儿落地的情形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猫儿是护食的，即便是尹雪一此时上前也被它那警惕的眼神和喉咙里发出的呜呜咽咽的警告声立住。
　　“小姐，这还未过元月便见了血。。。这不吉利。。。”夏荷也跟着出来，她也着急的皱着眉头拿着手里的帕子想要遮住尹雪一眼睛里看到的血腥场面“这猫太不知轻重，初一就吃老鼠。。。今日又逮鸟儿吃。。。”
　　尹雪一才不管这些，她伸手把夏荷手里展开的帕子推到一边去“你今天喂它吃了什么？”
　　“是些稀饭，”夏荷看看春梅她现在看着这只通身黑乎乎的猫也害怕“没见这畜生动一口。。。”
　　“有肉吃为何要吃稀饭？”尹雪一看着也朝着这边走来的庄护院和赵护院这才转身，把这里留给黑猫独享美食。
　　“小姐，”庄护院也觉得这只猫在院子里猖狂了些“这猫儿有几分邪性，这几日专在树上捕捉鸟儿。”
　　“没办法，这院子里没什么油水。。。”尹雪一说着抬头看看院子里那颗柿子树，她瞅了几眼便确定了落脚的地方，转身提步借着柿子树旁边的假山景便上了树，树枝上那挂着的果子经不住尹雪一落脚时的摇晃便啪嗒啪嗒的落下，随着柿子落下来的还有那在树枝上结了冰的雪，此时也一起掉落。
　　尹雪一站在树枝上稳住身形，她也学着猫儿飞身扑鸟的动作追着自己随手向上扔出的一只只有一层薄皮包裹着的柿子，起跳，借力，落脚，一气呵成，脚下是踩在树枝上惊起一阵阵散落的冰雪和一坨坨红色炮弹似的熟透了的柿子。
　　尹雪一看着手里那破了皮的弄的她一手黏糊糊的柿子虽然嫌弃但是心里也高兴，这五六米的落差她跳起来再落地完全没有问题。
　　尹雪一正高兴时门外哒哒的马蹄声响了，是乌丹埆，乌丹埆也一身崭新的缎子夹袄披着绣着云纹的披风而来，他也是第一次在上京过冬，上京的冬天是冷的，他一向不怕冷也不得不踩着鹿皮靴而来。前几天她就收到了拜帖，当时尹雪一心里还嘀咕，乌丹埆被她用幻香迷了一次竟然转了性子，还知道给她下拜帖？
　　前几天还有些生气的乌丹埆此时再见到尹雪一只觉得像见到了老朋友一般，那些不愉快的情绪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乌丹埆整整睡了一夜一天，大年初一晚上的鞭炮声响起来他才悠悠转醒。
　　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的乌丹埆只觉得浑身无力，他还以为是在东城看烟花表演。
　　“这是怎么了？”他人还未缓过神儿来便是仆人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这是什么？”
　　乌丹埆贴身仆人端着托盘便跪下回道“回世子，是御医开的药方，说是让您醒来后一定要服下的醒神汤。”
　　“醒神汤？”乌丹埆着实不想喝，他闻着那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就觉得头破发麻“醒神？”似乎是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喝这黑乎乎的醒神汤这才不情愿的伸手端着药汤仰头把那黑乎乎的药汁灌下去。
　　尹雪一净手后便撩起脚边裙摆出门迎接“世子，新年好。”虽然眼前那乌丹埆一脸不好惹的模样但尹雪一还是笑脸相迎，这次见面两人都随性而行，尹雪一看着乌丹埆那故作不悦的模样继续道“世子好周到，还记得带礼物来？”
　　“尹小姐出身医学世家，问闻出来这是什么汤剂？”乌丹埆眼神示意，他身后的侍从便把手里的瓦罐打开，那汤药还是温热的，这盖子一掀开一股草药味儿便直冲鼻间。
　　尹雪一身后站着的丫头护院都不忍直视，这个年怎么过的这般。。。不守规矩。。。前脚有猫儿捕老鼠鸟儿弄的一院子血腥，这会儿这世子又带着一罐汤药来。。。这。。。夏荷春梅都忍不住的伸手遮掩鼻息。
　　“那是因为世子没吃过这个，”尹雪一把晒好的柿饼从袖口里拿出来一块给乌丹埆“此物名曰柿子，寓意事事如意，食之口舌生津最解口中闷苦之气。”
　　乌丹埆看着比自己低一头的尹雪一面上故装作生气的模样有些绷不住再看到她手中那红彤彤若一盏小灯笼一般的柿子后便被吸引过去“此物当真有你说的这般玄妙？”
　　“世子，此乃我院中一颗上了年岁的柿子树所结的果子，不仅历经风霜雨雪又吸收日月精华就是为了世子今日前来一起叙旧时能多添一份甘味。”尹雪一说着侧身引乌丹埆进小院叙旧。
　　没想到一枚小小的柿子还有这么都故事？乌丹埆显然被尹雪一的话吸引，他示意身后是从把那灌汤药盖上“小心些，不能凉了。”乌丹埆虽然抬脚进了尹雪一的小院但是心里还是不憋着一股火，他心里的火气还没痛快的发泄出来也就是说这件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尹雪一请乌丹埆观赏她院子里的柿子树“世子，有份礼物要送给你，”尹雪一一边说一边示意夏荷和春梅把做好的柿子酱从西屋里抬出来，有一坛子酒一般大小，尹雪一也确实用的是酒坛子做的酱缸，尹雪一要赔礼道歉“这里尹雪一先给世子赔个不是。”
　　“你。。。”尹雪一这主动赔罪的模样让乌丹埆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乌丹埆心里都忍不住的想要是他再生气是不是显得他太小鸡肚肠了？乌丹埆那藏在心里的气此时才转移到脸上“哼，要不是你，我早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了！”
　　“好了，好了，妹妹认错，”是尹雪一想认错，尹雪一不仅认错还伸手把那灌乌丹埆带来的汤药抱过来给身后的夏荷“我一定会好好放着，以此警示。”
　　两个人之间那点不愉快的小疙瘩被尹雪一用一罐柿子酱化解。
　　乌丹埆今天来不仅仅是为自己出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来，他在孤夜祁那里问不出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来尹雪一这里问问，他就是好奇，那天晚上的搏杀肯定和丰城的突围一般惊险刺激。
　　“你只为这事而来？”尹雪一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只粗糙的大手是真没想到乌丹埆会这么好奇。“嗯，”乌丹埆也不绕弯他点头道“好妹妹，你快说说，那晚是何惊险模样？”
　　尹雪一随着乌丹埆到了凉亭，只是她并未坐下而是看着眼前一脸好奇的乌丹埆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不怕？”
　　“怕什么？”乌丹埆不假思索的快速回道。
　　尹雪一看着眼前这明艳的少年心中有说不出的情绪来，乌丹埆就像冬日里一轮不会落下的太阳一般，不管是身处异国也不管宴请境况如何只是热烈的活着。
　　怕什么？是呀，他们都是如旭日东升般耀眼的少年，怕什么呢？
　　“好，”像是卸下身上的枷锁一般尹雪一也来了精神“上次你来我这小院比试的情景，可还记得？”尹雪一说着伸手抽了两根平时练习的木棍“这次再比试比试？”
　　“比速度我不及你，”乌丹埆看着尹雪一那志在必得的样子出言戳破她“但若是比力道，你还差几分，可服气？”
　　尹雪一点头，在气力上乌丹埆无疑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她心服口服。
　　“既然尹小姐点头了，那这小小宅院束缚了手脚可不痛快，”乌丹埆好斗，他不拘小节对尹雪一误伤他迷香事件他可以一带而过，一旦有和尹雪一交手的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今日风清气朗何不出去走走？西城有最好的教练场，这么好的天气不去游玩一番到是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要出去？
　　尹雪一其实心里也有准备，她这一处小宅子确实过于狭小了些，若是放在年前她肯定会推脱但是现在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世子稍等，我换身利索的袄子再出发。”尹雪一看着身后皱眉的庄护院带着夏荷和春梅进屋换衣服去。她换了一身收袖口的窄袖修身夹袄，下半身的罗裙也换成长衫和裤褂，这一身干脆利落。
　　“小姐，”不仅是庄护院担心就连给她整理披风的夏荷春梅也一脸纠结，他们都担心小姐人身安全，有过那样提心吊胆的夜晚他们不想再经历一次。可庄护院还是把趁手的匕首给小姐防身。
　　“今天有世子在，放心吧。”今天不同往日，若是去西郊教练场必定不会有不长眼的鬼魅魍魉出来。尹雪一虽然这么说可手上的还是接了了庄护院给的匕首。。
　　尹雪一伸展双臂让春梅夏荷把腰带系上，她闭眼在脑海里过了些事才睁开双眸像是想了决定似的对着庄护院说道“今日庄护院辛苦守家，我和赵护院一同前往。”
　　赵护院站在门外听的清楚，屋里的小姐虽然一副慵懒姿态可她说过的话从不轻易更改，这便是尹家小姐。